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大夫

路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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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慕橦其实本来感觉还好,但文昭明这么一问,就突然感觉不一样了。

    心里微妙的委屈一茬一茬往上冒,后腰子那里原本已经麻木的伤口这会儿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眼睛努力睁了睁,但忍了那么一会儿,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冒出来些许。

    而这个时候文昭明已经发现了她身后在衣服上氤氲开的血迹,顿时脸上就阴风阵阵。

    又低头瞧着小姑娘委屈巴巴的神情,一时间就觉得自己以前哪怕受再重的伤,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看着小姑娘身上那一个小小的伤口让人难受。

    他一言不发用身上装着的应急用的伤药先简略给游慕橦处理了一下——得亏他因为习武,往常习惯性在身上带了些急用常用的药物,这会儿正好就用上。

    上好药之后,他又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继而就这么抱着人沉着脸往外走。

    游慕橦心里感觉可委屈了,这个时候就觉得娇气值完全已经破表,一下子都忍不了的那种,哼哼唧唧的窝在文昭明怀里冲他撒娇。

    文昭明被她哼唧的可真是恨不能以身代之。

    两人也没心思再看什么表演,就打算回去。

    结果因为之前的操作,文昭明的身份在有心人眼里已经暴露,就有几个不知道是该说有眼色还是没眼色的,跑过来就想和文昭明套一下近乎。

    文昭明:“……”

    文昭明看着来人的目光简直都快要结冰了,偏生那人可能是个瞎的,完全没看出来文昭明的不耐烦,甚至还因为注意到文昭明怀里报了个年轻郎君,就一脸#同道中人#的表情冲文昭明挤眉弄眼。

    气的文昭明差点儿没忍住想要发脾气了。

    不过他惯常是个能忍的,即便是在心里已经暗自给这人记了一笔,但表面上那人还仍旧没看出来自己拍马屁已然拍在了马腿上。

    索性他那会儿见到人的时候,就将游慕橦往自个儿怀里捂得更严实了一些,旁人其实并不能很看清她的样貌。

    ——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人才敢这样口花花,否则一般人在游慕橦那一张脸面前,是真的说不出什么太轻浮的话。

    那人见文昭明怀里抱的是个小郎君,没发现游慕橦身上有伤,还以为文昭明是已经迫不及待了,于是在巴拉巴拉自以为是同好的说了一通之后,挤眉弄眼的表示不打扰大人快活,他们下次再约。

    文昭明:“……”

    游慕橦:“……”

    和那人同行的人:“……”

    虽然这人确实如文昭明所愿的没有再废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完全不想接他的话茬。

    文昭明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终于带着游慕橦成功的上了自家马车。

    他们坐上马车,隐隐还听到那人特别疑惑的问同伴:“怎么了?你突然拉我做什么?我这还……”

    后面的话游慕橦没有听清楚,只前面这半句都已经够让她无语的了,好半晌,她都有些忘了疼痛,吐槽道:“刚刚那位和你是同僚?”

    她原是想说下属,不过说出口的一瞬间,又觉得真要是下属的话,能在文昭明手下存活(?)的,不至于没眼色到这种地步。

    文昭明:“……”

    文昭明一脸复杂。

    说出来可能不信,那人正经来讲,算不上是他同僚,以及,非要说的话,游慕橦可能会对这人有点儿印象。

    “你可还记得周世子?”

    游慕橦将眉梢挑了一下。

    怎么不记得?这不是今儿个出来时他们还在街道上遇见人了。

    文昭明扶着额头说道:“刚才那人便是承恩侯,周世子的父亲。”

    游慕橦:“……”

    啊这……可真是完全没看出来。

    她一时间有些诧异,甚至想下意识掀开帘子往后面瞅一眼,然而遗憾的是因为她身上的伤,文昭明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车夫将马车赶的挺快,以至于这会儿就已经快从秦淮那条街上拐出去。

    游慕橦只能放弃了再看一眼的想法。

    文昭明看出她的小心思,一时间也是无奈于她身上带着伤竟还有心思看热闹,于是没好气的伸手在她脸颊上掐了一下,也不提醒,反而感觉这样子注意力转移了感觉不到疼痛也挺好的。

    因而便故意说起其他事情来。

    两人正说着话,冷不防外面街道上响起一阵女子啼哭,游慕橦止了话头,掀开帘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一个头发凌乱的妇人一手抱着个满面通红的孩子,另一只手扯着一个男人的衣服,又气又恼的骂道:“有病便治病。古人多求长生,几人如愿?鬼神之道,焉能轻信?”

