第二十七章:深入雪城的德莱尔

夕剑暮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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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莱尔·菲德尔斯的愤怒已经随着他的回忆而渐渐消失,但回忆过后,当他在过去的功勋与神威中苏醒时,伴随它而来的又是更大的愤怒。

    德莱尔经常想起他的弟弟云离野尚在的那些天,他们两个一同谈论政务,一同抵抗魔族。云离野是他的亲弟弟,他的母亲西海夏城的莎珊是门西一族出奇漂亮的长女。她有着凝脂般的光滑皮肤和一头浓黑若蜿蜒长河般的曲发。

    “西海夏城一定常会养育出貌美倾城的女子。”当他还是个孩子时,每当看到母亲,他经常这样想,后来到了夏城,他终于亲眼证实了这一点儿,那致使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子终至后来他至今未娶也没有一儿半女。

    那时候,他常常独自靠在城壁下在嘴中无望叹息,“爱情这杯苦酒到底会沉迷多少尘世的过客?”他的暴躁自那以后也缓解了许多。

    母亲莎珊没有一个女儿,共有三个儿子。

    三个人中,德莱尔与云离野长相十分相似,人们都说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都有着黑白相间的长发,都有着看起来有些方的长脸,下颚处也都留着至腹的胡须,眼角处都呈扁平的剑形,甚至连着装也时有相同。只是他们的脾气一个云淡风轻般的和蔼,一个熔岩烈焰般的暴躁,他就是暴躁的那一个,关于这一点,与他的小弟飒罗亚的父亲兰穆林有些相似。

    古那西亚虽然有过几次父子几代连续传承王位,但从没有世袭传统,那只是能者居之,所有君王全部由天使宫与民意选举产生,更没有长子继承王位的说法。所以他对于云离野的继位只有辅佐,没有丝毫抵触之意,他辅佐云离野,以它独特的暴躁方式。

    他有着一双善于发现问题的眼睛,人们都将那称为猎鹰之眼,几乎所有做过坏事的人都会惧怕他。当他发现西斯兰格修蠢蠢欲动欲篡夺王位时,他曾几次劝说云离野要遏制西斯兰格修,但云离野却丝毫不相信他的话语。

    他还依稀记得云离野在他耳边说,“哥哥,西斯兰格修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荣誉是他应得的,试想哪一个人为国家如此出生入死呢?”

    无论他怎样暴躁地告诉他,他都重复着相同的话,他感到无望,于是他真的愤怒地离开了。但他并没有放弃希望,他来到小弟兰穆林的府地,试图劝说兰穆林与其一同奉劝云离野惩治西斯兰格修,但兰穆林却胆小怕事,一听到这话,他便像触了火的炸弹一样爆开了。

    “我可不去,国内有哪个人比西斯兰格修的功勋更大呢,他与飒神一同击败了魔军。”他这样悻悻道。

    当时飒罗亚正在场,在他眼里他的侄子总是那么英明,飒罗亚认同了他的建议,而两人对一切无能为力,于是他们远走西海。正因为如此英明的决策,国家才会重回菲德尔斯之手,他到现在仍会捋着胡须自豪不已。

    他不仅做出这样英明的决策,而且是个有着崇高威望的灵士,他曾几次从魔族人手中救下云离野,并几次同飒罗亚击败顽固的幕法斯,让飒罗亚荣登帝位。

    他曾响应飒罗亚的决策,与同宗族的大臣一同被雷蒙思维德幽闭,想起那件事,他便感到气愤,但现在看来,那是一个令他自豪的忍辱负重,现在,若不是国内无人,他才不会去作为一个大天使,为飒罗亚那小辈奔波劳累,但这也多少能够让他感到自豪,只要能让他自豪,不损失心底的尊严,他便会不知劳苦去做。

    当他思想完这一切,他已经怒火冲天,身为天国拥有最高辈分的最大功臣,他现在竟身陷囹圄冰牢,潦倒到只能靠外面那件看似暖和的熊皮袄和单薄的灰袍以及黑丝编织罩衫避寒遮体。

