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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院子门口。
姜离站在门槛上,高抬着脑袋朝远处望去。
这是沈家父子下值回家的必经之路。
而院子里,一个白衣华发的老者坐在石桌前,与秋木对饮,木簪下的华发在微风中摇曳,举止优雅,残烛之年的老者身上浑然散发着一股仙风道骨的气势。
姜悦柔恭坐在一旁为老者添茶,不难看出她眼中的敬仰之情。
梅鹿书斋,洛长秋!
汤城无论何人见到这老者,无不会尊喊一声:洛老先生。
洛长秋身后则站着三位梅鹿书院的师者,更远处则是是几个书斋的学子。
不过此时,这几个学子的一双眼全是扫在了姜悦柔的身上。
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在姜悦柔绝色身姿下,这些学子哪里能稳得住心神。
“哼~”
洛长秋将茶杯轻放在石桌上,冷哼一声。
那几个学子只觉得眼角一痛,耳尖发鸣,随即连忙收回目光,低头凝地。
这是五品儒修的手段,师者惩戒。
而那几个学子中有一人,低头凝地的双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脸露不甘。
罗家庶子,罗松。
罗松虽是庶出,但是野心勃勃又极懂隐藏。
在外人看来,罗松勤学好问,极有上进之心。
实际上不过是他虚假的掩饰而已。
对于他而言,姜悦柔就是执念,曾几番上门提亲,又几次装作巧遇,只为在玉人面前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
甚至为了姜悦柔,罗松不惜以巫族邪术控制住他那个纨绔的堂兄,上门逼迫沈家将姜悦柔嫁入罗家。
沈家不过是有个四境的沈知新而已,定然受不住罗家的压力。
眼看一切就要成功了,突然就传出了姜悦柔和沈放的婚约。
天崩地裂,海啸山崩!
罗松感觉整个世界变得一无所有了一般。
他恨沈放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恨姜悦柔有眼无珠。
也恨自己无能,邪术修炼这么多年也只能堪堪控制住一个只有二境修为的堂兄。
回想今日。
姜离一首《水调歌头》在堂前诵出,一时间震惊整个书斋,无一例外。
其中一名师者当场凝聚文心,踏入四品儒修之境。
紧接着洛长秋一阅,修为大进,久久之后才长叹一声:旷世之作。
同时几座儒家圣人的尊像前也是异像纷起。
祥瑞东升,紫云环绕,如幻似梦,更有祥云凝聚贺词:
名留千古!
罗松知道,这是几位先圣对这篇词作的认可。
只有当新的传世之作现世在圣像前,才会出现这等异像。
而当得知这等可留芳百世的经典之作竟出自沈放之手时,罗松心中震惊的同时怨意滔天。
他容不得沈放出尽风头。
姜悦柔是他的,所以沈放必须死!
今日洛长秋是为沈放而来,而罗松亦是有他的目的。
姜未年的屋里。
洛长秋刚进门的那一刻,姜未年就回了房,借着门缝留意着院子中的情况。
虽然不知洛长秋来此何意,但五品儒修可不同于平常武夫,若是现身,保不齐会被被洛长秋看出些什么。
院子外。
姜离神色焦急,暗常理来说,这父子二人早该回来,怎么今日迟迟未见身影呢?
他此刻有些儿慌,虽然知道《水调歌头》境意非凡,但没想到会引起这般动荡,不禁有些后怕。
上回圣像显圣,可是还是当朝大儒柳文舟柳老于十年前写下的那首《观天湖》。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儿庆幸,还好自己睿智,及时把锅甩给了表弟。
虽然他也想占有这首词的提名权,但是读书人的骄傲让他不屑如此!
一刻,
三刻,
半个时辰过后。
天色被暮色笼罩,明星已开始在天际现身,点缀着那黑中泛蓝的星空。
巷子里依旧没有出现沈家父子二人的身影。
姜离只得起身,匆匆赶往一里外的徐年年家中打探消息。
巷子里。
姜离在其中奔走,读书人的体质让他不停的喘着粗气,在秋日的爽风中,额间细汗直流。
徐年年也未归家,徐家婆娘亦是不知家中男人去了何处。
正当姜离欲要赶往衙司时,倒是从徐家隔壁的刘寡妇嘴中得知今日衙司有极重要的任务,所以衙司并未放值。
“甚是奇怪!”
此刻,读书人的脑子里有些儿混乱。
徐年年的事,刘寡妇是如何得知?
………………
子时一刻。
登云阁顶楼。
木质的栏杆,沈放侧躺在上,双眼遥望远处月色下的石桥。
至于老爹沈知新则手执一壶小酒,学着儿子潇洒的行径,侧卧栏杆,盯着那处破茅屋。
周边的的一举一动在月色下被二人一览入目。
城此刻已是宵禁时间,但迟迟不见来人。
沈放不禁有些儿怀疑,是不是走漏了消息,又或者说是自己判断有误,凶手目标并不是此处?
