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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仇说到这里，眼中竟然隐隐有泪光闪现。
霍天仇似乎很是伤感。
是什么让这个世上，大多数人眼中的强者，如此伤心。
萧刺月此时，竟然也被霍天仇感染，莫名感到一丝心酸。
他不单单是被霍天仇的表情，语气所感染，更多的是因为霍天仇的这句话。
霍天仇这句话，绝对有着千古不可磨灭的道理。而在这个道理之下，又有多少人，在世人被蒙蔽的眼光里，泣恨终生。
正所谓你眼睛所看到的，不一定真实。岂不知在表象之下，隐藏着多少可歌可泣，令人既心疼又辛酸的密情故事。
而在这些密情中，伤神而伤心的人，就如同是山野中受伤的孤狼，只能躲在角落里，独自舔吸自己的伤口。
有多少个不眠之夜，他们在独自忍受着苦闷和别人的不解，忍受着世人的歪曲和唾骂。
他们如此忍受，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刺月忽然觉得，自己也进入了一个表象。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不是迷失在和世人一样的表象里，还是被霍天仇现在的表象所迷惑。
他若真是被霍天仇的表象所惑，那么霍天仇的演技，也实在是太好了。和戏台子上的那些什么生旦名角比起来，霍天仇就是他们的祖宗。
但萧刺月隐隐感到，他面前的霍天仇，是真的有着不为人知的沧桑故事。
一直沉默不语，静静站在石屋门后，背对着他们的虎面，忽然扭过头来。
他面具下的虎目中，似乎也带着无尽的悲凉。
他又是为谁而悲？
他看着萧刺月哑声道:“萧兄弟一定想不到，老霍他就和你一样，是隐藏起来的狼。所不同的是，他隐藏起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情，而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大明子弟。“
“可惜，这么多年以来，他背负了多少骂名？忍受了多少内心的屈辱。他被人误解，被人谩骂，甚至有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撑得下去？但偏偏别人对他的误解和谩骂，却是他自己揽在身上的。“
“世人只知道霍天仇心狠手辣，勾结外患。却不知道在这层表象之下，霍天仇真正的面目，却是一生以除尽倭贼，还我大明清朗乾坤为己任！“
说到这里，虎面的声音似乎已有些哽咽。他跟随霍天仇多年，就如同霍天仇的影子，霍天仇的事情，也唯有他了解得最为透彻。霍天仇被世人千夫所指，背负着的骂名和所受的屈辱，也唯有他能有深刻的体会。
萧刺月忽而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在虎面口中的霍天仇，怎么一下子，由卖国求荣的祸害，变成了隐藏在暗中除倭的无名英雄。
虎面一向不爱说话，就算是说，也只是寥寥数语。这段话他侃侃而谈，在萧刺月的记忆里，应该是虎面说话最多的一次。
萧刺月谈不上有多么相信虎面，但萧刺月对虎面的感觉，一向比较好。
当然，这不仅仅限于萧刺月在沛城中，受曾白虎一拳之伤后，虎面曾耗费自身功力，配合长生丹为萧刺月疗伤的恩情。
不知为何，虎面在萧刺月的感觉中，一向是个严肃而又慈祥的长辈。
就如同朱九身边的杨柳二侠一般。
只不过他罩着一层恐怖的面具，比起杨柳二侠来，看起来多了神秘而已。
江湖之中，只知道霍天仇的身边，有个影子般的虎面，却从没有个虎面的任何传说与故事。
萧刺月如在梦中，虎面的话，究竟是否真实，他当然无从考证。这个时候，他忽然希望，虎面能多说一些实实在在的事，可以证明，霍天仇并非朱九公主口中所说的乱臣。
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霍天仇会摇身变成一个抗击倭贼的爱国之士。
但虎面就如同再也说不下去一般，又回过头，怔怔的看着门缝外的过道。
又是一阵沉默，萧刺月才皱起眉头问道:“霍大人，你们现在对我说这些，究竟有什么意思？“
“唉！“霍天仇长长叹息一声才道:“我想，兄弟此时，心中定然有万千疑惑，认为一定是我和虎面，在忽悠你。如果我是你，也会生出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其实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也如同一直生活在梦中。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说自己不愿意说的话。本来自己该喜欢的，却必须去讨厌，本来自己很讨厌的事，却强迫自己去喜欢。人前张狂风光，人后却惶恐无助。有多少个夜里，自己孤独的背诵着梦话。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清醒着，还是在恍惚着？这些年来，我一直忍受着这种看似醒着，却又似迷醉的噩梦之中。“
萧刺月忽然嗤笑出声道:“莫非这些年来，霍大人连杀人这件事，都以为是在做梦？“
“哈哈哈……。“霍天仇忽然有些激动起来，毫无顾忌般的仰头大笑:“杀人？试问我霍天仇这些年来，所杀之辈，哪一个不是该死之人？“
“是吗？“萧刺月忽然感觉有些愤怒:“我可是听说，霍大人在一怒之下，居然连自己宠信的姬妾，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挥掌击杀。“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表象。“霍天仇苦笑:“世人只知道霍天仇残忍无道，连自己的姬妾都下得了手却不知道，我所杀的那个姬妾，是司马太师，安排在霍天仇身边的眼线。霍天仇杀她，也只不过是为了拔出一颗毒瘤而已。“
“那丁克呢？“萧刺月忽然冲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忽然就开始后悔。这些事，怎么该由得他来向霍天仇发出质问。
这不分明就是表明了，自己并非是什么猫儿的身份。
但霍天仇似乎一点都没有在意的样子，反而问道:“你是说，在沛城之中，谢飞府上，来向谢飞寻仇的那个丑脸汉子？“
萧刺月只有硬着头皮道:“想不到霍大人居然还记得如此清楚！“
不知不觉中，他语气里，竟然有了讥讽之意。
霍天仇似没感觉到萧刺月语气中的嘲弄，沉声道:“这就是我说的，本来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却要昧着自己的良心，被迫去做。“
他停顿了一下，似在整理自己的情绪，然后说道:“丁克确实是个汉子，我也不忍杀他。但当时的情形，容不得我有半分慈念。兄弟既然知道丁克的事，也一定明白，当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萧刺月冷冷道:“丁克在你的眼中，不过就是一只蝼蚁。霍大人心情不爽要杀他，又需要什么理由？死一个丁克，在霍大人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霍天仇眼中忽然厉光闪动:“不错。丁克虽然不该死，但他却适逢其会。就算我不伤他，他能走出谢飞的府邸吗？“
“我若不伤他，万阴老魔等人，又会怎么看我。这件事若传出来，是不是要人们都翘起大拇指说我霍天仇，是个高风亮节的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