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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数的这个步子,可都是按照我的最低步速来计算的。我还是头一回这么理智。
只因帝都人多物杂,谁知道,真的出逃的那一天,又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比如,哪位大员的孩子要过满月,今上一时高兴,要去看看这孩子生得如何模样,像爹还是像娘的事情,好巧不巧就在那天的帝都发生。
围观满月,恭贺新禧,今上与他心爱的众卿的交流手法,就是这么的极端而不失于人情味。之所以说他极端,是因为每一次都会造成帝都的交通瘫痪。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问题就在于,我做好一切准备后,仍然没有太大的把握可以拿到他的帅印。这样的话,也许无有所得的媛姐姐就会在某一处窥伺着我。发现我想要逃之夭夭,就会好模好样地将我威胁一番再送回去。毕竟是我失诺在先。而且她能送我回去还算是好的,若是不耐,直接放倒也是有可能的。
前面有虎后面有狼,就是我此时处境的真实写照。
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似乎是漫无目的地站在了朱雀城门之下。一点儿也不显眼,他长成了那样,还能不显眼,不过是因为四周人太多了,大家彼此就只能瞧到一点,所以都是擦肩而过。
我抬头仰视了一眼朱雀楼,忽然有一种很想上去的冲动。
也许是从前的某种心结在作祟。我说不清那种情绪的缘由。
所以,仰视的时间就有点儿长。
结果,他好眼力地看了出来。
“夫人想上去看看?”
我被他直接猜中了心思,不由自主点头。
“可是,能行吗。”我又改用疑问的目光看向他。
他又臭屁了,一副骄傲的样子。
我本来还想,要是太麻烦,就不要上去了。刚刚之所以想上去,主要是在想,如果能上去的话。就可以看一下上面的守城军士如果本能地想要极目远眺一下,一般来说,能够瞧得到多远的距离。这样的话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也能让我自己选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
不过,现在想这些事情,究竟还是太早。老天知道,这人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雨的,是要跟我耍什么花招。也不是我妄自菲薄,他那么大一个将军,其实也不太够格让他算计。关键是我疑似前公主的身份太惹人注目。很难说。他不是为了什么目的。不惜放低姿态非要将我算计一下什么的。
我们缓缓移到朱雀门下时。做出上城动作来,上面马上传来问喝声,要求我们立即止步,要不就弓箭伺候。
李晖琢仰了个脸儿。上面的几个人影一震。马上陪了笑脸,“是将军,末将有礼。”说完,叉手施礼。身后一众也有样学样。
李晖琢早换上了平常作威作福的嘴脸,一扬手,“起吧。”回身将我轻手扶着直上城头。连个要上去的理由都没有说。原来,这里还是他们李家军的势力范围。
我看到那将军瞄了我一眼,也没敢多说什么。
这城楼从下面看着不起眼,其实。上面的地方还挺大的。我在心里暗暗感叹着。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闲着没事上这守卫森严的城头上来看一看。
上面不仅眼界开阔,风也挺大的。我拉紧了衣服。挺没见识地担心它被上面的猎风吹碎。
呃,从此处望出去,差不多莽莽三十里的繁郁。全在视线所及。从宏观的角度来看,世间的万物生长,本就是有玄理在的,一些都不显得嚣乱,反而是井然有序的。
恍然有一刻的熟悉感觉侵入脑海。就像是草木山川形汇于目下,而前尘往事也因之依附而来。
我连忙捂住了眼睛,因为,在那一瞬里,我仿佛能看到来源于记忆里的杀伐片断。
“怎么了?”声后传来的声音温软着急,好像是人们在关心别人时会使用的那一种。
将军关心起人来,也让到达让人吐血的地步。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他如何领会了我的意思。
动作灵巧地解下了自己外面的披风。
其实,天一点儿也不冷,说真的都有点热。他还披着个这个乃是因为臭屁吗。贵族的衣服都繁复,俨然身份的象征。好让不识趣的大家能够触景生情。让人生出,一着目,就意会他是个贵人的意思。
今天,他竟然会不介意脱下来。他真的是疯了。
而且,我只是害怕了,一点也不冷。相反还很热。但也同样没有理由推拒。
