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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立如山岳,剑出如脱兔。
在武思汉眼里,曾小川的剑,确实算不得快。比起罗青凤来说,慢了何止一筹。
但武思汉却感觉,曾小川更危险。
罗青凤的快剑,走的路子是是轻盈灵巧,变化无常,但确有迹可循。
至少,以武思汉的眼力和快刀的速度,还能应付。
曾小川的剑则不同,看似慢了一些,却有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
这一剑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肃杀之气。
曾小川所有的精气神,都凝注在这一剑之上。
这一剑既出,他已经让自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别人也一样。
虽然只是一剑,但武思汉却觉得,他全身上下,不论哪一寸地方,都已笼罩在曾小川的剑势之中,所有的退路,也都被曾小川这一剑封死。
他看得到曾小川的剑,却看不清楚,曾小川的剑,会刺在他身上哪个部位。是咽喉,还是心口?
他的剑明明看起来很慢,但你若稍有疏忽,下一刻他的剑,必将洞穿你的身体。
关键是,这一剑是必杀一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一剑。
曾小川没给自己退路,他的对手武思汉,一样无路可退。
生死存亡,就在这一剑之间。
武思汉脱不开,退不掉,就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魔手,死死的拽在了那里。
他忽然发觉,他一向引以自傲的快刀,此时在他手中,竟重逾千钧。
他实在不知道,他这一刀,该斩向哪里?
剑已至。
武思汉也终于出刀。
刀光连闪,武思汉在间不容发之际,连斩三刀。刀刀斩在曾小川的长剑上,斩在长剑的同一个地方。
剑要杀人,他唯有先斩剑,破剑,断剑!
他不但刀快,眼力也更是毒辣,老到,精准。
这三刀,可以说是他这一生来,最快,最准也最狠辣的三刀。
他所有的潜力,都在这三刀上发挥。
这三刀若来斩人,人必被斩杀。他斩的是剑,剑呢,又该如何?
剑已断,被刀斩断。
只听得“叮“的一声清响,曾小川那柄百炼精钢的长剑,已然其中而折。
剑既断,持剑的人呢?
持剑的人,依然沉若山岳,因为他手里,还有剑。哪怕就算是断剑,也是柄剑。
曾小川的手依然很稳很稳,剑势也并没有因为剑被斩断而改变,断剑仍然一往无前。
剑走的轨迹,并没有因为刀的猛劈而有所偏离,居然和刚才还是一模一样,没有半分的偏差。
武思汉的刀,只斩断了他的剑,并没有斩断他的势,没有斩断他对自己的信心。
武思汉忽然再也没有信心挥刀。
“叮“的又是一声脆响,是断裂的剑端,掉在地上撞击出的轻响。
也就在这时,曾小川手里的断剑,已突兀的插进了武思汉的喉咙。
鲜血箭一般飙射。
冰凉,恐惧,全身的力气被抽干,这是武思汉生命终结时,最后的感觉。
他凸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曾小川,但却看不到一丝临死时的恶毒愤懑之情。
他是不是在感谢曾小川,用剑带他回到了他的家乡。他看着曾小川的眼睛,是不是也看到了东瀛家乡的樱花?
一剑,曾小川只用一剑,就将号称东合会第一高手的武思汉,斩杀在自己脚下。
从此,曾小川这个英勇的名字,必将响彻在徐城的上空,必将记载入徐城人民的英雄史。
东合会总部院内的战事,已接近尾声。
所有从烈火中逼出来的东合会帮众,都差不多又成了白虎堂和青凤楼这帮勇士的刀下之鬼。
这哪里是双方在拼斗,而根本就像是单方面的屠杀。是猛虎对受惊的绵羊,毫无顾忌的吞噬。
院中的烈火还在呼呼燃烧,但东合会剩下的,就只剩下卧东来,和他的几名心腹。
他们已被完全包围,已插翅难逃。
叶少谦,姚铁,还有一帮白虎堂,青凤楼的兄弟,如铁桶一般将他们包围。
火光照着卧东来的脸,他已经麻木。
他已经发觉他错了,是他自己,亲手毁了东合会,也亲自将自己断送。
一阵轻微,却不失威严的脚步声响起,围在他周围的人,已主动让开一条路。
沈醉背负双手,缓缓从人丛中向他走来。
他看着卧东来的眼睛深沉而明亮,又似乎带着讥讽和不屑,还有几分厌恶。
“卧东来。“沈醉沉声道。
卧东来抬起目光,也看着沈醉:“你终于来了?“
沈醉冷笑:“你估计不到,我会来得这么快?也许你认为,我根本就不会来?“
卧东来叹气:“是我太侥幸!“
这句话,确实是他的心里话。他也非常后悔。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在这里,等待这样的结局。
只可惜,这世上是根本没有后悔药可买的。
沈醉还是冷笑,语气中更见讽刺:“你错了,至你从东瀛来到我大明国土上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注定没有侥幸可言。“
叶少谦也冷冷道:“我们只欢迎客人。但对于狼子野心的豺狼,无论他多么奸诈狡猾恶毒,无论他隐藏得多深,我们对付他唯一的方式,就是揪出来歼之诛之!“
卧东来无言,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做得够隐蔽,你到底是怎么怀疑到东合会的?“
沈醉淡淡道:“你或许不明白,就是因为你隐藏得太深。“
“你越是低调,越是说明你心虚,也越是说明,你做了不知道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沈醉的眼里,又出现那种嘲讽的目光:“你不要忘了,你们东合会,在徐城毕竟是最有势力的帮会之一,发生了冲城这么大的事,居然还平静无波,这岂不是太过蹊跷。“
卧东来再也无话可说。
他忽然发现,周围的人,都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在看着他,都在嗤之以鼻。
就连他身边的佐藤坤山,都变了脸色。
最白痴的人,也许都知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大厦将倾。任何语言,都已是多余。
他忽然握紧了他手中的刀。
他知道他死定了,但他跟田中一样,绝不会就这样甘心受死。
狗急了还会跳墙。他手中还有刀,他还可以一拼。
他看着佐藤道:“拔你的刀,和我一起,来捍卫我们的精神!“
佐藤坤山大声答道:“好!“
刀光一闪,他已拔刀在手。
刀光又是一闪,他的刀就已刺出。从卧东来的右腰眼刺入,刀尖又从左腰透出。
卧东来的鲜血,从刀尖上滴下。
卧东来至死都不相信,一向对他忠心耿耿的佐藤坤山,会在这个时候,出卖自己。
他的双眼已经凸出,用他最恶毒的眼神,看着佐藤坤山。
他想提起他的刀,一刀将佐藤的头斩落。可惜他已经没有这个力气。
“叮当“一声,卧东来的刀掉在地上。
佐藤坤山扶住卧东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东合会的兄弟,都已经为你的权欲,利益而死。我杀你,只为给他们一个交待!“
“与其自不量力的死在敌人的手下,倒不如自我了断,来得更有尊严!“佐藤坤山凄然加上一句。
卧东来艰难地道:“你呢?“
佐藤凄惨一笑:“我杀了你,自当以死谢罪!“
他忽然猛力抽刀。刀一脱离卧东来的身体,卧东来的鲜血,就箭一般飙射出来,溅满了佐藤坤山的衣裳。火把光的照耀下,鲜艳而诡异。
卧东来也倒了下去,倒在了佐藤坤山的脚下。
佐藤坤山长叹一声,忽然双手握刀,奋力向后一插,一柄刀从自己前胸透入,直至末柄。
“喀嚓“,天上又一道霹雳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