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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分,小洋娘田苗青起床洗刷后,开了院子的大门才明白,昨晚村子里之所以变得鸡犬不宁的吵闹了一个通霄,而且是与往常有些不同的异常骚动,并非是疯子阿爹喊街造成的,原来是闻大书记闻大力的妻子王仁香去世了。
远处传来闻家院子里的一片哭声,特别是闻家二女儿闻叙的哭声特别的明析。村落里的各家各户的男人与女人及其好事者都在闻家院子里来来往往帮忙。小孩子站在院子外面不敢进去,有的是被家人拉着不准去进去看热闹——死人的样相好可怕,看了晚上令人做恶梦。然而孩子们的好奇心是无法阻止的,有的孩子趁大人不注意,溜进了屋子里,偷偷地看了一眼,吓得连忙跑出来,有胆大的胆子,看后还舍不得离开,被其他人发现,一声怒而不坏的说话声:“小孩子,到外面去看。不要在这里阻碍做事情。”
有的孩子们从柴墙的缝隙里扒了一个更大一点的窟窿,偷偷摸摸观望着院子里面的人们一举一动:几个大人用一声门板,将抬着一个人放进院子里的一个木板钉成的方形木盒子里——棺材。
闻伦嘶哑的喉咙在哭叫:“阿妈,阿妈,阿妈呀!你不能留下女儿不管呀!阿妈,阿妈——还有弟弟阿乐,妹妹阿叙,他们不能没有阿妈,阿妈,你别走,别走呀!阿妈,我的阿妈,你怎么就那么狠心留下我们不管了,我的阿妈呀,你走得好可怜呀,家里有什么吃的,你总是让给我们吃,从来舍不得先吃,生怕饿着我们这些崽女,阿妈,我的阿妈呀,你为什么呀,把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就这样放心我们做崽女的,我的阿妈,你不要走,留下阿爸怎么办呀,留下我们几个儿女怎么办,没有了阿妈,我们怎么活下去呀。我的阿妈,我可怜的阿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看看我们呀,……”
“阿伦妹仔,别哭了,你都折腾了一夜了,留点神气为自己。妹仔,听话,别哭了,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阿妈是个好阿妈,大家都知道,左邻右舍的人都知道。你们做崽女的是有孝心的。别哭了,别把自己的身子哭坏了。还有弟弟妹妹要你照顾呢。别哭了,别哭了。”
邻居大婶抱住伤心欲绝的闻伦劝说,另有妇女用手帕压住了闻伦的嘴巴,不让她再哭出声音来。她们听着闻伦的哭诉声,小小年纪的她,竟然诉落得那么悲切,自个儿眼睛里也忍不住不停地流落着同情的泪水。见劝止不了闻伦的哭声,又几个妇女上前来,拖开了他们三姐弟往房间里送。另有几个妇女帮助着收拾着房间里的死者遗物,尽量往棺材里塞。
叫喊声里夹杂着不成声泪的咽诉声,那伤心断肠欲绝的悲泣声,把所有在场的人们都逼出伤痛的泪水。没有人想得到,年纪轻轻的的闻伦竟然能够如此懂事诉落的亲情离去的悲切之痛。
棺材边,男人们更加手脚忙乱,将王仁香的尸体往棺材里一放,迅速把盖子盖上,叫闻乐第一个挥起铁锤“嘣嘣……”几声钉子之后,众人跟着迅速地将棺材盖子钉上,将泥灰涂上封住隙缝,可是无论怎么样的钉钉子,还是钉不住那木板之间的缝隙。
闻二婶金冬花也在屋子里有些手脚忙乱,凡是嫂子的东西,她都要拿来看看,更要摸摸,可惜无论她怎么样的翻箱倒柜,除了几件陈旧的还带上几个窟窿的衣衫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特别是那个米缸里,一粒米也没有了。毕竟是自家的人,她来到闻大力身边,说:“大哥,别伤心,嫂子命不好,那么早就走了,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您就别难过了,别太难过了。三个孩子,还要靠你管着成长呢。”
“她婶,谢谢你,几个孩子,你要帮我多多看护一下。”
“大哥,放心,几个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你就忙碌自己的事情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她话后流出几滴泪水,手指头在脸上一抹,扭着屁股溜了,寻思着她要寻找的东西。
院子里最手脚忙乱的是要数哇子,昨天晚上,他听到王仁香去世的消息后,第一个来闻大力家里,一见去世的王仁香,即刻又前去通知附近的闻家家族里的人过来帮忙,紧接着找木板,寻石灰,找钉子铁锤,这些都是人死后必须准备的东西,这是闻老大去世时,他学会的事情。他几乎忙碌了一个通霄,又一大早租来了几身麻衣给闻家孩子们穿上,让他们尽一份做子女的孝心。
哇子拿着一件“雪衣”问家族里长辈:“大伯,闻天不在家里,这件雪衣怎么办?”
