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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可是真的亏心于这个夜里被我发狠留在陷坑里喂儿狼的人,所以我很害怕他。我抬眼头看一眼他,估计眼光都有可能是在发抖。用发抖的眼光看人,十几年来我从未做过。这是第一次。但,与我这份害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在笑。
我本在心里划算着,他这时候要是笑,那就说明这事麻烦可大了,比如笑里藏刀,皮笑肉不笑,那都是看着是笑,其实无一例外的都是刀啊。
可是,当我的目光战战惊惊对上他的笑容时。一瞬如有雷击。这个笑意很是混淆是非黑白。
他的笑,就只是简简单单很清洌甘醇的一种笑意。让人不知不觉中还有点儿陶醉。不过,我马上就意识到,现在还不到可以大意的时候。要是我真能相信这是他来源于善意的笑,那还毋宁去死吧。
他一直在笑,笑的时候还能发自肺腑地看了我一眼,再看看这间屋子,全都看过了一圈后,说出了一句应该算得上是意味深长的话来。
“你喜欢你的相公。”
他的意味,真的是很意味。但是再不管他如何意味,基于我并不了解他的事实都不能真的领会他的用意。
况且这还是于我而言的特殊时刻。来到这村子之后,我一直想向人们证明我不是个疯子或是傻子。但是我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我还没有成功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时候,就要去做一件与之相反的事情,现在我要装傻。
怎么办,这句话根本就没法回答他。我之前,还说自己脑子有病。
好了就当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我低着头。就准备对他问的这句话默默无闻一下什么的。反正现在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轻信了宇文承祉,大家再也不会信我。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疯子。”他的声音在夜里听来又一种让人想听的磁性感觉。
我抬起头,惊奇地看着他。
像宝石一样黑得发亮的眼睛,臂膀处裸露出来的肌肤是深麦色肤的,但同他的眼睛一样。都透出隐隐的光泽来。鼻子和嘴巴都不难看,但这个需要细看,他不是一个一打眼就美得不能收拾的人。
我察觉自己看得多了,连忙收回目光,想了想不对,又抬头问他。“你真的看出来我不是一个傻子。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你听到了我们说话。还是我看起来为像。”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这个并不难看出吧。”
我真是要喜极而泣了,还差点让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急着跟他解释我真的不是疯子和傻子。我一把抓住他很兴奋地问他,“你相信我?他们都不信我。”
说到一半。我一下子松开了他的袖子。他瞅着自己袖子的目光,也随之拉起,又改成了看着我。
我想到了。我的最初用意,我不是要装傻么,想到了这个。我马上向他摇头。
他的怀疑密不透风的倾轧过来。让我有点喘息不得。
我目视过他的倾情怀疑,有一点不地道地觉得,在这种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情况下,他不会真的是个傻子吧。我几乎已经在心中认定他必是个傻子无疑,当即,我的目光中已经露出了怜悯神色。
不过我没能怜悯得了他多久。
只因,一会儿的功夫,我已然当先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了。极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见他没有什么动静,又向后退了一步,试着再退一步。
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再次与我确认一般,“他真的是你的相公?”
