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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贝,看我一眼呗~”
“姨姨这儿有糖糖~好吃的糖糖哦~”
“啊!你到底看不看我看不看我看不看我!”
“再不看我就把你吃了!”
“喂喂喂!”
调戏无果,江凝一脸挫败地坐到宋懿旁边:“懿懿,你瞅瞅你儿子,小小年纪就装逼不理人,跟谁学的啊?”
宋懿若有所思道:“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样挺好的。”
性格像梁司,就不会跟小时候的宋懿一样那么难管束了。
当然,此刻的宋懿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梁博言躺在褥子里的高冷小脸蛋忒惹人怜爱,江凝轻轻摇着婴儿床,虽然不被搭理,仍旧时不时逗他一逗,前一刻被气得跳脚,过几分钟又忍不住来看看。
“这么喜欢我儿子,你将来可一定要生个女儿啊。”宋懿笑道。
江凝不明所以:“为什么啊?”
宋懿眨眨眼:“娃娃亲呀。”
江凝的脑子终于好用了一回,没有被宋懿三言两语带跑:“又忽悠我呢吧?咱是亲戚!怎么能定娃娃亲~”
宋懿一脸坏笑地望着江凝:“诶,这么说你决定嫁给路淮了?”
“没有!还在考察期!”
“没有你脸红什么。”
“………………”
“表嫂~”
“………………”
梁司站在门口,听着病房里两人的欢笑声,唇角翘起。
“咳咳。”江凝回过头望了一眼,拍了拍宋懿的手背:“那个,我还有事,走了啊。”
宋懿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就如一阵风一般消失了。
门框边,梁司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局促。
短短两天,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虽然宋懿态度坚决的在冷战,可每一次收到短信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想动动手指去回复。
“要么进来要么滚,别杵在门口挡道。”
糟了,气还没消呢。
梁司顶着鸭梨山大踱进房间,站在宋懿身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站得直挺挺的。
“老婆,别生气了,想怎么样,我任你处置。”
宋懿抱膝抬头望着他,面无表情:“错哪儿了?”
梁司神色认真道:“我辜负了老婆的良苦用心,还对老婆出言不逊,罪该万死。”
“哦。”宋懿偏过脑袋看了看窗外,“你都说罪该万死了,为什么不去死啊?”
梁司瞬间打了个寒颤,“跳楼死相太惨了,能不能换个有美感的刑罚?”说完坐下来往宋懿身上靠了靠,一脸谄媚:“就算是死刑,也得牡丹花下啊,是不是?”
“像你这种色胚在电视剧里一般活不过两集,死到临头想得还挺多,”宋懿摇着头,屁股往后挪了挪。
梁司一把揽过宋懿的肩膀:“和解了,嗯?”
宋懿没搭理他,脑袋犟了过去。
梁司低下头吻她额头,嘴唇正往下挪动打算继续深入的时候,房门冷不丁被推开,一名白大褂医生闯了进来:“梁太太,有什么不适么?”
梁司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怀中的女人,回头瞪了那医生一眼。顾泽航今天休班,来的是另一名医生,他不好朝别人发火,憋得脸色十分难看。
宋懿轻咳了一声,朝那医生道:“有点不舒服,那个……你给我量个体温,还有——还有血压,诶对了,今天早上醒来胸闷得很,你给我好好检查一下。”
医生给宋懿格外仔细地做了检查,完事皱皱眉:“各项体征都显示正常,建议您放松心情——宝宝今天还好吧?”
宋懿望向婴儿床里的小家伙,眉眼都温柔了起来:“嗯,挺好的。”
等医生离开了,宋懿俯身要去抱抱梁博言,梁司察言观色了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先一步把小家伙抱起来放进宋懿怀里。
宋懿抬头睨了梁司一眼,不等他开口,直截了当道:“我故意的。”
梁司很淡定:“嗯,我知道。”从她按了床头铃开始,他都知道。所以才没有为难那个医生。
宋懿应了一声“哦”,就专心去逗儿子了,不再理他。
本该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梁司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中午乔澜送了饭菜和鸡汤过来,宋懿才象征性地和他说了几句话,乔澜一走,又恢复原样。
当晚,梁司照例睡在一旁的陪护床。
就在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面前的人终于对他说了话:“别弄那么大声响,让不让人睡觉了?不行你就回去。”
“对不起。”梁司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道,“老婆,原谅我,好不好?”
