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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库房的高墙大院,站满了守卫,人人持刀拿枪笔直而立,虎视眈眈看着四方,将库房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任飞鸟也难进。
两名东厂太监带着队伍押着银子,穿过两条大街和三条小巷,来到处院落前,面色顿时紧张,眼珠四下乱转。
他们挥了下手,众东厂侍卫从两边散开,围住院落。
这是处院落的后门,一堵围墙中间镶嵌着门,黑油漆的,宽可容两辆马车并排而入。
两东厂太监四下看看,捏着鼻子,低着头,“咕咕”“咕咕”发出几声响,须臾,院内传来同样的“咕咕”声,接着门“吱呀”声打开,从里面探出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绿豆眼乌溜溜乱转。
他四下看看,招了下手道:“快进!”
两名东厂太监一挥手,众民工推着独轮车率先而入,接着他们和众东厂侍卫也鱼贯而入。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人人抿着嘴不发出半点响声,不到一盏茶工夫,众人全进了院子。
这院子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围墙两层楼高,青石砖垒成,两个人厚。
独轮车堆满了将近半个院子,一列一列排得整整齐齐。
院子周围种着圈柳树,树荫垂下看不见里面。
院子青砖铺地,正面有个两层楼的阁楼,三辆马车长,正面对着外面,后面对着里面,左边是厢房,右边是个大仓库,同户部库房类似,亦是青石砖垒成,圆锥状,两层楼高,面积篮球场大小。
周围站着圈黑衣劲装大汉,虎背熊腰,双手叉在腰间,背对着库房,盯着外面,眼似铜铃,满脸横肉。
在阁楼下后门处,站着三个年约四五十的人,身着灰布长袍,足蹬芒鞋,高矮胖瘦不一。
他们虽身着布衣,但手指爱上却个个戴着个祖母绿戒指,上面镶嵌着蓝宝石鸽蛋大小,闪闪发光,他们手拈胡须,看着门口“呵呵”直笑。
旁边还站着几位管家模样的人,双手捧着蓝皮帐册,弯着腰,低着头,眼睛上的镜片闪闪发光,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名下人垂手而立。
院子内点着百十盏大红灯笼,照得院子如同白昼。
两名东厂太监猫着腰,进入院子后,反手把后门关上,挂上门栓。
三名灰衣人摊开双手,满脸红光,脸上像开了朵花似的连跑带跳的跑了来,嘴里直叫:“哎哟!两位公公,可把你们盼来了!”
两名东厂太监冲三人拱拱手道:“不必客气!谁是‘大通’钱号掌柜?谁是‘恒昌’、‘永泰’掌柜!”
三个灰衣人愣了愣,他们互相看了看,拱手道:“不才,正是在下!”
东厂太监看着他们三人点点头:“很好!咱家是奉宫内命令行事!不知三位老板可曾准备好?”
三个灰衣掌柜鸡啄米似的点头:“早准备好了,就等米下锅。不知公公东西可曾带来?”
两名东厂太监撇了撇嘴,一指院中独轮车道:“明知故问!你们可数好了,那是二百四十万两白银。寄存在贵钱号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们来取,连本带息共是——”
中间的灰衣掌柜伸出一根手指,嘴巴鼓起像蛤蟆似的道:“三个月后,除了本金,还有利息一成,二十四万两白银,两者合计二百六十四万两银子!”
两名东厂太监点了下头,一挥手道:“嗯!好!你们去清点吧。咱家离了这院子,你就不认数了!只认本息!有什么缺少你们自己补!”
三名灰衣掌柜鸡啄米似的弯腰点头,他们挥手叫手下分头清点,而后又命人给两名东厂太监端来两把太师椅,又奉上杯上好的龙井茶。
两名东厂太监松了松肩膀,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用茶盖拨打着茶水上的茶叶,抿了口茶,斜着眼睛看着他们清点纹银。
除最大的“大通”钱庄掌柜外,其它两个老板也小跑着跑去亲自清点。
大通掌柜又拍手又跺脚,挑起大指道:“两位公公真是高啊!高!我们这闹银荒,简直想钱想疯了!您这二百四十万两银子,何异雪中送炭?我们是久旱逢甘霖,感激涕零!”
说着鼻涕眼泪直流,用袖子不停抹着鼻涕。
左边东厂太监斜眼瞥了下他,鼻孔冷哼一声,二郎腿晃来晃去,歪着嘴道:“您老不知,咱家从户部那个胡老官那儿要到银子多难?要不是宫里发了话,啥屁都没有!”
大通掌柜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宫里的人,那可是咱的救命恩人,小的感激不尽!”
东厂太监立起身,斜眼歪嘴道:“知道就好!咱家这回可是立了军令状,把身家生命都搭上了。三个月后,二百六十四万银子分文不少要送上,你可别找借口推拖,若迟一天,咱家脑袋就没了,你们的脑袋也保不住!”
大通掌柜汗如雨下,他用袖子擦着额头,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绝对分文不少!不但银子不少,也绝不推迟一天,今天是五月十五,”他扳着手指头算道:“三个月之后就是八月十五。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你们就可来取银子!”
“中秋月圆之夜?”东厂太监手指掐着下巴思忖片刻,点头道:“好!就那一天!那一天咱家来,你们可别打马虎眼!若拿不来银子,就拿命!”
大通掌柜冷汗直冒,“绝对有!绝对有!我们就是把钱庄卖了,到处借钱借高利贷,也要把这笔钱连本带利如数奉上!”
两名东厂太监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恢复笑容。
大通掌柜斜眼瞥了下他们,袖筒抖了下,甩出两书本大小红包,塞到东厂太监手中,满脸堆笑道:“买包茶钱,不成敬意!”
两名东厂太监像是被蛇咬了口似的跳了起来,满脸通红,双手连连摆动道:“这可不行!不行!搞得我们是那个什么——这!这!嗨!谢谢噢!”
两人将红包揣入袖子,额头还冒着冷汗。
大通掌柜眉毛挑起,“公公辛苦了,弟兄们也辛苦了,我已命人杀猪宰羊,摆酒夜宴,款待诸位!你们可不能走!”他脸绷得像木板,随后又绽开朵花,露出口白森森的牙齿,“这也是小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