我再已经彻底晕了,害怕断送了我唯一的的一点聪明才智,瞪了瞪眼摇了摇头,但是他的目光也太古怪了所以,所以我极不厚道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有点想宇文承祉了,因为这人身后背着的布包里,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息。我一看到,并真实闻到这股血腥气时,立刻展开了一场心旌摇曳的的恐惧想像。并也真实将自己吓倒。
我这样僵着身子,站得腿都麻了,但是置身在他的目光之下,我还是坚持一动不动。
他自笑了笑,也后退了一步,不过目光中似有忧虑,“你怕我?”然后,他倒是很现实地一马当先地忧郁起来。
我看出他的那个忧郁能闪闪发光时。心旌重摇一重。我觉得否定他就是否定我自己的生命。
我马上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不会、不会,我只是、只是……”
时间紧迫,头脑却是一片空白。这句话就只能讲成这样。
但即使是害怕得糊涂混乱,有一点我还是能够确定的,那就是我可不能得罪他,否则他一怒之下……
我又将目光拐着弯去瞧他身后的血袋子。终于算是平静地说,“我们不认识。我又为什么要害怕你。”
他微微牵动唇角,笑容浮现,似乎是在倾心聆听我说话,仅有的这几个字就听得很是用心。目中流露出的光线,一点也不凶狠。我有点疑惑是不是近些年,江阳大盗什么的,看人时都不再会目露凶光,而是目含慈祥。
他侧了一下身,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后背对着我,摘下身后的血袋子。
我看着那只血袋子,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而且就快要吐了。我又赶紧退了两步,再别过目光。
他不紧不慢悠悠讲起,“这是我新猎的一只熊,我把它的一双熊掌给你拿来了。”
我张大嘴巴又闭住,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他却动作流畅放下了身后的袋子。转身跃上窗台。
我说,“……你……”
他抬头,因是逆光,笑容中是喜怒并不清楚,“我叫于诚,是你的邻居。”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直接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我才喊出一直憋在喉咙里的那句话,“你的熊掌。我不能要……”不过,显而易见,他已经听不到了。
我站在原处愣了一会儿,打开房门看了看,我们住的这间房的的旁边果然是有邻居的。那时我初来时全身心地想要逃出去,对这些都没有注意。眼光转过段残垣,另一面出现了三间青瓦房,半截烟囱里正飘出炊烟袅袅。
他竟然真的是我的邻居。
我正想得毛骨悚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一个激灵,连忙回头。身后,一步之外,足够近的距离里,一个收拾得干干净净、眼睛细细变变的姑娘,正好奇地看着我。这个距离太难掩藏住一切情绪,她一定是看清了刚刚我的不对头。所以,我们的第一眼注定对视得时间有点长。
过了半晌,她向我指了指我身后中的茅屋,“你住在这里。”
我恍过神来,也回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我叫鸭子。”她主动向我介绍。
鸭子就是她。她就是那天于成一直在叫的人。我还不及对她说什么。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听着就是那样的欠揍,“她叫可儿。”
人影凑过,将我揽入怀中,“不过内人这里不好。”他指了指我的脑袋,又说,“姑娘还是不要随意靠近才好。”
这姑娘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又紧跟着打量了我几眼。我知道她看我这几眼的根本目的,就是要看一看传说中的疯子,到底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也不知道她看了我之后,收获到底如何。不过我的收获就是忍无可忍。
我在宇文承祉怀中左右拧转,死命和他撕打,他还让着我都挨了我好几下了,也没有什么异样表情。我打得很是出气,才突然想起宇文承祉又是在演戏,抬头看那姑娘一脸的惊异,见我瞧她,又赶紧拧出个笑容,像是怕刺激了我似的。
这下,她一定信实了宇文承祉的话。不过这也怨不得她,乃是我自己失算。
那姑娘点了几个头,就作别而去。
宇文承祉扯住我的手,将我拖回屋子里,看了一眼我的手脚全被放开,也没有我想的那样奇怪。直到他看到桌子上那一对血呼呼的东西,才有了一丝惊奇,他看了我一眼,打开那袋子,看到里面果然是一对熊掌。
我退后一步捂住鼻子。
“是那姑娘给的?”这个猜想明明没有什么联想力。
我不理他,就坐在床边于玩手指。
他却笑得挺愉快,“晚上我们就吃这个。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我还是不理他。我觉得,我应该绝食。
整个晚上,我都不声不响地坐在床边,眼睛的余光里,一团花影,全是他转来转去忙碌的身影。他还忙得挺是欢快的,只是忽然说了一句,“明天你同我一起去田里。”
我仍旧不理他。在心里和他唱反调,而且不理他,就是想让他扫兴。
不过,像这样一直和别人做对,还真是挺累的。又累又饿又无趣。我挠着床,鼻尖处却飘来一段香,真香啊,我追着又嗅了嗅,一盘肉出现在面前。况且折腾了这么久我也是真的饿了。
宇文承祉已经那两只脏兮兮血糊糊的东西,变成了盘中餐。不过我还在和他心战,我屏气分敛息,不再闻那香味,肉盘子一拧飙出了我的余光之中,不过又伸过来一块肉,我咽了咽口水,咬紧牙关,不理他和那肉。
肉又走了,那香还在,而且耳边又响起了咀嚼声。
“咕咕”的什么声音也来凑趣,我捂住肚子,不让这不争气的家伙再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