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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院师生七百多人,见了竖衮之状,不胜唏嘘。
许多外门弟子,为其扼腕。
“竖衮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一个人呢,怎么突然就发了癔症?”
“他怎么会连那两个女子都打不过,定是弗远界给他的打击太大,早就心神大乱了。”
“嗐——执念,执念!”
“不知能否治得好。这是何苦呢?以他的能耐,即便进不了内门,在大毋,随便也能当个百夫长。”
元穷子对索无仑吩咐几句,索无仑又叫来大濩院的徐木申,带竖衮回去医治。
他便被徐先生拉着,一路疯疯癫癫,离开元象峰。
稍后,比试继续。
演武场上,十个方阵分区,五人一组,比武竞技。
武试往往很快,一对一之下,实力悬殊者,一招即见分晓。武艺相近者,也便要不了半炷香时间(两三分钟)。
只消一刻钟,最多两刻钟,每组五人淘汰赛,便全数比完。
第一批考完,十组考生,留下十人。所有人下去休息,换上第二批。
远界站在场地外边,远远瞧见元穷子冲自己微笑点头,十分满意。
又见先生身边的大师兄、二师兄,两位关门弟子,一个冷漠,一个赞许。
他便也朝那边微笑回礼。
不多时,后十组人也完成初赛。
武试进入第二轮,二十人再分四组,依旧每组五人,规则不变。
远界又连胜四场,进入终轮,对手正是今年的另三位话题人物:施方尺、诸铭和陶虬。
抽签排序,决赛第一场,诸铭对战施方尺。
他们打时,远界细心观战,诸铭身高勉强一丈,远不及竖衮,同使双手大刀,刀法境界却胜竖衮太多,不可相提并论。
“他的刀法精妙,攻防一体,招式变化极多,应该不是外门教的,而是他自家的秘传。不过感觉,火候练还没到家,又无内力支撑,对阵施方尺的长戈,还挺吃亏的。”
远界边看,边在心中总结。
六七个回合看下来,就瞧见诸铭大刀难以用武,乒乒乓乓舞得热闹,却全在招架。
刀比戈,短上不少,难以接近对手,他最好的一次进攻,也没能造成威胁,还差着一尺。
接下去,他被迫变通,不得不抽出一手,去夺对方的戈,借机上前,以腿脚进攻,但依然没能占到先机。
远界看出,以刀对戈,其实也有很多机会。
长,也有长的劣势:出得快,但收得慢。
倘若诸铭的步法、刀技,再纯熟、灵活一些,就要轮到施方尺被压制了。
这一场很快分出胜负,施方尺胜。
二人退而稍歇,轮到远界对战陶虬。
同前两位一样,陶虬自备兵器,乃一单手剑,金光灿灿,光亮如新,镡上甚至有穗,一看便是礼器。
受该时代锻造工艺所限,青铜剑又短又宽,长二尺,宽六寸,又厚又重,若是常人,单手挥舞不易。
远界也从场外兵器架上,取来一把单手剑,粗糙许多,锐利不及。意不在使用,在乎尊重对手。
彼此抱拳行礼,陶虬开口道:“弗师弟,我长你一纪(十二岁),理应让你几招。可师弟既能连胜七场,冲入决赛,实在艺高过人。师兄不敢等闲,不得不全力以赴,等下若有得罪,还望师弟见谅。”
远界平和回答:“师兄褒奖,远界不遑多让,若是过谦,只怕辱了师兄。然今日或真有几分侥幸,望陶师兄也不必在意。礼器会武,想必也非凡品,师兄剑法,亦深藏不露,还请不吝赐教。”
客套话说完,远界先攻,朴实无华,向上斜刺,虚招诱敌。只听“当”一声,对手格挡,侧身稍避寸许,继而上前,立刻转守为攻。
于是,则换远界为守。其实正中下怀,好观其剑法。
之前几个月,元穷子倒是教过他一些基础剑法,无甚高明之处。
先生说,自己虽为武道修行,却不爱兵器,本就不擅长用剑,也便不好教他什么。
至于元穷子斩伤丸蚩那次,使的乃是剑气,即以意念操控,聚天地灵力为锐气。
剑气本质,是气非剑,乃意韵如剑,亦可如刀,而形却不似,就称刀气,说来也无不可。
因此,剑道修行中所谓的“剑”,指的是剑意、秘术,与武道的兵器之剑,毫不相关,甚至招式、效用,也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他既修武道,又修剑道,结果两样都未成大器。其武道,疏于兵器,其剑道,领悟尚浅。
故建议远界,若想学刀剑之技,便进内门,找一兵器行家教师,最好不过。
此刻,远界还没进内门,已开始从同学身上,偷师学艺了。
陶虬的剑法,显然比元穷子教的那些基本动作,要高妙许多。
他时急时缓,自有一套攻守转换的节奏,打得张弛有度。
