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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白虎的语气,足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是憨儿并不以为意,略显稚嫩的脸庞,反而有微微的笑意在荡漾,就如同曾白虎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对他说的一样。
“曾大哥,你不愿带我去你们的世界,是怕我成你的累赘?”憨儿淡淡道。
曾白虎叹了口气才道:“我是怕你受到伤害。你根本不知道,我那个世界,有多危险!”
“我知道,我不但知道你的世界里,充满着无尽的危险,还充满热血和激情。有萧刺月这样可以托付任何事的好兄弟!”憨儿稚嫩的眼神,闪烁着向往。
或许,他的心中,已有热血在沸腾。
曾白虎楞了楞才道:“你知道萧刺月?”
憨儿笑笑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所以,我才向往你们外面的世界。”憨儿又加上一句。
曾白虎又叹气,他实在不知道憨儿心中是怎样想的。外面他的世界,他唯恐避之不及,可偏偏憨儿,却想要去闯荡。
“你知不知道,你跟着我出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随时都可能被人砍成肉酱?”曾白虎的眼神,已越来越凝重。他甚至已经捏紧了拳头。
“其实,任何地方,都充满着生命的危险。就好比如我们桃源,一样有着视人命如草芥的巨蟒。如果我运气稍微差一点,也许早就成了巨蟒口中的碎肉。”
憨儿指的,当然是曾白虎杀掉的那条巨蟒。
他好像说得很有道理。他还在继续说道:“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生活的目标。我既然知道在桃源外面,还有一个精彩的世界,当然也想去看一看。”
他虽然在笑,但语气中,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决然。
曾白虎已无话可说,他实在不明白,外面那血腥而险恶的世界,怎么会如此吸引憨儿这个半大小伙。
或许,这就是年轻人的血性。
紫薇忽然道:“憨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让你曾大哥为难?你是不是太冲动了些。你是不愿意在桃源陪姐姐吗?”
憨儿回头对紫薇一笑,他的笑居然带着无尽的凄凉:“姐姐,对不起!憨儿实在不愿意在桃源终老一生!外面的世界很大,一定会有憨儿的舞台。憨儿的血是热的,无论如何,憨儿也要轰轰烈烈的过一生。”
紫薇也无话可说,她的眼光,看向曾白虎。她也了解憨儿的执拗,既不知道现在该怎样来劝说自己的弟弟,也不知道,曾白虎又会怎样来拒绝憨儿?
她虽然也有豪情豪气,但作为一个姑娘家,又怎能明白男儿的凌云壮志。
曾白虎沉默一阵,忽然哈哈大笑。凝重的脸色,如同冰河解冻。
“像你这样的年青人,我见过不知凡几。好像我年轻的时候,就和你一个德行。”曾白虎的话里,也带着笑意。
他当然不是嘲笑憨儿的无知,他内心里,实际在为憨儿暗暗喝彩。
没有哪一个年青人的心,不荡漾着热血和激情,不憧憬自己身外精彩绝伦的世界?
憨儿也一样,也是沸腾着热血的年青儿郎,不愿意庸碌一生的好小伙。
更何况,没有人一直愿意生活在狭小的圈子里,尽管这里是世外桃源。
就连紫薇,也有到外面去看一看的想法和冲动。
但她知道,曾白虎带着她,只会给曾白虎带来无尽的羁绊和麻烦。她唯有狠狠的压制住自己这个想法。
她也明白,憨儿并没有错。憨儿已经长大,已经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她没有理由去阻拦。
只不过,她实在还是会为憨儿担心。
曾白虎又在含笑对憨儿道:“我从你身上,已经看到了我年轻时候的影子。”
憨儿笑道:“曾大哥年青时,既怀有鸿鹄之志,当然也会明白,憨儿不愿做只井底之蛙。”
他这一句话,倒好似把曾白虎和紫薇的口完全堵住。
他的意思,两人若再阻拦他,就如成了井底之蛙或是胸无大志的燕雀了。
紫薇已无语。曾白虎笑意更浓:“好像我已经没有理由来反对你了。”
憨儿裂开嘴笑道:“好像是这个样子。曾大哥绝不希望自己的兄弟,会是个没有骨气和勇气的软蛋!”