    他将永远铭记他来到卡洛斯雪城的那一天,那将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

    白雪皑皑,一望无际,披着硬质竖领开襟银袍的卡洛斯灵士伊尔诺带着德莱尔从山脚下的盘山大路向山顶上走,德莱尔披着看起来非常暖和的熊皮熊毛袄,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也没有带任何与他一同来到这里的人,听说那是兰迪尔的要求,他威风凛凛,一身气质毫不失为大天使之职。

    “大人,您的胡子可真好看,就像这里的雪。”伊尔诺的身后紧跟着他那引以为傲的五尺蓝睛雪狼豁歌,豁歌的身后跟着一位名叫比森的人,他是豁歌的随身侍从,他是个卡洛斯人,但身上却从没有卡洛斯人的高傲,他穿着暗灰色的裤子和粗布褐色上衣,衣襟很阔,显示他动作的笨拙,他腿短,身材矮小,还不到豁歌的下颚,跟着伊尔诺走路总是三步并两步,他额头突出,相貌也丑陋。伊尔诺鲜少发出言语,但这位比森却时常上前与德莱尔聊上几句,他的话语全部都是溢美之词。

    “恕我见识短浅,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胡子。”他笑滋滋地追上德莱尔说,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还是个,至少也是个二十岁未到的年轻人。

    德莱尔捻了捻那凛凛寒风中飘扬的长须,对比森不以为然,仅仅五六步,比森便被落下一米左右的距离。德莱尔瞥视着他,比森再次小跑上前,这次德莱尔仿佛取消了抵触之心,他笑了笑,自豪地说:“侍狼的小子,你以为它仅仅是胡须那么简单么?”

    “那它还是什么?”比森很会搭话。

    “它是古那西亚第一美髯,曾倾倒无数少女,让她们芳心初动、不能自拔。”德莱尔大笑,之后他的脸面突然转为严肃,“它还是杀人的利刃,无数把无坚不摧的波诺茨钢刀曾义无反顾地断在它之下。”

    比森震惊,这一路上德莱尔向他显示了很多威风,德莱尔心情大好。但他们没有前往王殿银都那,甚至没有通过都城崖。伊尔诺淡笑说,“兰迪尔陛下开诚布公,他们确实让云罗九道的人进入过雪城,但他们并未放过他们,他们被灵士捉住,并被关闭在冰牢里。”

    而现在,他们正是要前往地下冰牢,让德莱尔大人亲自带走云罗九道之人,他们说那是个一身气态的家伙,一不小心便会溜走。

    “那是努伊比斯。”德莱尔暗想,随着伊尔诺而去。

    冰牢身在平民居住的街镇上,那里尽是青砖叠起壁炉烟囱直对苍穹碧空的小型类似城堡一样的建筑,有的顶端圆形,有的顶端尖形,这些建筑鳞次栉比如一条条细线紧密排列,形成了条条不见头尾的弄巷。

    冰牢地处距这街镇中央大街两街远的雪昂街,那是一条相对于僻静的街道,街道中心那座洁白雪塔的地下,便是冰牢的所处。

    德莱尔随伊尔诺穿过主大街,来到雪塔前方,雪塔的白门是方正的三角状,台阶上有一位左右游荡的守卫,他并非一般守卫,他是卡洛斯人守卫长洛兰革。拥有很高荣誉,他有着宽阔的脸颊,一双浓黑的眼睛。

    他身披一身冰甲,那冰甲上纹着雪狼的怒吼狼头,银光闪亮,就像秘银打造。德莱尔见了,真想用天国最利的武器——浮提冥罗戈的匠人大师葛来旺用蓝色浮灵钢打造的蓝枪头去戳上一戳。

