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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大家都没意见了吧!”姚爷爷深邃悠远地眼神扫了一圈,最后眼神定格在姚奶奶的身上,努努嘴。
姚奶奶看着所有的眼神都齐刷刷地看向她,叹了一口气道,“听你爹的。”
她还能怎么说,好在是平常各过各的,年节时大家聚在一起。这要是合锅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光是做一大家的饭,就够累人的了。
众人都摇头,“我们都听爹的安排。”
“那这样的话,小五盖房子,就要考虑你姐姐和姐夫了。”姚爷爷手指轻叩着自己的膝盖琢磨道,一下下的非常有节奏感。
“那个爹……”姚长海出声道,一下子吸引了全家人的眼光,他想了想硬着头皮道,“呃……爹、娘,我想盖房子时,有我岳母和姥爷的房间。他们只有幼梅一个孩子,年纪越来越大,实在太孤单了。姥爷过了年就退休了,我想多孝顺二位老人。”猛然间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对,他挠挠头红着脸赶紧描补道,“当然,爹、娘,我也会好好孝顺你的。”。
“你这孩子……凑什么……”热闹二字姚奶奶地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姚爷爷打断道,“你这个想法挺好的,我和你娘现在是既没有公公婆婆,也没有岳父岳母。就是想在床前尽孝都不可能。女婿是半个儿,应该孝敬的,这点爹支持你。”
“谢谢爹!”姚长海高兴地说道。
“咦……你就这么高兴啊!”姚奶奶撇嘴道,语气上那个叫酸。
“也谢谢娘。”姚长海机灵地又道。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姚爷爷笑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等过两天,咱们商量一下怎么盖房子。”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想继续守夜的就守,不想的,就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还得起来去祠堂祭拜呢!”姚爷爷说道。
“爹、娘,你们早些休息吧!”姚长山说道。
孩子们一一退了下去。
*
夜色已深,只有漫天的星斗一眨一眨的,微弱的星光,笼罩着寂静的大地。
姚湾村朦朦胧胧的,如同披着银灰色的轻纱。
姚长山两口子躺在炕上,炕里边是最小的两个孩子墨远和文远,堂屋的另一张炕原来是两个闺女睡的,这些天让给了小姑子和田姑爷了。
所以就委屈其他孩子睡在另一间厢房了,好在炕都烧得热热的,绝对冻不着的。
孩子们也勤快在入冬前就开始上山拾柴火,备足了过冬用的柴火,绝对够烧。
“博远娘!虽然爹说大家住在一起,各过各的,可俺知道,未来的日子,你得费心了,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姚长山侧着头看着她继续讨好道,“再费些心,这是爹唯一的愿望了。”
大娘闷哼道,“嗯!”
姚长山侧着身子,手支着脑袋,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听这有气无力地声音,只能猜测道,“怎么不愿意。”
大娘平躺在炕上,望着漆黑地房顶悠悠地说道,“小姑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气秉性,俺也知道。相处起来应该不会有太的隔阂,再说了他们白天一天不在家,都在单位,只有晚上才回来的,问题不大。”
姚长山一听就明了,“你是担心长海的岳母和姥爷。”
“嗯!人家是城里人,能住惯这乡下地儿。”大娘不紧不慢、实事求是地又道,“再说了他小婶那性情,为人也大气爽利,俺就怕,他们住不惯。”
大娘的话说的很委婉,应该是正话反说,他小婶那么娇气地一个人,她的家人……唉,只有相处过才知道。
这人多是非就多,这平日里自己的上下牙还碰着呢!何况是人。
“这个长海,真是不过脑子,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公公婆婆和岳母一家住一起的。照顾公公婆婆本身就累人了。”姚长山说着起身道,“我找他去,好好说道、说道,最好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大娘一下子坐起来,把他给摁了下去,“你这人,真是个炮仗,一点就着。你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事爹已经同意了。”
言外之意,你去也不管用!就他家的这个大孝子,爹说什么,他都无条件的全力支持!
“那,博远娘啊!你就多费心了。”姚长山叹口气道。
“行了,知道了,早些睡吧!明儿一早还去祠堂呢!”大娘半起身看了一下孩子们有没有蹬被子,又给孩子们掖了掖被子。
在躺下来时,已经听见了姚长山的呼噜声。
“咦……倒是睡得快,”大娘嘴里咕哝道,“没心没肺的,果然睡的快!”
