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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浸泡在海水中对视,他永远一种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从容,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但是我可不是他那种厚脸皮、仗着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就为所欲为的生物。
于是我脸红了(……)。
好在是晚上,也许他看不出来。
我觉得他是过分理解我那个‘示好’的意思了。
“你干嘛跟我示好,我又没生气。”我无可奈何地叹气。
他扬起手,擦去我脸上的眼泪,淡淡道:“原本我所隶属的研究站负责博士是一名在大陆生活过的亚特人,血统不纯,只有20%,人类基因占80%。他曾经跟我说过,人类和血统低的亚特人在悲伤、气愤时眼里会流出液体,叫做眼泪。这是我办不到的,所以我并不理解,甚至不相信。直到博士的妻儿死于海难,他得知这个消息时,我第一次看到了眼泪这种东西。”他停下话语,指尖轻轻揩过我的眼角,拭下一滴泪来,“这是第二次,我知道你不是愤怒的,因为我能感觉到你血液里的哀伤。”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重重拍了他一巴掌,“喂,你手上的沙子全糊到我脸上了,你故意的吧!”
他冷着脸将手洗干净,然后捧起一捧海水照着我的脸就泼了过来。
“……”
我面目狰狞地将他拖上岸,他纤长的鱼尾在离开时狠狠拍了一下海面,巨响犹如炸雷。我被吓了一跳,问他:“你尾巴不疼?”
他淡然地摇头,开始在沙滩上打滚,干净的细沙立刻裹上了他的尾巴,让他看起来整个人就像一个泥塑。我乐不可支的在旁边看着,很费解他的动作。然后他停下来,面无表情地揩去鳞片上的细沙,水分被细沙吸附走,他的双腿在干燥中现形。
这也算是个办法,我嘴角抽抽着,不过这也太破坏形象了吧。
他灰头土脸地朝我走过来,头发脸上胸膛都沾满了细沙,一双眼睛却是美得惊人。
我捧腹大笑,笑得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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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我报复性地将他按在浴缸里好一顿洗涮。
他的腿因为没在水中的关系堂而皇之地变换成了鱼尾,那个过程我有点难以形容,总之就是各种瞠目结舌,感觉好像穿越到了科幻电影中。暗蓝色的鳞片有着阴鸷的光芒,一圈拳头大小的鳞片围绕着他的腰腹往下细密生长,尾鳍那里的鳞片几乎和我小指的指甲差不多大小。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神奇的生物。
“话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诶。”他泡在浴缸里,我拿着花洒站在一边朝他的身体浇下去。
“编号SAT002361。”他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淡漠答道。
“我是说名字!那么大一串编号谁记得住啊!”我愤怒地把花洒举到他的头顶,水流哗啦啦全照着他的脸冲了下去。
他倏地躺到浴缸底部,脸沉在水里,原本就放不下的鱼尾唰地甩过来,拍了我一个踉跄。
“游息,博士是这样叫我的,这算名字吗?”他在水中吐出一串气泡,重新冒出来。
“游息?唔,像个美少年的名字。”说罢我偷偷打量他,发现他也在直勾勾地看着我,视线坦坦荡荡,不像我那样躲躲藏藏。
切,奇怪,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我挤了一手洗发水蹲在旁边帮他洗头发,恶狠狠地用指甲挠他的头皮。话说我一直都觉得他其实是戴了一顶假发,黑得太不正常了。我头发从来都没染过色,跟他一比颜色都显得发浅。
“你后背的瘀伤咋没了?”我看着他光洁的后背吓了一跳,昨天还存在的一大片瘀伤今天就忽然不见了,难道是人鱼所谓的自愈能力?忒神奇了吧。
“瘀伤?”他顶着一头泡沫疑惑地问我,似乎还不知道受过伤。顿了一会他眉头松开,道:“想起来了,我在离开研究站后遭到初代种的群攻,后背的整条脊椎都被抽出来了,大概是那个时候造成的。”他淡然得好像在说我今早忘记吃早饭了一样。
我差点被吓尿了,“开完喜呐你!抽脊椎你以为是拔头发啊!”然后我低下头去摸他的背,马上就摸到了脊椎。日,这丫在水我么!
游息悠闲地甩着尾巴,朝自己身上撩了一大捧水,漫不经心道:“你别找了,在海水中人鱼有超凡的自愈能力,我在海里不知道漂了多久,脊椎早重新长好了。被冲上岸时只剩下一点淤青了,刚才海里游了那么几圈这种程度的伤立刻就能痊愈。”
你能想象一个人,呃,一条人鱼脊椎被抽了,然后血肉模糊地飘荡在水中的画面么?反正我不能。我迅速地将他的头发冲洗干净,干巴巴的问:“你咋还没死捏?”
我愣了,觉得这样问似乎不太好,于是我又重新问一遍,“我是说人鱼是不死身吗?”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问了什么禁忌——接着他沉默了一会,回答道:“杀死人鱼的方法有三种。破坏人鱼肌体,像拦腰一切为二那种(听到这里我立刻打了个冷颤),或者破坏脑组织,比如将头颅整颗粉碎,剩下一种就是截出心脏。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有杀死我的意图,我会在此之前捏碎你的头盖骨!”