    估计这已经纠缠了不少时间,故而有一群人在那里围着,最里面的当事人除了正拉扯的一男一女之外,还有个扛着幡作道士打扮的人,妇人说话的时候,眼神就如同刀子一般往那道士身上射。

    游慕橦听到妇人那一番话,禁不住说道:“这妇人倒是有些想法。”

    时人算不上有多封建迷信,但一般情况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状态,就游慕橦所见。京城那边的大户人家里贵夫人,基本上家家不是信佛,就是信道。

    当然这不排除是因为深宅大院里整天无所事事除了宅斗就过于无聊,索性找个精神寄托打发时间这样子。

    这其中缘由且不提,最起码游慕橦感觉这妇人看着不像是什么文化人,却能说出来这样一番话,可见确实是个有想法的。

    文昭明在(游慕橦个人认为)奇怪的地方总是特别君子,等闲是#只看不说#,闻言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并不做评价。

    游慕橦见状也不觉得意外,也是有些被这两人吸引了注意力,就放声让外头车夫将马车赶的慢一点,然后便在那里看起了热闹。

    实际上就算游慕橦不说,这会儿马车也快不了。

    这不是前头三人有争执,于是周围便聚集了一堆人在看热闹,街道就那么窄一条,被人一群人围住,路整个儿就被堵住了。

    只不过在游慕橦没开口之前,车夫考虑的是要不要改一下道绕个路,等游慕橦开口之后,车夫就很淡定的决定继续从这里慢慢往过磨就是了。

    文昭明:“……”

    文昭明也是无奈了。

    他看了一眼小姑娘兴致勃勃的小表情,好巧不巧,他隐约记得这附近就有个医馆,想了想,就说道:“既想看热闹,不如下车去凑近了看?”

    游慕橦“咦?”了一下,惊讶的回头看文昭明,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么接地气的提议。

    文昭明接收到她的眼神,就:“……”

    游慕橦在车上换了件外套。

    两人下了马车,等走到当事人争执的地方不远处,果然一抬头就看到医馆就在眼前了。

    文昭明适时的说道:“这里竟有个医馆,我们且进去先将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游慕橦:“……”

    这回无言以对的成了游慕橦。

    以及她是真的差点儿忘了自己还是个伤员来着。

    不过毕竟伤口并不深,就是被划了个口子,出血比较多,实际上放上辈子游慕橦可能就是纱布蘸点儿紫药水用胶带一贴完事。

    ——这里紫药水并不是真正的紫药水,只是游慕橦小时候村子里那赤脚医生消毒一般用的碘伏。

    碘伏在没被使用的时候看起来就有点儿紫紫的,于是村子里人就特别形象的叫它紫药水。

    游慕橦是上了学之后才知道真正的紫药水另有其物。

    嗯,扯得远了。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但因为有文昭明在,且他又表现得相当心疼的样子,结果游慕橦莫名心理就变得特别脆弱了。

    简单来讲,就是没想起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被文昭明这么一上心,她顿时就娇气起来,一瞬间红了眼眶往文昭明怀里蹭,嘴里特别矫情的说道:“伤口好疼的。”

    明明人前一秒还兴致勃勃的在看热闹,下一秒就变了个脸,就这文昭明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往常那卓绝的洞察力在这个时候仿佛被狗吃了一样,就连忙特别配合的安慰起怀里娇气的小姑娘。

    那场面看的被他紧急叫出来伪.车夫.真.私兵一时间就两眼无神,感觉自己今天可能没睡醒。

    两人进去医馆,医馆里坐诊的大夫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有三两个学徒虽然手上在忙活事情比如整理草药之类,实际上眼神不停的往外瞟,意图看个热闹的样子。

    见突然有人进来,正伸着脖子的一个学徒慌忙站起来,手里碾药的臼差点儿掉了,然后才迎了上来。

    文昭明视线在里面转了一圈,见没有个女子的学徒,一时间就犹豫了那么一下。

    坐在那边的老大夫听到动静,将眼皮子掀开了一些,视线从两人身上一扫而过,不动如山的问道:“哪里不舒服?”