“再等三刻!”
沈放低喃。
夜色寂静,声音虽小,依旧被沈知新新收入耳底。
沈家老爹刚想开口,就见俩道黑影从远处掠来,在月色下张望了一圈,就朝着那破塌的茅屋方向奔去。
沈知新侧卧栏杆的身子凌空腾起,脚下三次点地,在阁楼的瓦檐上留下一声轻响。
随即沈家老爹,踏水凌波,从湖面上飞奔掠去,如若蜻蜓点水,留下一圈一圈的水波在水面荡漾。
这是四境练劲期才有的手段,劲气外放借水踏浪。
老爹刚动,沈放就已察觉,同时也一眼扫到了远处的那俩个黑影。
当沈知新踏浪前行时,沈放也顺着楼道奔至二楼,随后凌空一跃,平稳落地。
沈放摇曳着木舟赶至茅屋时,沈知新已将一人制服,而另一人正欲逃走,不巧撞上了刚赶来的沈放。
沈放伸手一掌,瞬间轰在了那人身上,此人向后倒飞,随即狠狠摔在了沈知新的脚下。
“你们是何人?”
沈知新提刀比在一人颈上,严声问道。
眼前二人皆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一人生的粗犷,另一人则身材肥肿。
这二人身材看起来好熟悉!
沈放失神回想,眼前的二人瞬间与昨夜刺杀父子二人的那俩个三境武夫的身形重合。
再朝那粗犷男子手背一撇。
此人手背赫然一道三寸长的刀伤。
和那日沈放所留的一般无二。
“是你们!”
沈放惊讶开口,他怎么能也没想到,这乞丐失踪案的凶手竟然和刺杀父子二人之人是同一批。
那这二人还出自罗家吗?
而沈知新似乎也发了这一点,见二人迟迟不开口,抬脚一踹喝道:
“说话!你们究竟是何人?”
“呸~”
那粗犷男子,从地上爬起吐了吐嘴边的泥灰,双眼直视沈知新,恶狠道:
“多管闲事!”
接着他转头朝着另一边的同伙望去,颔首示意,刹那之后,此人五孔溢血,血色显黑,同时瞳孔伸缩,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痛苦狰狞。
再看另一边的那个肥肿的男子亦是如此。
“砰~”一声轻响后,二人相视倒地。
事发突然,沈知新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得连忙蹲下试探这二人的鼻息。
只是二人已然没了呼吸!
见此,沈知新不禁大恼,手中佩刀被他狠狠一甩,竖插在地上。
蹲了几个时辰却是个这样的结局,他哪能不恼。
至于另一边的沈放,对此也脸露震惊。
自尽了?
在老爹的注视下,沈放摸入二人怀中。
一张纸条,一块玉盒,还有约摸二十两左右的碎银及一颗牙齿大小的金珠。
这是二人身上所有的东西。
沈放展开纸条:
登云阁北,破茅屋,一人。
言简意赅,但是如今却不难看出其中表达之意。
沈放将玉盒及那些碎银,金珠塞进怀里。
沈知新静看未言。
衙司的行径一直如此,何况这里也只有他二人。
“抓人吧!”
又在这二人身上摸了一圈,沈放这才朝父亲开口。
事到如今,那沧源商行的小斯和那俩俩个乞丐儿探子已然没了跟踪的必要,抓回来审讯一番,或许还能有其他发现。
当然眼前二人的身份也需查清,还有二人身后的那个四境武夫。
原本以为昨日三人是为了姜悦柔的而来,如今看来怕是未必。
只是沈放疑惑,既然不是因为自己将和姜悦柔成婚一事而来,那为何昨日三人的目的会是自己?
再看二人自尽的行为。
这乞丐失踪一案涉及到的层面怕不会简单。
久久之后沈放想到了一种可能。
乞丐失踪一案和秦家被劫一案的幕后凶手只怕是同一人。
回想之前。
秦家被劫一案中,沈放表现突出,这让幕后之人心生忌惮,故此,这才借着沈放与姜悦柔成婚一事,中途刺杀。
如此便能引人耳目,到时衙司之人只会以为,是有人妒忌沈放与姜悦柔的婚事,这才遭受暗杀。
不过因为太低估了沈放的实力,凶手的策划才落了空。
思至此,沈放一阵后怕,如今的猜测恐怕八九不离十了。
…………
三刻后。
除了秦家和苏家俩处依旧有衙司的探子,其余人皆回了衙司。
俩个乞丐儿及那个小斯被带入了衙司牢房。
此刻已接近丑时,离辰时不过三个时辰。
衙司众人纷纷离去。
至于那三人,明日再审。
沈家院子。
父子二人疲惫赶回。
让沈放惊愕的是,二人翻墙入院,表兄竟然背着被褥,坐在院子中的石桌上打囤。
待唤醒表兄后,才知今日洛老先生来访一事。
沈放又被表兄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迈着乏累的身子,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