    除此之外,那侍卫手中执着一把剑体上凸出菱形刻记的冰剑,那唯有卡洛斯人能够打造,是世上五种利刃中最利的一种,凝结的霜冰使它具备见血封喉的能力。

    就在这时,豁歌突然低下头,发出阵阵低吼。豁歌同他的主人一样,一路上都是安安静静。

    “嘿!家伙,走开!这可没有什么好看的!”狼侍比森以轻蔑的语气喝道,德莱尔转过头,是一个身披浓黑斗篷大衣的人,他正盯着自己,其人站在街道远处那两栋暗青色方形民居中央,低着头,黑色的帽兜使德莱尔看不清他的脸面,他的一手垂下,另一只手摆在腹部,手腕上环着层层的黒木念珠,听见呼喝,他立即转身走入街角深处。

    德莱尔想到主大街上那些披着蓝头巾往来买卖的妇女或是那些不惮严寒光着身子打闹的孩童还有那些身着布衫、长裤和雪地靴盯着自己看的市民。他们的眼光那么惊异。

    “不过都是一些闲杂无事的人,他们对你这个穿着厚袄的人感到奇怪。”伊尔诺如是说。

    德莱尔笑了,他想也是,毕竟他有着常人没有的美髯。

    然后他们步入雪塔。

    雪塔内没有一个守卫,他清晰记得雪塔内空空荡荡,并不如他想象的一层一层,整个雪塔内只有一间大厅,大厅的屋顶即是塔顶,四面圆形之地是层层不宽不窄的过道,过道上摆放着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层叠的古老典籍,书架直通塔顶。

    “这是书宫?”德莱尔疑惑。

    “可以这么说,”伊尔诺回答,他见伊尔诺走上二层的环形过道,眼盯着书架似在寻找什么书,片刻后,伊尔诺把目光停留在书架上一本灰褐色的古籍上,他将它拿起,只短短一瞬,大厅的地下那圆形的地板便旋转着开放。

    “走吧。”伊尔诺淡笑,雪狼豁歌第一个跃入其中。

    进入地下,德莱尔突觉一阵猛烈的寒流袭来,他从未感到如此寒冷,即便是最冷的寒冬即便是极北之地也与这相去甚远,他哼了哼声,缩着身子一阵寒战,尽管他想表现得自然些。

    地下的四面是建在山壁上的冰牢,顶端垂落着密集的粗壮冰凌。放眼一看,他注意到冰牢中不过都是一些并巨冰封冻的武器盔甲。里面没有一个人影。

    “这里可是卡洛斯人的冷窖,连我们都感到冷哩!”比森解释道,说完抱着两臂一阵寒战。

    “不过,不用这种手段,便制服不住那罪恶之人。”伊尔诺淡笑。

    德莱尔凝视四面八方,吐出一丝气息却立刻被凝结成冰丝掉落在地。

    “人呢!”严酷的冰冷使德莱尔愤怒,他喝道:“你这白面人在耍我吧?快把他叫出来,我可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多待一时半会儿。”

    “这里的寒冷足以冻结平常之人的灵力,唯有卡洛斯人的灵力不受限制。这样才能制得住恶人。”伊尔诺淡笑。

    德莱尔从他的话语中读出了什么,他猛然回头,挥拳向伊尔诺打去,伊尔诺一闪而过,大寒灵力在他的掌心涌现,大地上下漫布坚冰,转瞬间一座冰牢形成,德莱尔被封闭在内,他凝聚灵力,可他发现,他的灵力已经被冻结了。

    他狂怒地挥拳砸击冰牢,但那未有任何变形,他被冻得颤颤发抖,最后,他蹲在地上,怒气横生,连声呼喝:“你们这些白面小人!”

    但伊尔诺丝毫不理,只有那不如伦流的豁歌侍从嘲笑他说:“你那把邋遢的老须不是能够断掉波诺茨钢刀么?现在你试着把这冰牢也断开吧。”

    如今,他蹲在牢中忍受严寒已经不知多少天,那嘲讽的声音一直埋在他的记忆里。

    “等我出去有了灵力我要断掉你这与饿狼交尾之人的腰!”他再次大喊,但冰牢中除了那些冰冻的武器,没有人听到他空洞的回音,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疯了,当他长叹一口气,那口气再次凝成冰丝坠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