    文昭明:“……”

    文昭明没立刻说话,游慕橦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走到方便老先生把脉的地方坐下,还记得自己这会儿穿的是男装,就压低了声音道:“背上被匕首划了一下,请老先生开点儿外敷的药。”

    老大夫听到游慕橦说话,终于将眼皮子彻底掀开,将人多看了两眼,慢吞吞的又看了眼站在旁边保护意味甚浓的文昭明,冷不丁问了:“你们是什么关系?”

    两人:“???”

    文昭明皱了一下眉头,不是很懂怎么开个外伤药还要问病人关系的?

    反而是游慕橦因为自带了个被动技能,隐隐有些猜到老大夫的想法,又见这会儿店里也没有其他人,索性没再故意粗声粗气,就凑近了有些试探意味的小声说道:“老先生眼力真好呀,一眼就发现不对了?”

    老大夫“哼”了一声,神色间颇有些自得的样子,没接她的话茬,只将文昭明又打量了一番,然后提笔刷刷刷在纸上写了个方子,喊了一声:“连翘!”

    前头药柜那边正拿着块儿干布掸灰的少年学徒声音清脆的“哎”了一声,一溜烟儿跑过来恭恭敬敬问有什么吩咐。

    老先生将药方往连翘怀里一扔,言简意赅说:“抓三副,分开包,柜子里白底黑印的瓷瓶拿出来一个。”

    连翘应了一声,拿着药方就过去抓药。

    老先生说完就恢复了闭目养神的状态,看起来就特别有一些#大隐隐于市#的得道高人的感觉。

    于是游慕橦马上就好奇了起来。

    连翘抓药动作不慢,不过游慕橦还是抓紧时间和老大夫聊了一下天。

    游慕橦:“老先生贵姓?”

    老大夫:“免贵,姓左。”

    游慕橦:“老先生贵庚啊?”

    老大夫:“古稀之年。”

    两人你问我答,看着还怪和谐的,旁听的文昭明忍不住就:“……”

    他寻思着以前也没见自家小姑娘对旁人有这样感兴趣的时候啊?

    ——以及明明是个贵女聊天方式却这么朴实无华这真的是个很值得研究的问题。

    连翘很快就将药包好了,用细麻绳扎成一摞儿提了过来,见游慕橦在和老大夫说话,不禁将游慕橦看了好几眼。

    说实在的,这种时候他都有些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一方面觉得能和这样漂亮又温和的少年郎君说话可真幸运,另一方面又觉得能和师傅这样平淡的交流也是机会难得。

    总之连翘很是纠结了一下。

    不过在游慕橦笑着起身告辞的一瞬间,连翘突然意识到,他不管羡慕谁都没什么用啊!

    毕竟和漂亮小少年说话的机会轮不到他,和师傅他老人家平等对话的机会更轮不到他。

    就很真实的心酸了。

    ……

    也是巧了,游慕橦和文昭明出去的时候,前头进来时正在门口争闹的那两口子也进了这家医馆。

    妇人满脸疲惫,男人看着有些不情不愿,被妇人抱在怀里的孩子整个人看着都是通红的。

    两人一进来,妇人就连忙将孩子给大夫看,嘴里说道:“大夫,您快看看我家大有是怎么了?从昨晚到现在发热一直没停。”

    老大夫手上检查的动作不停,嘴上却是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怎么不让他再烧上一会儿?直接就不用再过来了。”

    妇人:“……”

    学徒甲乙丙:“……”

    还没来得及走出去的游慕橦和文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