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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块地给我留着。”
站在办公桌前方的板寸头年轻小伙子看了看设计图上梁司手指的位置,微微皱眉:“梁总另有安排?”
梁司不予答复:“你照做就是。”
待小伙子拿着图稿推门出去,接完电话的威廉正好从隔间里回来。
“怎么样?”梁司问他。
威廉收了手机,面色冷凝道:“目标的基本情况已经了解,那条路上的摄像头位置也弄清楚了,人手随时可以到位。BOSS,你要见那个人吗?”
“五天后,是程家启程去A市祭祖的大日子。”梁司捻着中性笔的笔帽,弯唇淡笑,“既然准备充足,那我们计划提前。”
“明白,我会安排妥当。”威廉点了点头,拿着资料离开了。
“呵,祭祖……”
冷气风口正对的灰色窗帘布边缘频频翘起,被梁司一把拉开。
刺眼的阳光瞬间霸占了整间屋子。
梁司不适地眯了眯眼,抬手挡住额头,又缓缓放下,在身侧紧捏成拳。
“牧潇,你有什么资格去见程家的列祖列宗……”
“我倒要看看,祖宗是向着我,还是佑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外人。”
***
古镇的气候的确宜人。白天气温虽高,吹来的风却是凉的,到了晚上,地热也不会像其他地方那样久不消散。
夜幕降临,古旧的街道两旁密布着一串串红色灯笼,人声喧闹处要么是刚营业的酒吧,要么是尚未打烊的茶馆,路中偶尔有穿着汉服或旗袍的男男女女说笑走过。
宋懿的手机屏幕上是刚刚结束的短信对话。
梁司:宝,今天玩得开心吗?
宋懿:你不在,每天都开心。
梁司:宝,你不在,我每天都很寂寞。
宋懿:相信有很多女人想让你不寂寞。
后来梁司又回了什么,宋懿没来得及看,路淮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
“听说你扔下新婚老公一个人出去潇洒了?”电话一通,路淮就劈头盖脸一阵大笑。
宋懿嘴角一抽。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她踢开脚下的一颗小石子,语气有些冲:“怎么,又不是新婚妻子?我还非得怜香惜玉了?”
“哟,你可别对我发脾气,我绝对不向着他。”路淮稍稍收敛了些,却还是笑意绵延,“哥就是关心一下你,这都抛弃人离家出走了,画廊的事儿还有着落不?”
宋懿望着星空眨了眨眼:“没,我没问他。”在路淮开口前又说:“我不是真打算开什么画廊,和小凝说着玩而已。”
“我还不了解你么。”路淮轻易戳穿她的辩解,“这都和梁少结婚了,过去的还不放下?”
和梁司关于结婚的约定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最好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因此即便是自家表哥宋懿也不好多言,于是随意打了个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啦,啰嗦。”
“又敷衍我是吧?”路淮声调一扬。
一听这个招牌语气宋懿就知道,如果此刻他在自己面前,早就一巴掌按她脑门儿上了。
“没有,表哥大人,小女子哪儿敢啊。”她笑吟吟道,“听说小凝生日你送了一辆路虎?行啊,有进步,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改不了抠这毛病。”
路淮冷哼一声:“那是,妹妹和媳妇儿有可比性么?”
“……”
“早点回来,哥请你吃麻辣烫。”
“路淮你走!我不认识你!”
媳妇儿送路虎,妹妹只配吃顿麻辣烫?