事后这个叫大伯的长辈问闻大力,才得知他也至今不知道大女儿闻天的消息,自从大女儿闻天离开这个家门后,几年来一直没有半点消息,她嫁离这个家许多年了,不知道是死是活,是好是坏,没有一个人知道,最后哇子听从长辈们的安排,只好将那身给她闻天穿的雪衣被搁在了棺材上,当作是她的尽孝。
哇子忙了内里又忙外面,没有停歇过半刻,没有人感觉得到他的勤劳,只是把他当作最听话的人使唤,有什么找不到的东西,第一个就是问他哇子,差遣去做什么事情,也第一个是找哇子,而哇子从来推辞,一一应就,而且尽职尽责,不拉下任何一件事情。
哇子爷年事已高,属族中的老长辈,他听到闻大力的媳妇王仁香去世的消息后,拄着拐杖也过来了这边院子里瞧瞧,邻居大婶、大叔见着赶忙催促着闻伦姐弟们跪拜,迎接这位长者的到来。
“快,快起来,快请起。”
哇子爷伸手相扶跪迎的晚辈,口里嘀咕着:“前几天都看见她大婶人,都是好好端端的,怎么会这么快就,说走就走了呢。阿唉,可怜,可怜这些孩子。”
哇子爷落坐后,立即问身边的人,王仁香是怎么死的。身边的人又不好大声回答他,但是不大声给说话,他又听不见,对说起来牛头不对马嘴,叫人哭笑不得,要么说一声,管他听不听见,要么就干脆装着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不予理睬。
闻大力与几个族中长辈简单地商量了一下,说事情不要扯在大开,影响不好,族人明白他的意思,再者大家都知道,闻家现在是穷得什么也没有了,也办不起这个丧事。而许多好事者在闻家忙忙碌碌一个通霄后,也清楚一些闻家的情况,毕竟死者为大,纷纷将家里拿来一些玉米、大米、干菜等食物过来,甚至把集市里刚刚买回来的东西也携来了。那些家里一样穷得实在没有可吃的东西,也要想方设法弄点纸钱、香烛过来,在亡灵面前叩叩头,给哀悼者说上几句安慰的话,以尽乡民的心意,同时也是对闻大力的尊重,以及对死者的敬意。
闻强力也在院子里窜来窜去,象个小孩子一样拾地上燃烧后未爆响的鞭炮玩耍,只有当闻二婶见着他时,狠狠地瞪上他一眼,他才会老老实实到灵堂边,抱着昏昏欲睡的闻乐守在灵堂里。
出殡的时间安排在当天下午四点,落土在荔花岭山坳的坟山上,那里安葬着村子里的人死去的许多坟墓,有些坟墓被杂草掩没,那块墓碑要么倒塌了,要么风化碎裂了,显然是没有子孙后代的坟墓,或者说子孙后代没有理睬的坟墓。然而在这样的年代里,人们衣领不足,有几个人记得山上的祖先们的存在。
金冬花来到闻伦身边说:“阿伦,要不,你去房间里睡一会儿。你都一个通霄加一个上午没有休息了。”
闻伦萎靡不振地说:“我不累。我要守候阿妈的灵柩。”
“瞧你这孩子,别硬撑着,把自己害病了就麻烦了。”金冬花说说着,将昏昏欲睡的闻叙抱在自己的怀里,说:“阿叙,来,二婶抱着你睡一会儿。”
闻伦说:“二婶,谢谢你。”
“唉,你谢什么。你去睡一会儿吧,二婶帮你看着就是。”
闻伦抹着脸孔上的泪水,没有离开。静静地坐在灵堂里。金冬花看着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闻家院子里人头赞动,加上孩子们的凑热闹。疯子阿爹嗅到了闻家有人去世的气味,也来到了院子里凑热闹,其实他前来的主要的目的是来讨点吃的东西,村落里每逢那户人家有什么喜事,都少不了他的角色,然而他的到来,主人家都不会驱赶他,还有心将一些食物拿给他吃,当然疯子阿爹对食物从来不挑剔,实质上他也没有挑剔的行为能力,只要是食物,他都会来者不拒,并“嘿嘿”地发出傻笑,表示他本能的“谢意”。
他到闻家院子门口,自言自语地说:“死了,死了,真的死了……”
没有人理会他说些什么话,也没有人会在意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更没有人去研究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