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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满脸的焦虑跟烦躁,没说话。
“你今天给我个痛快话,女儿你找不找?”
他毫不犹豫,“不找。”
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为什么不找?”
“你还记得为什么会有她吧?”他凶狠地诘问,“如果那时他选择把你交给警察,跟你同归于尽,你以为我逃得掉么?如果这孩子没有死,她就是个定时炸弹,繁盛只要知道她的存在就会如鲠在喉,他哪天不高兴,不想活了,就把证据交上去,他一个换咱们两个。他的事业不会塌,他还有帮手,但基金会会塌,因为基金会帮你违了太多条法律!”
当我是三岁小孩?
“这就是你明知道孩子有线索,还不找的理由?”
“她肯定已经死了。”他不断地摧毁我的信心,“不要找了,徐妍,他那样告诉你只是为了稳住你,给你点希望让你别跟他鱼死破。他的医院守卫得像铁桶一样,全都是他的亲信,你以为谁能捡的到这个孩子?除了我,谁会救得出她?”
不管他说的有没有道理,我又忍不住抽了他一个耳光,真的就快疯了,“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是她父亲,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基金会没了又怎样,那本来就是我的!”
他侧过了脸,没吭声。
我真没想到在面对孩子,他会比繁盛更残忍。
他对别人的孩子都那么好,怎么对自己的孩子会这么狠?
我正在哭,正在绝望,他又开了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财力浪费在找她身上。另外,基金会是在我名下的,按照法律它属于我,之前的进账都归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韩千树么?
“你舅舅教你这么干的?”
他微微地蹙起了眉。
“先骗我回去跟繁盛复婚,说让我偷证据再回来跟你复婚。”真是个让人恐惧的可能性,“然后想怎样?等我跟他感情好,愧疚地告诉你我不打算回来了,你再拿着我的钱,名正言顺地重新娶一个?”
我以为他会惊愕,然而他没有,他只是略略地沉思了一下,随即说:“你应该知道,现在你只能留在他身边,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叹了一口气,很惋惜似得,“我也不希望变成这样,但很抱歉,徐妍,从我叔叔和我爸爸去世开始,我就不可能跟你有下文了。”
我完全傻了,觉得他简直就在开玩笑,“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我唯一受到的威胁就是他希望我们分手,对我来说很合理。我当时一直犹豫怎么告诉你,看样子你做决定是因为我舅舅跟你谈过。你不用偷证据,跟他在一起吧。”
“是不是繁盛把孩子抓起来,逼你这么说?”
“徐妍,”他完全不是在开玩笑,“现在基金会受到很大影响,我要供着你全家人,真的没有精力,也不想动用财力去找那孩子。我根本不想要那孩子,因为我早就不爱你了!”
“千树……”我承认我刚刚还在恨他,不想看见他,可我现在又开始害怕了,不由自主地软下了态度,“你还是韩千树吗?”
“我是。”他摊手,“你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
“那是你女儿。”
“我知道,但我还可以再生。”他随意地说:“反正已经跟你离婚了,带着那孩子只会给我接下来的生活惹麻烦。”
“那、那你帮我找到她,把她给我行吗?”我完全慌了,“我把我账户上的前全都转给你。或者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苦衷?他威胁你什么?你别怕,如果还是威胁说你帮忙就让我进监狱,那没关系,我进去就是,只要能找到女儿。”
“徐妍。”他充满怜悯地看着我,“我真的不爱你了。所以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她死了正中我下怀。我知道你受不了,你的印象里好像没有过我不爱你这种事。但没有人能坚持爱着你,谁沾上你都要褪掉一层皮,希望你理解。”
离开医院时,我没有上车,在路上走。
随扈的车在我身后跟着,劝了我几次,大概是请示了繁盛,没有再要求。
此时正值酷暑,太阳顶在当空,烈日炎炎。
我恍恍惚惚地走着,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可怕的噩梦。
我最爱的人,最信任的人。我很想告诉他,他不必这样做,基金会我早就给他了,我甚至不让他把遗嘱写到我儿子名下。
我以为他不会像繁盛那样骗我。
谁知他隐藏得这么深。
那个善良又疼我的韩千树到哪去了?
