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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一点。”于飞招呼请来的工人,“别把字拆坏了。”
“创意山门”,曾经是他的梦想,但是很不幸这个梦夭折了。可是看到工人将这块门牌拆下,于飞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发抖。
他不是不想把创意山门继续坚持下去,可是在丧失所有客户的情况下,坚持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况且宋哥也说的很明白,这一切都是有人背后操作,而且那人还手眼通天,甚至连他被学校开除都可能有那个人的影子。虽然宋哥没有明说,可是于飞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在弱小的时候和如此强大的对手死磕那是不智!于飞走到窗前,看着风田大厦巍峨的高楼,露出一抹冷笑。
“于总,你这是干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是田甜。
田甜是于飞在学校图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她刚入学,在图书馆勤工俭学。于飞找的那本设计方面的书是新到的,还没有录入系统,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找,正当他无奈想要放弃的时候,闻声而来的田甜却带着他找到了那本书。从此他记住了这个长相和声音都很甜美,而且很有条理的学妹,当他成立“创意山门”的时候便找到了她。
于总这个称呼是于飞让田甜叫的,毕竟是一家注册的设计公司,“学长”、“师兄”什么的称呼容易给人一种不可靠的感觉,所以在公司里的称呼都是“于总”、“段总”、“陈经理”之类的。
当公司遇到困境之后,段佩一走了之,于飞和陈斌天天在外面谈客户,张爱民在收集信息,公司根本没有任何业务,而他这个“于总”也发不起工资,但是田甜依然坚持每天都过来,开门、等待、然后失望的关门。公司的卫生她每天都打扫,所以即使于飞好几天都没来这里,他的办公桌依然是一尘不染。
于飞摇了摇头说道:“田甜,以后不需要叫于总了,从今天起创意山门就不存在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把罚金都交了吗?”田甜不解的问:“你说过,即使再难,也会把创意山门办下去的。为什么要放弃?”
面对田甜的质问,于飞无言以对。
对于创意山门的感情,田甜一点都不比于飞少,甚至她呆在公司的时间比他要长的多。她还记得于飞当初请她进公司的时候跟她说的那番慷慨激昂的话。
“我们会成为全扬城,全苏省,甚至全国最优秀的广告创意公司!我们的创意将遍布各行各业,每一条街道,到那时候,你——田甜就是创意山门的元老!”
“可是,我听说广告公司很辛苦的,经常要加班加点,如果我等不到那一天,过度劳累死了怎么办?”田甜如是问于飞。
“不要紧,那你就是我们公司的灵魂人物!”
田甜:……
于飞点燃了她梦想的火焰,现在却又亲手将它熄灭。
他转过头不敢看她眼中晶莹的闪光。
“田甜,我骗了你。”于飞硬着心肠说。然后递给她一个信封,那里面装的是她近一年来的工资,整整一万元,是于飞将所有的办公用品和自己那部手机卖掉,然后将剩下房屋租赁合同转售出去换来的。
于飞知道田甜的家中并不富裕,在交纳罚金的时候,她和陈斌、爱民一样把一年多的工资都拿了出来。陈斌和爱民是自己兄弟,而且家境不错,他们的情以后可以再还。可是田甜不一样。所以于飞还是把她的工资还给了她。
田甜无助的摇着头,泪水滑落,却并不愿意接受这些钱。
于飞拉过她的手,硬是将信封塞进她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没有转身的说:“帮我把牌子收好,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还会再用上。”
初夏的烧烤摊在晚风中飘着火热的香味。
于飞重重的将酒杯顿在桌上,抬头看着坐在两旁的陈斌和张爱民,苦笑说:“我于飞对不起兄弟!让你们跟我白忙了一场。”
“是兄弟就别说这屁话!”陈斌说:“这也不怪你,你揽个屁啊!”
“就是!”张爱民附和着说:“不过,说真的,于飞你把创意山门关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于飞将杯中的啤酒一口喝干,“我准备去宁都找份工作先安顿下来。”于飞的家在一个小县城,家中并不富裕。而且父母的年龄大了,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被学校开除了,不知道要受多少打击,所以于飞打算瞒着他们。
“为什么去宁都?留在扬城不是一样吗?”张爱民说:“如果你要找工作,我姑姑家就开了一家漆器公司,你完全可以去那里做设计的老本行。”
“对呀。”陈斌附和着说:“这样咱们兄弟们还可以经常聚聚。如果你不愿意留在扬城,那么也可以去锡山呀,我家——”
于飞知道他们是为了他好,可是他同样知道那个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更不愿意因此而连累爱民和陈斌,所以他选择去宁都,去一个那人影响不到的陌生城市。
于飞挥手打断陈斌的话,“你们知道个屁啊!我把徐娇娇给……这事爱民也知道。如果我不负责任,恐怕那丫头能拿把剪刀把我咔嚓了。再说,宁都有个学姐现在开了一家公司,让我过去帮她呢。”这当然是为了不让陈斌和张爱民担心而撒的慌。
“哟!你这是准备入赘呀。”陈斌笑着说:“在扬城把徐娇娇拿下了,在宁都还有个时刻牵挂着的学姐!行呀!”