*
住在堂屋,西里间的姚长青和田姑爷也没有睡着。
“胜利!谢谢你。”姚长青挤在他怀里说道。
“谢什么?媳妇儿你高兴,我就高兴。”田胜利拍着她的后背道。
田胜利没有告诉今儿三十上坟发生的事。
灵阳公社下辖十几个自然村,姚湾村是其中之一,而这一带的规矩,年三十上坟,‘请祖’只准家里的男人去。
如往常一样,田家兄弟俩上完坟,坐在坟头的田埂上,唠唠嗑,一年都见不到几面,各忙各的。
也就这时候多联络一下感情,不然在亲的关系,不走动也会疏远的。
田胜利自在的抽着大哥带来丰收牌香烟。
冬日的田野里一片萧瑟,只有脚下的麦苗带着一片片绿色,为冬日里增添一抹亮色。
田德胜吐出一口烟圈,撇了眼弟弟道,“胜利啊!你就打算这么过下去。”
田胜利的烟瘾不是很大,有就抽,没有就算了,所以抽得正有滋有味儿的。
被他大哥没头没脑的一句给说懵了,“大哥,什么意思?”田胜利弹了弹烟灰道。
“胜利啊!你也三十多了吧!再不生还能生得了吗?”田德胜语重心长地说道,“在这么蹉跎下去,这百年之后,连个上坟的拔草的都没有。”
“大哥!我们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长青又不是不能生,只不过一直没怀上吗?”田胜利解释道。
“这都十多年了,你还有几个十年可以等啊!”田德胜又道,“话难听,我也得说,我和你嫂子快四十了,生了三个闺女,一个小子。只有这一根独苗,我可指望着你给老田家后继香灯呢!”
“别介,大哥,您还不到四十呢!还可以再生,说不定还能蹦出来小子,正好跟小幺作伴儿。”田胜利接着又打趣道,“我岳母可是四十多又生下小五的。”
“你个混球!”田德胜气的拿起土坷垃就朝他扔了过去,“还有心情拿我开涮。”
“大哥这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砸人啊!”田胜利拍着胸口道,“幸亏闪的快,不然非给砸得灰头土脸不可。”
田胜利抽了口烟,吐出一口烟圈,淡淡的烟雾使得他的深邃的双眼,朦朦胧胧的,“大哥,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是不是还想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再说了老田家不是有小幺了吗?”他嗤笑道。
“对啊!这不管到什么年代,这都是真理。”田德胜掐灭了手中的烟蒂,站了起来,来回的踱着步,“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姚家丫头,我也喜欢,从小看着她长大,聪明伶俐,人也漂亮,现在又在乡供销社上班。她但凡有个一男半女,我都不会说。连个孩子都揣不住,你说她还能干啥?”
田胜利一听见这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半截烟扔在地上,拿脚使劲儿腻灭了,拼命压制着心中的火气,“大哥,你要是再说这话,我现在就走,没法谈了。”
“你又不是不是知道,孩子怎么掉的。”田胜利摆摆手道,“算了,不说以前的事,你现在什么意思,就为了生孩子,让我们离了,再娶一个。那我还是个男人嘛!”
田胜利气愤地双拳紧握,来回的走来走去,“大哥,今儿我也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了,三个字,不可能。打从我们结婚那一天起,结婚证上写着姚长青名字,却刻在了这里。”
田胜利指指自己的胸口道,“长青就是我媳妇儿,到死都是我媳妇儿。配偶栏里我从没打算换上别人的名字。
没有孩子怎么了,这日子不是照样过,我们碍着谁了。我们就成了罪人不成了。咱们村没孩子的父母多的是,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那能比吗?你看看他们晚年凄惨可怜的,人家好歹是军烈属,国家养着呢!你算什么?”田德胜被他气的口不择言道。
“大不了,我领养一个。”田胜利脖子一梗道。“大哥,天不早,你再不走,三十下午可就没车了,您现在走,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回市里的车。”
“你这臭小子,这事等过年,咱们再谈。”田德胜说道。
“大哥,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不如想办法和嫂子在生一个。”田胜利临走时,还不忘调侃一下自己大哥。
说完迈着步子头也不回的走了,气得田德胜在田埂上直跳脚,“混球,你这个榆木脑袋,我这是为你着想,真是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