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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霸的意思,霍天仇当然懂。
与霍天仇这一战,他已抱定必死之心。
但就算他死,也不足惜。只是这个时候,他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兄弟冷霜云。
不过,侧面上,也给了霍天仇一个信息。
那就是说,他是拼死一战,已绝无顾忌。
霍天仇抿嘴一笑,眼角露出讥诮之色,并不回答项霸,反而淡淡问道:“项霸,你知不知道,我为何愿与你公平一战?“
项霸默然,他确实不懂。
萧刺月也不懂。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个时候,事实已促成,已不能改变。
霍天仇背负双手,眼光却逼视着项霸:“霍某人敬你是条汉子,这是其一。“
项霸忍不住道:“还有呢?“
霍天仇忽然叹口气,眼中似有无限的悲怅和落寞,好一阵才缓缓道:“项怒狮恐怕应该明白,霍天仇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项霸嗤笑一声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霍天仇脸色一变,冷笑道:“天下英雄,都想要取我霍天仇的人头,但他们又是否明白,霍天仇这颗头颅,岂是想拿就能拿的。“
霍天仇所说,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就算是徐城的侠义之士,也是个个憋足了劲,想要杀了这个与倭贼勾结,意图谋反的叛逆。
萧刺月若不是另有所图,一定会是第一个拿霍天仇开刀的人。
但萧刺月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一定会和霍天仇兵戎相见。
现在最重要的是,既不能让项霸死在霍天仇的手里,也不能让项霸杀了霍天仇。
但他实在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之法,他紧紧握住双拳,手心里已经冒出了汗。
霍天仇的眼中,忽然射出与熊一般暴虐和残忍的目光:“我之所以要与你项霸单独一战,就是为了要亲手杀了你。能亲手杀了怒狮项霸,岂不是对天下所有人的一个警示!“
“所以,我杀了你之后,不但一点不会动冷霜云,而且还要他好好的活着。我要他去告诉天下的大明人,要想杀我霍天仇,必将以鲜血和生命作为代价!“
项霸淡淡道:“好,很好!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
他又向前跨出半步,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一高一低,慢慢提起乾坤圈,对霍天仇道:“我已准备好了,亮你的兵器。“
霍天仇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双目凝视着自己的手,就如同看着情人温柔的眼睛,深情的道:“这就是我的武器!“
他的手掌,就如同巨大的熊掌,捏起拳头来,绝对能比得上一个砂锅。
他在这双铁掌上,已下过不低于三十多年的功夫。就算是真正的熊掌,也不能掇其锋芒。
他对自己这双铁掌的信心,已超过任何其他武器。
“铛“,项霸双手一合,便将乾坤圈收拢。
他缓缓的弯下腰,眼神肃穆,珍而重之的将一对乾坤圈放在一旁。
然后他直起身来,一瞬不瞬的看着霍天仇,郑重说道:“项霸既是与你公平一战,也绝不会欺你手无寸铁。“
他将目光转向地下的那对乾坤圈,淡淡说道:“这一战之后,不管我是死是活,我想它已经没什么用了。“
一种奇异的感情,忽然涌上萧刺月的心头。他暗暗叹息,不知道项霸这种高风亮节的做法,是为了寻求真正的公平公正,还是迂腐。
莫非他还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在哪里还可以找得到真正的公平和公正?
求生,是人类,乃至于整个世界中,只要是生命的东西,千古不变的本能。尤其这种生死间的决斗,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最锋锐的利器,甚至无所不用其极。但偏偏项霸,却令人意外的,放弃了自己手中的兵器。
这种放弃,也无疑是在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求的又是什么?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密林中的雾色,更浓更厚,也更清冷。
夕阳已完全投入山的那一边,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天际远方的第一颗星,也已经升了起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微弱的星光,又怎可以穿透无尽的黑暗。
月亮呢,月亮又在哪里?它为何还不用自己的光辉,来照亮夜的暗黑?
林子中已越来越暗,站在萧刺月的位置,以他的目力,甚至已经快看不清楚项霸的脸。
相对而立的霍天仇与项霸呢?
死亡就如夜色,就如林间的雾,笼罩着他们,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们之间,是否已注定有一个人,看不到明天太阳的升起,将永远与黑暗相伴?
林中忽然有风,将霍天仇与项霸的衣衫吹得鼓胀,吹得烈烈作响。
风冰冷而锐利,吹得地下的野草伏腰,吹折霍天仇与项霸身旁的树枝。
这是气,是两名高手,释放出的逼人杀气。
井上村二和他的同伴,已早就被这两股割人肌肤的杀意,逼得远远的伏在树边草丛中,瞪着一对惊恐的眼睛,看着两人。
杀气既起,无论是谁的鲜血,都将要飞溅。
霍天仇抬手,对项霸道:“请!“
他的动作,温文儒雅,语气却毫无感情。
他的脸和他的眼神,也完全看不到一丝表情。
项霸也伸手虚引,谦逊得就如同一个好客的主人,在对客人说道:“你先请!“
这一场生死之战,对他们来说,就如同请客吃饭喝酒,如同人活着就要呼吸那般的平淡无奇。
高手相争,本就不能贸然躁进。
先下手为强这句话,对他们来说,本就是句笑话。他们在这个时候,只会仔细的观察对手的眼神,和对手一个细微的动作,然后来算计出对手会怎样出招,自己又该怎样应对,能一击而中敌人的软肋。
这种算计,一定不能错过分毫。否则,流出的将是自己的鲜血。
霍天仇道:“项怒狮弃兵器不用,以己之短,对敌之长,非但让霍某人敬服,也让霍某人心中难安。所以无论如何,项怒狮若想杀了霍某,霍某都要先接你三招。“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先让项霸三招。
萧刺月当然不懂,霍天仇是因为真的心中不安,还是对项霸心理上的一个打击。
项霸若真的如霍天仇所说,以为自己是以短击长,不堪大用,一定会先失了锐气。
锐气既折,武功自会大打折扣。到时候霍天仇再发出雷霆攻击,项霸恐怕……
萧刺月已不敢再想下去,手心冷汗又在沁出。
不管怎么说,霍天仇无疑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哪知道项霸怒喝一声:“好!“闪电般一拳击出。
这一拳打的不是人,却是他身旁的一棵大树。
拳风锐啸,隐挟风雷之势。
看这这一拳之威,足以将这棵树打开一个大洞。
哪知道拳到中途,又闪电般变成掌劈出。
手掌缘堪堪要触及树干,又由掌变成了爪。
这一眨眼间,项霸已是一击三变。
只听得“夺“的一声闷响,项霸的五根手指,已如钢爪般插进树身。
他随手一拉,“咔“的又是一声,树身已被他如同扒泥一般,被扒下一大块。
他拍拍手,目注霍天仇道:“三招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