锋锐纵横,犹如织网,无死角地封住对手的攻势,同时又以全方位的进攻,将对手逼得无处可逃,像一面剑影轨迹砌成的墙,压迫而来,气势如虹。
远界从容不迫,小心避让、格挡,并不还击,只为多看看对手的出招变化、套路衔接。
尽管陶虬剑法精绝,但毕竟只是外门弟子,真正的上乘武功还没学过。这“精绝”二字,只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在远界眼中,顶多是还能看得过去,也有可取之长。
远界修习的趵突五重,核心是一个“快”字,其次是一个“繁”字。
此功极为锻炼大脑思维,不仅使他手脚快、招式繁,更使其眼耳快、记忆快、理解快、融会贯通快,还有不同知识、技巧之间的交叉领会,繁而不乱。
他将对手那一张又一张的剑影之网,看得清楚明白,也便躲得容易。其虚虚实实、转折关键,全都牢记于心,以后再慢慢自学,取其精华。
不及半炷香,陶虬递出七八十招,已露疲态,体力不济。却见那小小的对手,表面一直忙于招架,实则气息不乱,游刃有余。不知不觉间,他竟心浮气躁,越打越急。
“弗师弟,你是打算耗死我吗?”他一边说着,同时使出一招日照金山,直向远界眉心刺去。
这一招,前手握剑茎,后手顶剑鼻,后手推前手,不遗余力。速度之快,发出之时,便没想着收,常人根本避之不及。
换作是他自己站在对面,尽管对所有招式熟稔于心,即便有了防备,也躲不过去。
“糟了!”杀招已出,他心中这才凛然不妙,想到此刻,远界要是反应不过来,躲不开、挡不住,便必死无疑。
场外观战的几百双眼睛,包括诸位监考教师,祸离和彭秀,也全都不敢眨一下,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只有元穷子,神情淡定。
远界一眼注视剑尖,一眼览其全身动势,早有预判,且这一剑在他看来,并不怎么快。
“当”一声,双剑交鸣,响亮而清脆。
远界果然眼疾手快,竖起手中短剑,当即一挡,同时侧身滑步,再带剑而退,轻松化解。
场外惊叫声、舒气声、感叹声。这才此起彼伏。
“师兄何出此言?”他平淡如水地问道。同时瞧见,自己的剑身,被对手的剑尖,洞穿了一个小孔,透出光亮,心说,“原来陶虬也有内力!”
陶虬大惊失色,一时语塞,甚至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担忧了什么。
短暂的错愕之后,方才想起,说道:“你一直躲避,不肯进攻,看似被动防守,其实余力尚足,一直在消磨我的气力和耐心,是不是?”
说这话的同时,他心中想的是,这个八岁的小孩,竟然有内力,单手持剑,居然能接下我这一刺,不但剑没脱手,好像还很轻松。
远界也想:“看了他八十一招,已经出现好些重复了,其中值得学习研究的,也就六招。那就到这里吧,结束。”
“既然陶师兄累了,我们就快些收工。”
话音刚落,远界退半步出剑,顺着对方的纵劈之势,趁剑尖落下之时,挥剑猛击其剑身,从下往右,极速外推,画出一个半圆。
双方剑刃摩擦,铮铮作响,火星迸射,只在刹那。
正当双方都举剑朝天的一刻,他手腕一抖,又是一弹,铜音震荡。
这一招,正式陶虬之前用过,本要借此打脱远界武器的招式——月逸。
由于当时远界収剑太快,完美破解,他便只使出一半,并未使完。
然而此刻,对手却完完整整将一招月逸,用在了自己身上,效果拔群。引得全场观众,再次大呼小叫。
一阵痛麻之感,从陶虬的手掌传向右肩,整只右臂蓦然失觉。一脱手,那金灿灿的宝剑,也便沿圆周切线飞出,刺向高空。
远界抬手一指,手中剑尖,悬与对手喉前,只待夺命。
这时,陶虬那把带穗的礼器,才在众人的注视下,掉头直坠下来,落在远界右边,剑尖着地,当当两声倒下。
“嗐——”陶虬深吸一口气,长长叹出,无奈地摇摇头,一拱手道,“多谢弗师弟见教!”
远界収剑回来,还礼道:“陶师兄教得好!我本无意偷学,奈何你姿势太帅,还望见谅!”
六百多外门弟子,爆发出山呼海啸,大喊:“弗远界!弗远界!弗远界!”
长德在下面埋怨:“远界还会剑法?都不教我。要是早教了我,我今天说不定也有机会杀进决赛。”
刚输过一场的诸铭,面色凝重,感觉自己恐怕也要载在这个八岁小童手里,真如此,不仅夺冠无望,颜面又何其无光。
施方尺瞥一眼陶虬,再细看远界,自言自语道:“陶虬不足为虑,稍后我对战弗远界时,看来要用上内力,才能取胜。百钧境的威力,你受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