“别胡扯,哥们绝对不吃软饭。”于飞说。
张爱民猛点头,“说的对!男人绝对不能吃软饭!”然后又仔细的盯着于飞看了看,:“说真的,就你这张脸,还真没有吃软饭的本钱。”
陈斌却敲着桌子反对:“错!大错特错!”
于飞转怒为喜,对张爱民说:“看,还是陈斌审美比较正常。”
陈斌嘿嘿一笑,猥琐的说:“爱民的话只说对了一半,现在谁吃软饭还凭脸呀?那都要凭身体,靠的是‘真刀真枪’的本事。”说着,陈斌向于飞身体的某个的地方瞅了瞅,继续说:“不过,爱民的后半句话说得还是满对的,你确实没有什么本钱。”
“滚犊子!”于飞骂道。换来两人一阵狂笑,好一阵才停下来。
三年的朝夕相处即将走到尽头,空气中弥漫的是淡淡的离愁。
远处传来沙哑的歌声——
在你辉煌的时刻
让我为你唱首歌
我的好兄弟
心里有苦你对我说
前方大路一起走
哪怕是河也一起过
苦点累点
又能算什么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我来陪你一起度过
我的好兄弟
心里有苦你对我说
人生难得起起落落
还是要坚强的生活
哭过笑过
至少你还有我
朋友的情谊呀比天还高
比地还辽阔
那些岁月我们一定会记得
朋友的情谊呀我们今生
最大的难得
像一杯酒
像一首老歌
楚辰薰在出租屋的中唯一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了,房东打电话通知她收拾东西。其实房中已经没有她的什么东西了,可是她还是来了。
出租屋中,原本属于于飞的东西已经被收走了,留下的都是一些零碎的东西,或者说是记忆的碎片更合适。在这个房子中,她和于飞住了三年,如今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以后再没有人给她做早餐,再没有人喊她起床,再也没有人捏着她的鼻子叫一声“亲亲小懒虫”了,于飞的不辞而别,让这个城市中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生活像变了味的菜肴,泪水潸然。
第二天天还没亮,趁陈斌和张爱民还沉醉未醒的时候,于飞便收拾好行李悄悄的离开了住了三年的宿舍。
书、被褥这些东西他都留在宿舍了,于飞只收拾了一些夏天常穿的衣服,因此一个箱子便装完了。
拖着箱子,踏着晨雾,走在清晨空旷的校园小路上,于飞不由生出许多感慨。离别来的如此突然,他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行李箱的轮子划破了宁静,闹心的声音传出老远。回头再看一眼宿舍楼,于飞不由得鼻头一酸。
然而,当他转过头准备决然离去的时候,却突然一呆,他发现在路边的长椅上,一个女孩正托着腮发呆,没有熄灭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从滢滢的蓝色中凸显出来,仿佛超越时空的浮雕。
见于飞停下脚步,女孩站起身来,瑟瑟的一笑:“你就准备这么离开吗?”正是徐娇娇!
于飞勉强的一笑,放下行李箱,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女侠,咱们后会有期!”
徐娇娇笑了,笑着笑着,泪水却不自觉的洒落下来。
于飞走到她的身边,温声说:“好了好了,堂堂的学生会主席,还哭鼻子,别被人笑话。”在于飞卸任学生会主席后,徐娇娇高票当选,成为扬城大学校史上第一位女主席。
“我就哭了,怎么着?”徐娇娇仰着头倔强的说。
“又不是生离死别,有必要吗?”于飞说。
“有!就有!”徐娇娇深深的看着于飞略显憔悴的脸和凌乱的头发,突然扑进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伊人委屈的哭声让于飞心里酸酸的。
“学长,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徐娇娇问。
“会的,一定会的!”于飞点了点头,他伸手搂紧徐娇娇的身体,劝慰说:“宁都距离扬城也就八十分钟的车程,想见面还不容易?”
徐娇娇在于飞的背上狠狠的捶了几下,低声说:“学长,我恨你!非常非常恨你。”
于飞苦笑,徐娇娇话里的意思他很明白,但是被学校开除以后,别说学位证,他连毕业证都拿不到,靠着高中毕业文凭,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在宁都找到工作,这样的现状让他在面对徐娇娇的感情的时候只能装糊涂。这也许就是男人可笑的尊严吧?
他轻轻抚摸怀中伊人的短发,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有千万句话却无法说出口,只能在心中默念:心中的女孩呀,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见也许只是空洞的承诺;从今天开始,无论多痛我都会一个人扛,再深的伤口我都会悄悄掩藏;在夜深人静时,我会默默的祝福,祝福你永远幸福安康!
终于,在徐娇娇依依的目光中,于飞的身影终于化作黎明前的一个光点,再也找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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