他最后一句话加上了恶狠狠的语调,之前他都是用一种‘我认识你老几’的口气跟我说话,既淡然又高傲的那种。
我一哆嗦,差点没忍住插爆他的眼!
尼玛!真是个不友好的家伙!老子不就是随便问了一下嘛!你随便说不就好了!还威胁老子!你再敢威胁试试,老子以后成天煮泡面你吃!
于是我脸绷得跟一张牛皮鼓似的走了,将他自己丢在浴室清理身上的沙子。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挺感激他的,我摸着脖子上失而复得的戒指,觉得游息就是一碉堡。没想到他找东西还有点本领,下次我也许可以试试学着公园里那些扔飞碟叫狗狗叼回来的人那样,把什么东西扔海里,然后叫游息汪汪地去找回来——哈哈哈,人家逗狗玩,我逗人鱼玩,一听就特别高端。
我异想天开地走到房间,用小皮绳扎紧戒指,将它绑在我的手腕上,以便我随时都能看到。然后我对着桌子上四枚亮晶晶的戒指傻眼了。不知道是不是钻石的,如果是真钻的话值不少钱啊,发财了不是!
我对宝石之类的东西不甚了解,于是我把四枚戒指攥手心里蹦跶到浴室去问游息。
他捏起一枚,眼睛眨也不眨地丢到了嘴里,然后我听见喀嚓一声,清脆到让我牙酸。他伸出手,吐出了一些亮晶晶的碎渣子,面无表情地说:“这枚是未分析晶体,玻璃。”
“……”我觉得我的牙龈生疼生疼的。
接着又捻起另外一枚,喀嚓咬碎了,吐出来后板着死鱼眼淡然道:“单质晶体,钻石。”
“钻石你丫也能咬碎啊!你这什么牙齿啊!”我震惊地吐槽完后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立刻龇牙咧嘴地扑上去掐他的脖子,“尼玛啊!尼玛啊!你咬碎的可是钻石啊!你知不知道那么大一颗能值多少钱啊!”
我的心在滴血。
剩下的两枚我警告游息不准用牙齿咬,他看了一会后告诉我俩都是玻璃。
我的心哗啦一下全碎成饺子馅了。
我在一种受了屈辱的愤慨情绪中爬到床上,旁边书桌上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里放着那枚碎钻,差点被游息咬成渣了,有个碎块差不多有半个米粒大小,丢掉有点可惜了,不知道能卖掉不。哎,之前跟黄豆似的,大得离谱,我还以为不是呐,结果还真就中奖了。
游息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睡觉,他长手长脚,只能勉强窝在沙发上,我还听见好几次他因为翻身而从沙发上滚下来的声音。
我趴在床上心疼那颗钻石难以入眠,过了好久我忽然想起来一个人。我麻溜地爬起来打开电脑,登上QQ,看到那个人的头像还亮着果断点开窗口,在电脑前斟酌半天用词后我输入信息。
我说:【姐,你在吗?】
对方很快发来信息:【小屁孩什么事XD】
她叫林姗,是个二十八岁的女人,我去年暑假在她的咖啡店里当过服务生。她看上了我的戒指,曾经问我要不要卖给她,并且出了一个很好的价格。我自然没答应,说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她一笑置之,说哪天想卖了就告诉她。我辞职后还跟她一直有联系,她是个性格很好的女人,成天弟弟妹妹(是的,她有时候抽风了也叫我妹妹)的叫我。
我说:【我这里有一颗碎钻你要吗?差不多米粒那么大。原本跟颗黄豆似的,哎。】
林姗:【我操,怎么碎掉的啊!】
我劈里啪啦地打字:【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被我一朋友弄碎的,现在碎成好几块了。你要的话我把另外那些细碎的也给你。】
林姗:【你朋友天生神力呀,真牛逼。成,我正好想换个耳钉,出个价。】
她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都这么豪爽,我以前打工时她多给我五百块薪水,原因是她看着我顺眼,搞得其他服务员都对我有意见。
我连忙回话:【不用钱,送给你的,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林姗:【没爹没娘的小屁孩说什么胡话呢,揍你哟。我出五千吧,明儿有空没得?来我店里拿钱,顺便跟你叙叙旧,姐姐我可想死你了=3=】
目的达成!我一看大喜过望,【不用啦姐,你已经够照顾我了。】我假惺惺推辞。
林姗:【不跟你嘚啵了,我明儿在店里等你,下了啊,洗澡去了。】
说着就下线了,我好一激动,喜滋滋的找了一个标本袋把那些碎钻还有扭曲了的指环放进去,打算明天过去找她。
五千块啊!平白无故捡了五千块啊!看来我闲着没事就得拉着游息去海里溜达一圈,让他再捡几个钻戒出来。金的银的都来几样。
那爽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