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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司马太师座下夜影,求见松岛先生。”夜影卓立在松岛小院门前,又在出声求见。
这一次他用内劲将声音逼出,虽然沙哑,却充满穿透力,松岛小院内,几乎各个角落,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虽然说得客气,语气却是刚硬之极。就如同天朝特使,降福至附属小国一般。
“这个老家伙,虽然给了松岛的面子,但气势也很足啊!”霍天仇喃喃道。
“他想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松岛,可惜他绝对想错了。”虎面嗤笑一声。
就在这时,黑沉沉的院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松岛主公有请夜影先生。”打开的院门转出一个人来,对夜影鞠了一躬,伸手虚引。
夜影昂首而入,院门又被拉上,一时间,院里院外又是一片沉寂。
霍天仇心中一动,对虎面轻声道:“走,跟过去。”
照霍天仇的估计,此时院内的防护,随着夜影的进入,应该已撤去十之七八。
其一,松岛肯定不愿意有人摸透他的底细,才在夜影第一次开声求见后,将隐蔽的防护,悄然撤离。
其二,剩下的防护,恐怕都是些一般的卫兵。而且,他们的注意力,随着夜影的进入,一定会分散。
但那些悄然撤走的防护,又会撤去哪里?他们都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会无端端凭空消失?
他们又会不会,在霍天仇与虎面接近小院时,又凭空出现?
这些问题,在霍天仇脑中,如电般闪过。
但兵贵神速,时机稍纵即逝,萧刺月的毒伤,已容不得他再有片刻犹豫。
“等一等。”虎面忽然闪电般伸手拉住霍天仇,压低声音道:“又有人来。”
霍天仇一惊,急忙随虎面,闪至一颗树后。
虎面与霍天仇,可以说是配合无间,一人监视着小院,一人集中精力,观察周围的物事。
果然,晨曦之中,一条白色窈窕的身影,在林间遮遮掩掩而来。
“咦!”霍天仇不由得讶然轻呼。看那渐行渐近,显得有些疲累的身形,竟然是松岛香子。
松岛香子一夜奔忙,终于将鹫田三郎藏在小屋内的各样瓷瓶,用鹫田三郎的衣衫,打了两个包,一股脑儿带了回来。
令她叫苦的是,就算是回自己的家,都得隐隐藏藏,如同做贼一样。
她在林中穿行,就算到了家门口,也保持着一贯的警惕。
她不但要避开熊本恒昌的耳目,对自家人都还得保守秘密。她甚至都不能走大门进入。
快要走出院前的密林时,她开始折转身形,往小山巅的背后绕过去。
那里,有她才知道的秘密通道。在她的记忆中,那通道天然形成,直达后院她的闺房旁。萧刺月就是她利用这个通道,送进自己的闺房里的。
蓦然间头前人影一闪,一个高大,魁伟的黑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松岛香子悚然一惊,条件反射下,猛然刹住脚步,双足再一用力,已向后倒纵五尺。
她还未抬起头来,就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低沉的道:“小香子不要慌,是你霍叔叔我。”
松岛香子霍然抬头,模糊的晨光之下,正是霍天仇在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唉,霍叔真是吓死我了。”松岛香子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小声嗔道:“香子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这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幸好霍天仇开声及时,也幸得是松岛香子,换个人,早就惊呼出声了。
霍天仇急忙道:“香子莫怪,霍叔也是一时情急,才惊到了香子。”
松岛香子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刚才一惊失察,肩上的搭着的瓷瓶包袱,也差点掉落下来。
“霍叔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松岛香子定了定神,不解的问道。她已经看到,虎面也从从霍天仇的身后转了出来。
“还不是为了萧刺月,我俩心急如焚,就想过来看看,谁知到了这里……。”霍天仇说到这里停住,叹口气摊摊手,再扭头看看紧闭大门的松岛小院,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松岛香子当然明白霍天仇的意思,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再咬咬牙道:“霍叔既然来了,又如此担心萧公子,那就跟我来吧。”
中毒昏迷的萧刺月,她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带进她的闺房,现在要带两个武功高绝的大活人进去,当然更是轻易而举。
只不过这唯她所知的秘密通道,再无秘密可言。
松岛香子选择了信任。再者,她也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
在松岛香子房中的萧刺月,当然也听到了夜影求见松岛的喊声。
“这个夜影是谁,听他的语气,气势不同凡响。又操着一口正宗的京腔,自报乃司马太师座下,在这个节骨眼赶来,决计不会有什么好事。”
“正如朱九所言,这司马太师身居朝堂高位,却果然野心勃勃,心怀不轨,与倭贼相勾结。”
只可惜他心中念头电闪,却浑身动弹不得,就连想去看看这夜影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都是一种奢望。
覃青青看着他,也是一筹莫展。心头只盼着,松岛香子能早点回来。
夜影终于见到了松岛。
夜影很惊讶。正如霍天仇所说,现在的松岛,跟老掉牙的虎,没什么区别。
他坐在椅子上,了无生气,比垂暮的老人,更见衰弱。
夜影当然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松岛,他记忆中,还是两年的松岛。
那时的松岛,傲视天地,龙行虎步,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使不完的力气。夜影一度认为,他若和松岛交手,绝对只有挨打的份。
但现在,他觉得他只用两根指头,就可以轻易的将松岛捏死。
“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松岛有气无力的开场白,几乎跟与霍天仇相见时,一模一样。
夜影看着松岛,居然出了一会神。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资格做你的朋友了?”松岛耷拉着眼皮,自嘲的苦笑。
夜影终于回过神来:“松岛先生言重了。夜影拜见松岛先生。”
他现在忽然变得谦逊起来,不但口中说着拜见,而且还真正的面向松岛,躬下身来,拜了一拜。
夜影这个时候,忽然想起,刚刚在小院外,他感受到的那种潜伏杀机。
正如霍天仇所说,松岛并不是眼前看起来的那般羸弱。他是在扮猪吃老虎。
但是,他若有那般可怕,为何不拿下熊本恒昌。想来那熊本恒昌的实力,也不简单。
霍天仇所说,他已经信了一大半。如果叫他来选择,他实在也会大伤脑经。
“夜影兄,太师这次让你来,有什么事?”松岛的语气虽然羸弱,仿佛病入膏肓,有些气短,却是单刀直入。
“太师这次遣我前来,只是叫我代他,来看看他的盟友而已。”夜影哑声谦逊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太师也一定是让你来看看,我准备得怎么样了。他一定想不到,我现在会是这副样子。”松岛居然一点也不含糊。
“这个……。”夜影一时语塞。松岛果然是枭雄,就算是现在这个样子,也心如明镜。
“松岛先生看起来精神虽然欠佳,但您养精蓄锐这么多年,手下尽皆虎狼将士,只需你剑之所指,定当所向披靡。”夜影不愧是老江湖,这句话道来,看似将松岛高高捧起,实则另有深意。
“呵呵,呵呵。”松岛忽然笑了,他浑浊无神的眼睛,竟似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