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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王敏之为了查找赵四娘的下落在费尽心机,另一个人也在为找寻赵四娘而殚精竭虑。
这一夜,苦费神思数日的他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再次回到了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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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打斗声,被吵醒的他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尚未完全清醒过来的他懵懂地看了看四周,有些分不清这里是幽州还是燕京。
哦,他想起来了,这里既不是幽州也不是燕京,而是燕国的陪都。
不久前,皇祖父终于下定决心立阿爹为太子,就把阿爹从幽州召回了燕京。
到了燕京后,皇祖父不但立了阿爹做太子,还封他做了太孙。
阿娘笑着说,这是因为他那玉雪可爱的小模样特别讨喜,皇祖父见了,心里一高兴,就赏他一个太孙当当。
他深以为然。
皇祖父前前后后立了三位皇后,这些皇后生下来的儿子里,就只有阿爹活到了成年。
按理说,阿爹早就该当太子了。可大家都说皇祖父不喜欢阿爹,一心想要立他最心爱的三儿子做太子。可他的三儿子,既不占嫡,也不占长,大臣们都肯不答应。
于是,两边就这么耗着,谁也不让谁,多少年了,太子之位就这么一直空着。
今年春天,皇祖父的三儿子意外落马死了。这样一来,皇祖父再没有其他选择,就只能立阿爹当太子了。
皇祖父这么做纯粹是无奈之举,可以想见,他心里自然是极其不乐意的。
阿爹带着他去觐见皇祖父时,皇祖父那个脸色叫做难看,就像涂了一脸黑墨汁似的。
不过皇祖父一看到他,脸上的墨汁立刻就消退了,整个笑成了一朵大菊花。
由此可见,皇祖父确实是很喜欢他的小模样,那个太孙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给的。
近来,皇祖父的身体越来越差,不能操劳,于是祭祀的重任就交给了阿爹。
他们凤家坐天下的时间不长,皇陵还没修好,要祭祀就得回祖坟所在的陪都。
在去陪都之前,他忽然得了风寒。阿娘担心他,便陪着他一起来了,每晚都会喂他喝一大碗苦药。
他抿了抿略带苦涩的嘴唇,心想:不是明天才开始祭祀吗?那么现在外头叮叮当当的是在干什么呢?
他刚坐起身,阿娘就进来了,也不和他说话,一把抱起他就走。
昏昏沉沉间,阿娘带他骑上了马。
他是直到今天才知道,端庄贤淑的阿娘居然很会骑马。
只是,阿娘这是要带着他去哪儿呢?
过了好久好久,阿娘带他上了海边的一条大船,船上坐着一个老和尚。
阿娘吩咐他,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乖乖听师父的话……
说着说着,阿娘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终于,阿娘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阿娘的黑色披风上洇湿了一大片。
他从心底里生出害怕来,颤抖着手轻轻一摸——这是血,这是阿娘的鲜血。
他脸色青白,紧紧握住阿娘渐渐冰冷的手,仿佛那样就可以抓住阿娘即将流逝的生命。
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阿娘端然昳丽的脸庞上泛出一丝奇异的色彩,美貌得惊人,只听她最后说道:“你还有个姊姊,她在幽州的静海。你替阿娘去看看她,看她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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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的凤祤煊再一次从梦中惊醒,自从失去了赵四娘的音讯后,他就无数次重复着这个梦。
想当年,他在一夜之间父母双亡,一度萌生死志,想要追随他们而去,后来还是师父骂醒了他,他才放下了这个懦弱的念头。
他原以为自己是那样的思念父母,他的父母也是那样深爱着他,一定会时常入他的梦来。可这些年来,他一次都没有梦见过阿爹阿娘,一直到赵四娘失踪,阿娘才开始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阿娘,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替你照顾好姊姊,使得你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孩儿实在是不孝之至。
凤祤煊低头反省了很久,方才召来了燕云卫指挥使淳于风。
照例是问了一番赵四娘的行踪打探得如何了,结果当然是无果的。
“殿下,上回您吩咐我们仔细盯着王敏之,可王敏之一直没有什么异动,安分得很。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需不需要把派去盯梢王敏之的人撤回来?”
淳于风一直就对凤祤煊命令他们盯住王敏之一事百思不得其解,但主子有命,他不得不从。如今凤祤煊即将重返燕京,燕京里暗潮汹涌,再小心谨慎,让再多的人随行保护都不为过。在他看来,实在没有必要再把人手放在王敏之这个纨绔的身上,方才有此一问。
凤祤煊深深地看了淳于风一眼,他深知自己太过年幼,这些老一辈的人看似完全听命于他,其实在心底并不服他。假若下命令的是他的父王,相信就是再离奇十倍,他们也不会出口质疑。
凤祤煊收回目光,望着漆黑的窗外说道:“我让你们去盯住王敏之自然有我的道理。一直没从王敏之那儿查到异常之处,一种可能是王敏之确实没有问题,还有一种可能则是王敏之确实有问题,只是没让你们发现他有问题。若是第二种可能,王敏之就未免有些可怕了……”
“可是殿下……”
凤祤煊抬手示意淳于风不必再说,他接着道:“我知道,你认为我对王敏之的猜测毫无依据,如此行事未免太过多疑。可你要知道,幽州乃是我们的根本所在,我绝不能够容许一个藏得极深的人留在此处却不为我所掌控。就算是多疑也好,但凡王敏之有一丝可疑之处,都不能够让他逃离我们的视线。
“如今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王敏之此人绝不简单,他身上的疑点远不止一处。如今你们不但要继续盯着他,还必须加派人手仔细盯。至于我此行去燕京的人手问题,那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自有我自己的解决之道。”
淳于风深觉新主子年幼不知事,太过意气用事,便想要好好劝上一劝,却被凤祤煊以强硬地姿态拒绝了。
淳于风很是恼怒,退出议事堂后,忍不住道:“如此小儿,难成大器!”
“淳于大人,还请您谨言慎行。”
清冷的月光下,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冷冷道。
淳于风知道这个少年是幽州苏家的大公子苏珏,他的父亲苏邝乃是先太子最为信重的心腹之一,曾为先太子执掌兵权。
当年先太子遭内奸出卖,惨死于陪都,追随左右的苏邝也一同身亡。
先太子死后,新帝立刻对先太子的嫡系实施打压,想方设法收回先太子手中的势力。不过,苏珏凭借苏邝的余威,依然在幽州军中担任要职,暗中掌管着幽州一部分军马。
可以说,在太孙自海外回归之前,苏珏一直是先太子余部中的第一人,就是资历很深的淳于风也得要卖他的面子。
淳于风在背地里指责自己的主子,本就不是他这个做属下当为之事,如今被苏珏当面训诫,他大感羞愧,向苏珏颔首致意后,便匆匆走了。
苏珏回望着淳于风的背影,嘴唇微抿,眼底一片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