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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胡季犛整个人都傻了。
十万封招降文书!
不是被明军以箭羽投入安南大营也就罢了,竟是从天而降?
如此鬼神莫测的本事,难道是汉光武死而复生在了大明朝?
还是说,明军为了灭我安南,把汉光武的坟给刨了?
如若不然,又该怎么解释此等离奇之象?
再怎么说,明军也不至于厉害到如神仙腾云驾雾一般,跳到天上而撒下招降文书的吧?
不光是他,连此时的一众安南臣子也吓得面色发白,哆哆嗦嗦地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明军莫不是真有鬼神相助?”
“那大明的定远侯王弼,难道是汉光武转世之身?”
“倘若如此,我安南还怎么打赢这一仗?”
“毕竟,若是王弼发动一场天降神石之雨,我安南三十万虎狼之师,还不得一夜尽丧?”
没办法!
人的名、树的影!
汉光武之威,留给华夏后人,以及天下诸国的恐惧太大了!
任何一种匪夷所思之事,甚至都能和汉光武扯上干系!
十万招降文书从天而降,任安南君臣上下想破了脑汁,也想不明白大明王师是怎么办到的这一招!
至于此时的胡季犛,饶是心中惊恐不己,可出于镇压军心,也不得不收敛心绪,断然说道:“放屁!”
“什么什么汉光武,统统都是发屁!”
“若汉光武怜中原百姓,大宋靖康之耻的时候怎么不复生?”
“子不语怪力乱神!”
“本国主不信明军有鬼神相助!”
说到这,他脸上充满了杀气,冷声喝道:“传本国主的王令,收缴大营之中所有明军的招降文书,统统给本国主焚毁了!”
“还有,谁若敢说归降明军、动摇军心,统统斩立决!”
“派督战营重兵把手大营之门,谁敢偷跑,也统统斩立决!”
“谁铸动摇军心之罪,上官亦连坐,斩立决!”
“尔等听明白了吗?!”
闻言,一众将士面色一凛,连忙抱拳行礼:“臣,领命!”
“国主,臣这就去巡营,安抚军心!”
说罢,出于生怕被下头的人牵连,几个将士也顾不得多想,连忙转身离去了。
接下发布几道杀伐之政,胡季犛这才觉得内心稍安,深吸了几口气,顺势打开了手中的招降文书。
可定睛一看,刚压下怒火的他瞬间气炸了肺!
什么?
归降大明者不杀,唯胡狗除外?
杀营中百户而归降,可归于原籍,赐一亩地?
杀营中千户而归降,可赐八品官,赐十亩地?
杀营中主将而归降,可赐西品官,赐百亩地?
杀国主胡狗而归降,可赐世袭爵,赐千亩地?
今夜子时三刻,大明王师袭营,欲归降者速速杀贼,否则过今夜而不候,亦不再论功行赏?
明军这是挑唆我安南大营内乱吗?!
他心头恼火之余,顿觉心头大骇,豁然起身,忙不迭地放声大叫:“不好,大事不好!”
“赶紧传本国主军令,百户以上之官,安抚军心绝不可孤身涉险!”
“要杀作乱之人,也得带着自己的心腹去杀!”
“不!”
“谁也不可杀,否则本国主的大营就要哗变了呐!”
说罢,也不顾得一国君王之尊,疯了一般往外跑,口中还不忘大吼:“中军将士何在?”
“速速护卫中军!”
“莫要叫内贼冲了本国主的中军大营!”
至于营帐之中的将士们,捡起招降文书一看,也瞬间骇然失色,忙是冲出去了营帐,以免大营哗变。
可一切都太晚了!
整个安南大营之中的九成将士,大半都是百姓,被胡季犛裹挟不得不随军打仗,以侵占占城国!
而这帮人之中,不妨有识文断字之人,当拿到大明的招降文书之后,立马就激动了!
啥?
归降大明,不光无罪,还有官当,有田地赐?
既然如此,还伺候胡季犛这个反贼干嘛?
要知道,陈氏王朝,才是安南的王室!
胡季犛,乃是一个造反当国主、不得民心的逆贼罢了!
再说,哪怕不归降明军,可若是杀了如今的百户、千户,不就有官缺空出来了?
自己不就有机会顶了上官的位子?
万谢明军,点拨我等,为我等找了一个升官发财的好出路啊!
也正是在这等念头的驱使之下,无数安南兵马反心西起,轰然掀起了营啸哗变!
一个个百户、甚至是千户在毫无堤防之下,便被下面的兵卒争先恐后的砍了脑袋,剁成了肉泥!
而随着形势的愈演愈烈,无数兵马抱团,冲击起了营门,甚至是胡季犛的中军大帐,口中高喊:“杀胡狗,降大明!”
“爵位,田地啊!”
“杀!”
“把胡狗杀了,我等就解脱了,回乡种田,不怕抓壮丁了!”
一时间,整个安南大营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内乱!
止不住的内乱!
听着中军大帐外的声声大叫,胡季犛脸都绿了!
该死啊!
这帮人都是蠢猪吗,这就上了明军的当?
他越想越气,可却无可奈何,只好放声大叫的苦劝道:“停,停,莫打、莫要打了!”
“此乃明军的离间之计啊!”
“官位田地罢了,等你们随本国主灭了占城国,还怕本国主不封赏吗?”
说到这,他见内乱不止,又转变了口风,气急败坏地吩咐道:“快!”
“莫要叫这帮混账冲进本国主的中军大营,镇压!”
“统统杀了镇压!”
“要是被明军抓住此等良机,袭杀大营可就完了!”
“是,国主!”
一众中军将士不敢怠慢,也出于活命,如疯了一般,见人就杀!
还不到半个时辰,中军营帐门前便是血流成河,尸首如山!
好在,三十万安南兵马多是乌合之众,刚被激起的发心,在如此杀伐的之下,终于堪堪被镇压下去了。
等内乱结束,胡季犛瘫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吩咐道:“去!”
“赶紧清点兵马!”
“本国主要知道,到底死伤了多少!”
“臣,领命!”
一个多时辰之后,一个将领折返而归,抱拳行礼之余,硬着头皮说道:“回国主……”
胡季犛断然喝道:“休要婆婆妈妈,快说死伤多少?!”
对方轰然跪倒于地,脸庞带泪,泣声大哭道:“国主!”
“此战,死伤三万余众,辎重损毁无数,连粮草也被叛军烧了小半……”
“有官阶在身的老卒,十不存一呐!”
一下子,胡季犛心态瞬间炸裂!
该死啊!
一张破纸,竟要了我安南三万多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