那个值得我为他杀人放火,豁出性命的人到哪去了?
我明明在拼尽全力地待他们好,为什么我的儿子,我的男人,都要这样对我……
繁盛来的时候,我正像个乞丐似得坐在马路边。
对面就是大使馆。
那些鸽子还在,教堂的钟声一遍遍敲过。
我看着那栋楼,恍惚中觉得看到几年前的自己。
我跟他站在门口,拍照,接吻,抱在一起,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我完全记不起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
直到我失忆的时候他看我的目光依然充满心疼。
我觉得我一定错过了什么事,难道我又失忆了?忘了什么重要的情节?
怎么会呢?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事。
他明明那么好……
我被繁盛拽了回去。
他问东问西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就把我弄回了房间。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里乱糟糟的,又坐了起来。
繁盛很懂事地给我留了一包香烟,我抽掉了一半,脑子里想起我女儿。她到底有没有病?
我在书房找到繁盛,提出要求,“我要见珍珍。”
他握住了我的手臂,表情很关切,他有一点比韩千树好,无论我对他多么坏,他对我多么坏,但他都不迁怒音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这幅样子?”
“我……”我跪到他面前,“求求你,我要见珍珍,我要找我女儿。求求你……没人要她了,我必须找到她。”
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被关在繁盛的各个房子里,距离相隔遥远,没有彼此串供的可能。
我先去见珍珍,她说:“那天我从护士手里接到孩子,孩子的脸已经紫了。我以为是计划变了,反正是尸体,就安排人放到了太平间。”
“她长什么样?”我早就知道这套说辞,但还是很难过,“像不像我或着韩千树?”
“我记不清了。”
我问了她两个多小时,始终都是那些话。我几乎要发怒,繁盛把我拽了出去,说:“我连白粉都用上了,始终都是那些话。”
见过我女儿的医生说,小家伙长得不是很像我,具体的也记不清了。她说孩子出生时很健康,哭声很响亮,没有长头发。
护士跟医生描述得一样,但她说孩子在她怀里时闭着眼睛,她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她只抱着她走了十几米路。
然后又去了准备收养的那家。
依然没有孩子。
出来后,我不想上车,繁盛就陪着我在路边走,一边说:“你也知道我培养一个得力的人不容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来硬的,肯定有人说的是真话。”
“你能不能请一个心理医生问问?”
“没用。”他说:”我真的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我家的逼供手段非常厉害,道上不少朋友问不出来的话,我们都能问出来。”
“那我怎么办?”
“坦白说我有点怀疑韩千树。”他说:“但我派人去套你外甥女的话,没有。而且那天医院的所有监控记录都能证明没有陌生人。”
“哦。”
他拉着我,站住了脚步。
我扭头看向他,他用手楼主了我。在我脸上吻了吻,柔声说:“这是我的错,但我不会尽全力找。”
我不想说话。
他又按住了我的头,用脖颈蹭我的脸,“等找到之后,你如果放心,就带回来,我保证不伤害她。不放心,就交给他。”
周四,我跟我哥哥见了面。
他和viola以及lris一起出来,气色好了不少。
viola高兴地告诉我,出院前医生说病情很稳定,坚持治疗,可以适当地延长他的寿命。
这真是个好消息,哪怕只有半个月。
我们一起转了转,我哥哥问:“你的气色怎么比上次见面还糟?”
“每天都睡不好。在找我女儿。”
我把那些事说了一遍,他蹙起眉,那样子跟韩千树真像,真伤人,“也许没人说谎。”
“可没人进来。”
“但如果他们家擅长逼供这一条成立,那就很可能没人说谎,就算人对痛苦或者诱惑的的承受能力不同,但都有极限值。”他说:“如果没有人说谎,那就有人悄悄换了孩子而不被这些人知道。你问过吗,这些人有没有谁离开过孩子?”
“护士和珍珍说她们没有离开过,手术室里的医生和护士肯定离开过,但一直在视线里。”我说:“而且医生把孩子交给护士时,她还活着。”
这根本就是个死局,我哥哥也一筹莫展,“这么看根本没机会换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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