你够狠。
宋懿毫不犹豫地掐断电话,一键拉黑。
与此同时,在B市商场等江凝试衣服的路淮被听筒里突如其来的一阵嘟嘟声弄得当场懵逼。回拨数次,都是一模一样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于是他更加懵逼了。
当江凝穿着一身宝蓝色晚礼服施施然走出试衣间时,看见的就是自家男友捧着手机苦大仇深的模样,她狐疑地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路淮把刚才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江凝,手机立马就被夺了过去。
江凝一边打开路淮的支付宝APP,一边淡淡道:“画廊的装修费你全包,不许有怨言。现在,向她表示你的诚意。”说完把转账页面摆在他面前。
路淮的神色顿时变得比刚才还要凄苦万分。
***
宋懿沿着河边的石子路慢悠悠走着,心情颇畅快。
其实她也没真的生气。路淮什么德性她从小看得一清二楚,该对她好的时候,他不会吝啬。如今路淮能遇上一个让他全心全意对待的女孩子,老实说,宋懿十分欣慰。
也十分羡慕。
他们最终是因为爱情走在一起。
握在掌心的手机里还躺着一条梁司的新短信。
——她们都不是你。
宋懿盯着看了几秒,选择不回复。
远处的廊桥上灯火通明,宋懿的目光却突然胶着在前方柳树下的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今天穿了一身波西尼亚风的吊带长裙,背部那振翅欲飞的蝴蝶纹身依旧露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宋懿看清了她的侧脸。
于是她缓步走了过去,在那女人身旁停下。
“想不到快三十岁了,你还这么幼稚。”宋懿开口轻嘲。
女人转过脸来,涂了红色唇膏的晶亮嘴唇弯起一个同样嘲讽的弧度:“他乡遇故知,给你找点儿麻烦权当见面礼。”
宋懿叹了口气:“叶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聊。”
叶姿笑了:“你也还是那么无趣,整你得不到一丝快感。”
宋懿接过叶姿递来的听装啤酒,放到了一边:“我可不敢喝,谁知道你在里面加了什么料。”
“随便。”叶姿耸耸肩,仰头自顾自喝了一口。
虽然在同一个单位上班,但叶姿带高年级主课,宋懿则是给低年级上美术课,在学校里,两人几乎碰不到面。除了那一次偶遇,这应该是两人第二次对话。
对叶姿,宋懿向来是不客气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爸还好吗?”
叶姿闭了闭眼,笑道:“不劳你挂心,好得很。”
“嗯,家财万贯的叶董事长先是负债潜逃被捉,锒铛入狱,又突然被不明原因释放,他不好,谁好?”宋懿望着转过头来的叶姿,“看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
“对,是事实。”叶姿轻叹,“现在我居然没话可挤兑你了,也戳不了你心窝子了,呵,宋懿,你真的不痛了么?”
“我又不是铁石心肠。”宋懿凝视了叶姿的侧脸几秒,拿起身旁的啤酒,打开。
叶姿缓缓抬头,安静地听着她说。
“从我记事开始,他就像是我的共同体,有我的记忆里,一定有他。”她仰头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去,味道不好,却够刺激,“曾经我以为,这一辈子,直到死,我都会和他在一起。”语罢她抠着光滑的瓶身,悠悠问:“叶姿,你知道我最讨厌你是在什么时候吗?”
叶姿沉闷一笑:“我知道你没有一秒钟,哪怕稍微不讨厌我一点。”
“他走之后的那段时间,我一天比一天恨你。”
叶姿扯着唇角摇头。
“恨我和他之间本就短暂的记忆,不足二十年,却那么多与你有关。”
叶姿捏了捏手中的空罐子:“我也承认,我见不得你好,甚至诅咒过你这辈子都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郁郁而终。”她忽而笑出声来,“可听说你要和别人结婚,我感觉居然也没那么生气和不甘。”
宋懿嗤笑:“别说什么祝福的话,我怕有毒。”
“呵。”叶姿把罐子扔向五米开外的垃圾桶,准确无误,“放心,我还是会诅咒你,家庭事业两不顺。”
“谢谢,我讨厌你这点也不会改变。”宋懿晃了晃喝完的啤酒罐,递给叶姿,“体力活儿交给你,尽管诅咒,反正没什么用。”
叶姿无奈接过:“别让我有机会见到你老公。”
宋懿挑眉:“又想插一脚?”
叶姿耸耸肩,目光悠远地望着远处,月色下泛白的河面。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