他从来都不喜欢被人拒绝。这个呢,即是身为将军的思想。
毕竟,吃了他家的饭的那事,在那儿,明晃晃地摆着。
我没有推脱他的好意。
不过就是披着衣服由冒冷汗变成冒热汗呗。我也不必太在意出汗的形式。
他顺着我执著望着的方向瞧了一眼,没话找话,“夫人在看什么。”
我摸了摸鼻子,在心里为自己的谎话打腹稿。长长的一篇腹稿,我自己都蒙了几圈,到了后来,再不答他的话就有做作的嫌疑了,我才慢悠悠开讲,“就是欲穷千里目,更多上一层楼的道理。”
他悠悠传回来目光,甚为嘉许的意思。
我——又说对了什么。
人要是走起时运来,就会冲得不行。
我想,这个时候我若是去了赌局那种地方,一定会获利颇丰。
我马上转向李晖琢,“将军城上的风确实有些大,我们不若到街面上走走。”
他又善解人意地同意。
善解人意君,我们上街吧。
守卫的兵士见我们转瞬就下城,都很奇怪,我们大费周章地上来只看一眼,是干什么来了。是啊,我也在奇怪,城上的视线真的是很好,不过一边有一带树林,到时候,我要是出逃就直接溜进那树林里就好了。虽然不过是个下下策但也好于空空策不是么。
信步在街上游走。还真是见不到什么赌局的踪影。我只得和李晖琢明说。
要是他连这个也敢答应,那就不是半疯,是真的疯了。
他竟然——也同意了。
不过,倒是有劝我,“古人早有贤言,赌对冲,也没输赢之说。我看……”
我移过目光盯着他。
他甚为的平静,“那还是去吧。”
他这么说肯定是他技不如人,不擅长于此道。当然,我也是不擅长的。但是。没有吃过肥猪肉还不能见见肥猪跑。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我决定去见肥猪跑,不对,不对,具体说是要去见识一下肥猪跑。
我们兴冲冲去见肥猪跑了。是帝都中有名的天字一号的赌馆,格调风雅,也难改进出之人利欲熏心的模样。只不过,这只是前阁,后阁里面的景致就截然不同,一切皆因,后面这些往来之人比之于前阁可都是不差钱的,于是,无论输赢都还算是相对乐观。
进到了人群中。我才想起一件事来,于是,伏到李晖琢耳边想说一句悄悄话,但是够不着也是真的,这人太高。平时又将背挺得那么直,是以我努力拔长脖子。他好心地低下头来,我微微一仰头就正好,“那个,将军你有带钱出来吗?”
我期望地看着他。
他甚负我望地摇了摇头,“不曾。”
我顿时无语。我身上从来就没有钱。
我有些失望。掸了掸衣服觉得如果没有什么竟然,我们也就只能是个围观。就只是有些事亲身经历一下与只是目测,感觉定然是不同的。
我看向李晖琢的脸色也必定是含着哀凄。
我身边这人,在这一刻里摆出端方成性的神态来。
端方又如何,这里人物虽比之前阁有了一些风雅,但到底还是将心思集了那宝盒的周身上上,也没有哪一个抽空来瞧他。如此,端方这种品性,也就不能当做钱来用的。
草草想过之后,决定走了算了。
哪知,我拉了一下李晖琢的袖子后才发现,并没有真的拉动他。
他对那这些事很有兴趣吗?
我本想装作不对他的事好奇的样子。
但还是坚持不下去。只能涎着脸同他打听,“将军,我们什么都没有带。这里可不能押空啊。”
他冲着我一笑,眉清目朗。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我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赌空赢空啊。
不怕有损将军府的名声吗。
我若然是这样问他,他一定会回我个痛快,“富贵于我如浮云。”
所以,我当然是将这句话闷在心里。不会真的问出来。
他要怎样,我全当看戏就好了。
不过,如斯也就是……他又抓回了事情的主动权,可以指挥我一、二了。
但,事情着实有些蹊跷,是以,我也是真的非常的好奇。也就主动从了他,立住脚,并没有动。
他双手分开众人,用目光搭了一眼桌案上的宝盒。
其时,宝盒还在闭置当中,并未开启。四下里重叠围观的众人,都在翘首以盼,也有一些满头大汗,却还一味装着镇定。其中,也就只有他,一直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我看了看那宝盒上勾勒得清楚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向方位,觉得能蒙对的机会着实是不那么大,便很难再持得素心一颗,他若然是输了……真是不知道要什么来做抵。我挥起衣袖又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后果不堪想象。
只是,这一段心事,我想得真是太过长久,太长久了,久到,事情已经发生殆尽且早已是无可扭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