宋懿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窗外的香樟树,沉沉开口:“我不是你下属,兴师问罪那套你别带到我面前来,有话不能好好说,那就想好了再说。”
“不论什么情况哄一哄都能过了,你知道我不是那种脑残的女人。”
梁司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宋懿打断咽了回去:“安静点,别吵着我儿子睡觉。”
“……”
梁司轻叹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
三个月后。
黑色越野在盘山公路上绕了好几个圈,才停在一个看起来模样平平的院落前。
梁博言最近特别黏着乔澜,宋懿也就放心把儿子留在宋家老宅,跟着梁司来这里。
梁司拿出钥匙打开栅门锁,两人徒步走进去。
想不到这宅子虽然外表朴实,可大树遮掩之中,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古典四合院落。天井里引的是山泉水,清澈见底。
阳光照射的地方,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蒲扇,一扇,一扇……像在数着时光流逝的脚步。
这般闲适自得的模样,让宋懿几乎不敢去认她那昔日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程伯伯。
待两人走近了些,程子兴微眯的眼睛才睁大了一点。
只是一点。
宋懿蹲在程子兴面前,程子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摸着她头顶,唤了一声:“丫头,你来啦。”
宋懿抬头,眸中惊喜乍现:“程伯伯,您还记得我?”
程子兴眉心蹙起:“真当你程伯老糊涂了?前天让你背的‘弟子规’背熟了没?”
宋懿:“………………”
这似乎是十几年前的老梗了。
宋懿几不可闻地轻叹,看来程子兴如今记忆错乱得很。
五十多岁的年纪,程子兴瞧上去却比同龄长辈都要苍老许多。宋懿低下头揩了揩眼角溢出的湿意,吸了吸鼻子,却感觉到放在她头顶的手掌忽然拿开。
“你……你是……”手指失力,手中的蒲扇直直掉在地面上,颤巍巍的,一如程子兴指着梁司的那只手。
梁司站在宋懿身后,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孩子……你肯定是回来看我的对不对?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你放心,爸爸不跟别人说,多留一会儿,好不好?过来些,让爸爸看看你……”泪水顺着眼角的细纹流下,程子兴伸手去探梁司的袖口。
宋懿低头捂住嘴巴,才没哭出声来,她用力拽了拽梁司。
如梦初醒般,身形高大的男人上前一步,任老泪纵横的父亲握住自己的手。
程子兴哽咽着,双手捧住梁司的手,低下头涕泗横流,磕磕巴巴地开口:“一定要投个好人家,不要……不要再有我这样的父亲……孩子……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
即便一个面目全非,一个精神失常,也阻挡不住父子之间的牵连。当他站在面前的时候,你就知道,一定是他。
宋懿深深地被这样的至亲天性所震撼。
“爸,您要好好活下去。”
最终梁司还是唤了出口。
一来了了自己的心愿,二来,精神病人的话,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回程的路上,两人眼眶都是红的。
宋懿偏头望向窗外,一片翠绿,山坳间偶有一两户红顶白墙的农舍,烟囱里冒着烟,被忽起的山风吹散。
车子驶出盘山公路的时候,愁绪已经去了大半,梁司轻轻握住宋懿的手。也是自那次冷战以来,宋懿第一次没有马上挣脱。
于是梁司看到了希望,趁热打铁:“老婆,第一百零三天了,能消气儿了么?”
宋懿数着路旁的行道树,敷衍地应了一声:“唔。”
梁司笑嘻嘻地问:“我觉得我最近表现挺好的,你说呢?”
宋懿煞有介事地点头:“还行,待改进。”
获了宽恕的梁司得意洋洋,一路上哼着欢快的小曲。夜幕降临之后,他缓缓把车停在沙滩边。
宋懿一头雾水:“怎么?没油了?”
“嗯,是该加油了。”把座位向后滑到底,梁司果断将她搂了过来,两人在狭小的驾驶舱里四目相对。
宋懿觉得尴尬得要死,捏着他肩膀道:“那快去找加油站啊。”
梁司唇角微弯,轻声开口:“不用,就在这儿。”
宋懿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警惕起来:“这儿?你想干嘛?”
梁司用拇指指腹轻轻擦着宋懿的脸颊,目光迷离:“夜色正好,这儿又没有别人,你猜我想干嘛?”
说完,按住宋懿的脑袋深深吻住她。
彼此熟悉的身体,似乎是完全遵循着本能,默默诉说着好久不见的思念,不需要过多言语。
交战正酣的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梁司硬生生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很安静。
“是你的。”他喘着粗气对宋懿说,语气不大好。
宋懿这才迷迷糊糊地去捞自己的手机,按下接听:“喂,嫂子?”
那边还没说话,手机就被梁司抢了过去:“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儿。”
听这两人说话的声音,江凝就知道自己八成是坏了人家好事,只得打着哈哈道:“有事儿有事儿~孩子的事儿~”
梁司立马紧张起来:“什么?孩子怎么了?”
江凝干咳两声,道:“不是那个孩子,是这个……这个啦,我是想打电话跟懿懿说我宝宝刚才踢我了——”
梁司脸色一黑,直接摁了挂断。
“怎么了?”宋懿轻声问。
梁司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没事,我们继续……”
夜,还长。
余生,也很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