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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人数也在减少,原本有几万人,现在只剩下了几千人,但他们和剩下的马车相比还是太多。除了还不能走路的孩子之外,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坐在马车上了。
他在第一辆车那里遇到了马施加,那是个高个子的年轻男子,有一双过于机警的大眼睛。琼纳总是觉得自己随意向周围一瞥,就能看见沙乌,但沙乌在几年以前就被遣走了。那时,他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阻止自己导引真气。
这个世界还是有太多的男人能够导引真气,他们仍然要不时遣走表露出迹象的男孩,他们只能这么做。但他希望他的孩子能回来。爱索是什么时候死的?那时她还那么小,被埋在一个匆匆挖就的土坑里,许多人因疾病而死亡,因为没有鬼子母为他们治疗。
“这里有黄巾力士,父亲。”马施加兴奋地说。琼纳怀疑儿子一直都以为他说的黄巾力士故事只是故事而已。
“他们是从北方来的。”马施加带他去看的黄巾力士是一支颓败不堪的队伍,人数不超过五十,每一个都是双颊下陷,眼露悲哀,长毛的耳朵低垂在头侧。琼纳已经习惯于看见身边的人脸上阴郁的面容和身上破旧的衣服,但看见黄巾力士也像他们一样,他感到非常震惊。
不过他还有族人要照料,有鬼子母交付的职责要履行。距离他最后一次见到鬼子母已经过去多久了?那时亚诺拉刚刚死去,鬼子母来得太迟了。那位女子治好了仍然活着的病人,又拿走了几件上古法宝,就离开了。
当他向她询问,哪里能有一个安全的地方时,她只是苦笑了一下。她的衣裙上已经有了补丁,裙边也磨损了,他不确定她的神智是否清醒。
她说,有一名弃光魔使的封印并不完全,或者他大约根本没有被封印。她说,伊煞梅尔仍然在影响这个世界。她一定是像剩余的鬼师一样疯了。
他将思绪拉回到面前的黄巾力士身上,望向这些神态不安的巨人,自从亚诺拉死后,他就经常会有神思恍惚的毛病。这些黄巾力士的手里拿着面饼和碗,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生气,只是因为有人分享了他们不多的食物。
这五十个黄巾力士要吃掉他们多少人份的食物?不,分享食物,好心的赠与是应该的。一百人份?两百人份?
“你们有胡杨的插枝。”一名黄巾力士说道,他的粗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放在一辆马车边上两个盆栽里的三瓣叶。
“有一些,”马施加不在意地说,“它们死了,但古遗民在它们死前保留了嫩枝。”他没时间讨论树,他还有他的族人需要照看。
“北方的情况如何?”
“很糟,”一名女性黄巾力士回答,“妖境正在向南方扩展,魔达奥和黑水修罗在那里肆意横行。”
“我以为它们都死了。”那么,就不是北方了,他们不能向北方走。南方呢?咸水海在南边,距离这里有十天的路程,但是它还在那里吗?他累了,非常累了。
“你们是从东边来的?”另一位黄巾力士问道,他用剩余的一点面饼擦过碗底,将它塞进嘴里,“东方怎么样?”
“很糟,”琼纳回答,“不过,大约对你们来说还算好。十天……不,十二天以前,我们在逃离一群人的时候失去了三分之一的马,我们只能放弃一些马车。”这让他感到痛苦。马车和装在其中的物品都被抛在了身后,那是鬼子母交给楼兰保管的,但还是被丢弃了,更糟的是,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几乎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抢掠我们,无论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不过,大约他们不会这样对待黄巾力士。”
“大约吧!”一位黄巾力士女子这样说着,但看起来并不相信,其实琼纳自己也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安全的地方。
这时,那位黄巾力士女子又问道:“你知道哪里还有聚落吗?”
琼纳看着她:“不,不,我不知道,但你们一定能找到聚落的。”
“我们已经逃亡了那么远,那么久。”人群中的一位黄巾力士说,另一位黄巾力士也带着悲哀的嗡嗡声说道,“大地已经改变了那么多。”
“我觉得,我们必须快一点找到聚落,否则我们就要死了。”第一个说话的黄巾力士女子说道,“我感觉到……渴望……在我的骨髓里,我们一定要找到一个聚落,一定要。”
“我不能帮你们。”琼纳伤心地说,他感觉到胸口一紧,这片大地的改变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现在他们穿行的平原,去年大约还是一座大山。
妖境不停地扩张,魔达奥和黑水修罗仍然存在。人们相互抢劫偷窃,虽然长着人的脸,却干着野兽的勾当,他们再也认不出虔诚之人,再也不知道他们了。
他几乎没办法呼吸。黄巾力士迷失了,楼兰也迷失了,一切都迷失了。紧勒的感觉在痛苦中爆发了,他跪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紧抓住自己的胸口,他用一只拳头紧紧抵住自己的心脏,用力地按着。
马施加担忧地跪在他身边:“父亲,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能做些什么?”琼纳努力地抓住儿子破损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带……大家……去南方。”他必须在要挖出他心脏的痉挛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这些话挤出来。
“父亲,你才是……”
“听着,听着!带他们……向南去,带领……楼兰……去安全的地方,遵守……誓约。守住……鬼子母……给我们的……直到她们……来取回。楼兰……之血,你必须……”他尽力了。鬼子母索琳达一定能知道,他尽力了。亚诺拉。
亚诺拉。这个名字渐渐消退了,令公鬼胸中的痛苦逐渐松弛下来。胡说,这全都是胡说,这怎么可能是厌火族人?琉璃柱脉动着令人目盲的强光,空气在悸动,漩流。在他身边,扎兰丁的嘴张得更大,仿佛要努力嘶叫出来。这个厌火族人抓着他的面纱,抓着他的脸,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