紫薇忽然道:“憨儿,你一定要给姐姐保证,完好无缺的回来。”她的眼睛已经红了,眼泪也似乎快要掉下来。
曾白虎猛然开声道:“紫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把憨儿好好带到你的面前。”
紫薇目注曾白虎,颤声道:“曾大哥,你会的。你一定会回来,也会把憨儿好好的带回来!”
她非但希望憨儿能回来,也希望曾白虎能好好回到她身边。
他们又来到最先他们相遇,曾白虎醉酒的那片林子。
显然,曾白虎误打误撞从这里进来,想必出口也应该在这里。
林中巨蟒的尸身已然不在,桃源的人在憨儿的带领下,在昨日已将巨蟒带回源内村庄,这蟒肉对桃源人来说,也算是不错的野味。
林中三人曾与巨蟒搏斗过的地方,断枝残叶仍在。只是那些被压折的小草,经过一夜的复苏,已渐渐长直腰身。
曾白虎要离开,相见容易,别时却难。更何况,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也要在外面的天空,去展翼高飞。
紫薇的眼睛中,又已浮现泪光。
相聚是为了离别,离别之后呢,又是不是会再相聚。
再相聚时,又会在何时,又是不是会阳光灿烂,鸟语花香?
没有人知道答案。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分别后的日日夜夜,终有人会长吁短叹,也会有人以泪洗面。
紫薇的眼睛,一忽望着曾白虎,一忽望着憨儿,眼中尽是离别的悲哀。
曾白虎已不敢正眼去看紫薇的样子,狠狠心道:“珍重!”
他说完,便已转身,大步而去,再不回头。
只是他心中,在长长的叹气。眼中,忽然也开始一热,似有泪珠要滚落。
他再也不敢回头。他怕他回头以后,再也迈不开离开桃源的步子。
短短的相遇相处,已让曾白虎对紫薇,有了一种依恋。
这是他有生以来,不管是在江湖闯荡,还是坐镇白虎堂,身居高位,第一次对异性有这种感觉。
但他不得不离开,没有任何的理由让他停下走出桃源的步伐。
萧刺月,白虎堂,还在等他。他肩上,还有沉沉的担子。
憨儿忽然长长吸了口气,深深的看了紫薇一眼,转身大步随曾白虎而去。
紫薇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落日的余晖下,林子的阴影中,曾白虎与憨儿的背影,越见模糊。
徐城,夜色如墨,无月,亦无星,唯有阴云翻滚,一片暗黑。
子夜的徐城,大部分已陷入无尽的黑暗和沉睡中。
就连打更的更夫,仿佛也经不住夜色的侵袭,不知道躲到哪里,去找周公一家团聚了。
徐城东,东禾会总部,大门忽然悄悄开启,有微弱灯光,从门内透出。
这些灯光虽然微弱,在浓浓的夜色的漆黑中,看起来既刺眼又诡异。
几道黑色的影子,从大门透射出的灯光中,缓缓走了出来。
赫然正是霍天仇,虎面与萧刺月。
夜色如墨,黑衣如碳,几人的身形,就如同融入在黑暗的空气中。
唯有六只眼睛,还射出凌厉的光芒。如暗夜中,六颗发光的寒星。
东禾会厚重的大门,在几人走出后,又重新关上,再不透出丝毫光亮来。
门外,又是漆黑一片,难见到三人的踪影。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冷笑,紧接着有人道:“想不到我霍天仇纵横一世,今日却似成了过街老鼠,要偷偷摸摸跑路!”
虎面笑道:“还好不是被人赶出来的!”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听他口吻,似乎并不觉得难过,反倒还有些高兴一般。
霍天仇道:“听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有些刺激了。”他又对萧刺月道:“小猫儿兄弟,接下来的这一趟旅途,我相信你也会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