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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界和诸葛金河两人回到元穷山院。
各自清洗、换身干净衣裳后,才去见师傅和师兄弟们。
今日之事,绝口不提。
为期三天的实地拜访结束,五人考察团该返回琼脂岛了。
翌日清早,在元穷子的后院中。
邝守春将推荐书信和宗门信物交给元穷子。
书信是写在纸上、装在纸质信封里的,昨晚才写就。
信物则是他自己的佩刀,精美的刀鞘上镶有三颗豆大的南海夜明珠。
“元穷道友,多谢盛情款待。望你早日渡劫成功,交代好山院事务,随后便来我宗。灵晶、功法、秘术、法器、符箓……多不胜数,任你取用,仙途坦荡。”
“想我元穷实乃后辈,活了近两百年,修为尚浅。幸得道兄不嫌,亲来见教、盛情相邀,定报本反始,为宗府添光。”
“弗远界,我可什么都给你了,你以后就是和我定死的道侣,决不许你不来,更不许你碰其他女人!”齐琼红着脸一口气说完,立即跑进车里,面壁似的,捧着脸,自己羞自己。
郑竹君冷若冰霜的面庞中,原本闪过一丝欲言又止的目光,终于被齐琼抢了先,便不再说了,也进了车厢。
邝守春和诸葛金河、陆展也都上车,向元穷子和远界挥挥手,便祭起宝车,命风藏天鹅起飞。
齐琼连忙探出头来,再看一眼,又羞红了脸,立刻钻回去。
诸葛金河和陆展,也各自行以辞别的注目之礼,眼神中的感情色彩则截然相反。
目送宝车远去,缩小成一个小黑点。
元穷子高兴地说:“远界,真是上天眷顾啊,没想到,神魂三宝,两个主动送上门来。你抓紧把撞山横练冲到第七重,连气血通道都壮如山,就可以身作炉,萃炁融灵,炼化孤生玉斛和刑天了。
“而后,你的神魂脑疾也将治愈大半,寿命至少能延长到一百岁。到了琼脂岛,我们就有的是时间去找海眼心泪了。”
远界也高兴,“先生放心,两年,再有两年,第七重我一定突破。那先生你呢?打算何时渡劫?”
元穷子摸摸胡须,若有所思地笑着说:“虽说我们这一道的首劫,乃是九生一死,但总还是有点风险的,万一我就是那个最倒霉的呢?所以,还是要先选定一个合适的掌门人。祸离他们几个,还需再培养、再观察啊!”
远界完全理解先生的意思。
既然他是要和先生一起去琼脂岛的,那么自然不可能让他来接掌山院,候选人只能是在剩下三名关门弟子和几位德艺双馨的优秀教师。
“先生,弟子想……”远界迟疑,话到嘴边,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心中一直有件大事,想要借助山院的影响力……”
“远界啊,你还是放不下吧?”元穷子慈祥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个人的仇恨,哪怕一国之仇,之于天下苍生、宇宙万物,都是小事。你从没和我说过,你为何要修仙。或许你从没想过,不知道;或许你知道,却不便说。然无论你是为何,修仙修的不仅是神通威能,也是断绝七情六欲的大道之心。”
“原来先生什么都看在眼里。”
“不是看在眼里,是了然于心里。远界,我也有过血气方刚的少年时。国仇家恨你放不下,很正常,但有一天,你就会醒悟,原来天大的旧仇,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重要。”
“可是,先生,此事不了,便始终是我的心结,怎么放得下呢?倒不如爽快去做了,了结了它,不就放下了,可以安心修炼了吗?”
元穷子理解他此时的心境,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已经快有我高了,是个大人了。想清楚了,真想去做,为师不拦你。你想接掌山院,干一票再走,却未必是最好的办法。容吾思之。”说完进屋去了。
远界望其背影,心说:“‘干一票’?先生怎么会说出这样的粗话?跟谁学的?巨元爷爷?那个老家伙!”
鹅拉宝车带着邝守春一行人飞了一天,来到濯巾以南五百里的一座小城。
小城地处旧荒国边境,曾为荒、毋两国交界通商的枢纽。
五人停车住店,寻一大客栈,再找一豪华酒楼用餐。
诸葛金河把郑竹君单独叫到外面,来到远离酒楼的河边说话,生怕被先生和师弟师妹看见、听见。
“竹君师妹,前日同那弗远界斗法切磋,你是怎么了?”诸葛金河抑制内心的冲动,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
郑竹君冷冰冰的脸上毫无表情,心中也不起一丝波澜,只觉师兄此话莫名其妙,“什么怎么了?”
诸葛金河五官骤然一缩,嘴角抽斗,身上妖毒又间歇性发作了。
他忙向河边走近两步,背对着她冷哼一声,说:“师妹一向内敛不狂,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平日里,一时输赢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不屑于在我等面前显露真本事。怎的见到弗远界,就按捺不住手痒了?”
她听此一言,自己也暗暗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来,两天前的事情,不同寻常,自己道心不稳、性情不仍,于是心中自问:“是啊,我当时怎么了,为何突然变得好斗、想赢了?”
半晌也想不出个答案,更羞于启齿,只回答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心态问题,我会调整,师兄不必为我操心。”
“你自己的事?”诸葛金河突然激动起来,低声咆哮道,“地渊鬼杀阵,你我的杀手锏,不到危急时刻,岂能轻易示人?区区一场小比试,你居然连保命手段都给他看了,你就那么高看一个小孩儿?你当他是最佳道侣吗?”
“嗬?你!”郑竹君听了“道侣”一词,倒吸一口气,莫名心慌,恼羞成怒,双眼一瞪,情不自禁伸手,要从背后去扇诸葛金河的脸,却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
“放手!”她纤细的手臂被他捏得生疼,不得不释放法力,使劲甩开。
其手落处,一股强横的炁劲扫过河岸土坡,炸起大块草皮,溅起浪花。
虽然不想承认,但细想来,那个貌似小孩,却天赋卓绝、说话做事处处都像大人的弗远界,的确是最佳的解惑和对练人选。
他能把深奥玄妙的修仙术语,解释得人人都懂,哪怕不懂,也照样能练;
他能提出世上万法皆可修仙的“诡辩”之词,把师傅都问得无言以对;
他对武道和存思道都有远超普通修士的深刻理解,存思修为甚至超过珍如仙子;
他在一日之内,便将踏风符运用得炉火纯青,可见对天人道也有着一眼看透的才华;
他连战四个修为和法力远超自己的天才少年,全程仅用了武道功夫,秘术只起了点辅助作用,就获得了全胜战绩。
郑竹君每每想到这些,都不禁生起许多复杂的情绪:嫉妒、钦佩、不甘、折服……
诸葛金河毒发暂停,面庞恢复正常,这才转过身来,直视她的双眼,“竹君,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弗远界要是在宗门立了足,我们都将成为他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