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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洋虽然没有在老师面前说过任何一个同学的坏话,可是仍旧被同学们慢慢地孤立起来。其实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奇怪,更没有值得她可怕的地方,但是大崽他们就是要“打倒小地方崽子方小洋”,因此在对她实施的最大的惩罚是,约束她从此不可以走大路回家,只能绕过荔花岭深山林那条山道,后沿着丽沟河过那座二根树木钉成的木桥,再绕荔花岭山上那片埋葬了外乡人的林子进入村落里。这样方小洋她要多走一里多的山路才能回到家里。
这是大崽与小崽跟她规定的,如果她不照样他们说的话去做,否则就会拿她当以前地主的方式批斗,批斗地主是连老师都没有办法管理的事情,这是国家规定的,那些戴着红袖的哥哥姐姐们,把姓闻的老师拿出去批斗,因为是他说反革命的话,写反革命的文章,才被纠出来批斗,结果他变成了疯子,也没有人敢说谁的不是,这也是他胡说八道之后应得的结果。
这年头,方家里的境况好多了,最起码要比别人吃得饱一点,因为方麻子小时候念了不少私塾书,很小的时候就识得好多个字,他识得字,因此他看得懂报纸杂志说的国家大事,卖几个鸡蛋是不是犯法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人站出来说得得清楚,当然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弄得来的鸡蛋,又拿到哪里去了。公安局的人都不去说他,那么普通老百姓们又能拿什么话说他。只是没有人知道,城里的人喜欢吃鸡蛋,他叫老婆田苗青在家里养了十几只鸡婆,每天下来能够捡得到十几只鸡蛋,再者他在集市里等着那些卖鸡蛋的人买不出去,要回家的时候,偷偷地买下那些便宜点的鸡蛋带回家里,做着祖传的皮蛋,加工后,高一点的价钱卖出去。他就是这样做着城里人的鸡蛋生意。
鸡蛋本来不是什么很奇巧的东西,就是母鸡生下来的而已,可是在方家屋子里变得很奇巧,经过方麻子用盐水处理,再加一些碱粉后,鸡蛋里面便会变成透明的糊状,而且是可口的咸度,吃在嘴里还真有一番味道,更主要的是便宜得好,五分钱就能买得一个,甚至三分钱也能买得到一个,经过自己加工后,八分钱卖出去,能挣到三五分钱甚至于多一点儿的利润,一天下来卖掉他十几个,甚至于几十个,就能挣到好几毛钱,一个月下来就能凑成十几块钱,甚至于上二十几块钱也有可能,这可是个相当丰厚的收入,县长的工资也不过是这个标准,他能与县长的待遇相比富有,是笔相当不错的财富。所以他再三叮嘱女儿小洋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他的这个手艺据说是老方家传承的祖传秘方,就连小洋娘都不知道这个秘方的秘密。
这日放学回家,方小洋在回家的路上走着。她家住在村落里的北边,靠近观音庙那边的巷道尾,与观音庙相隔约500米的距离,原先方家住在方家祠堂旁边的一座高大的宅院里面。方小洋当然没有见过那座华丽的宅院,就连他父亲方麻子也只有小时候的记忆。那是方老太爷子年代的事情,人民政府实行土地改革时,方麻子那个时候也只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怎么可能记得清楚方家四分五裂前的庭院模样。据说那里曾经有几十户人家连成一片的房屋巷道,都属于方氏家族的房屋,是村落最显摆的一条小街巷。解放军进入村庄时,方老爷子相当顽固,不但不支持人民的革命事业,还召集家族人和组织几十家丁兵勇进行抵抗,他甚至于有跟土匪暗中勾结进行抵抗的行为,可是解放军不怕他们,将土匪围剿肃清后,找方老爷子算帐,把他家里的枪支弹药全部收缴,谷仓里粮食分给了老百姓,那些金银财宝充了公,最后方家全部被抄了家,所有的田土分给了老百姓,那连成一片的宅院有的地方也被拆除,因为那是地主阶级顽固不化的堡垒象征,不能连成一片,要打砸掉,更要分割它,就这样方家和连同他们的家族,再也没有在村落里威风过,只有低头天天被人叫喊打倒的份儿。
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说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一些老人还模模糊糊记得一些往事,小孩子们就更不太清楚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特别是方老爷子为什么要勾结土匪,不许人民政府进行土地革命,更不用说这片村庄到底演变了多少年,更换了多少朝代的人们在这里生活,才形成今天这样屋子连着屋子,巷道连着巷道,一片纵横交错深巷小道的现状。这些事情都已经无法考究,也没有人无所事事来做这些早已有之,而且变得习惯的生活研究,更而有点熟视无睹那些千古不变的建筑,谈不上什么盘根问底的考古研究,人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填饱肚子,而不是对那些刻有花缘的屋檐作研究。
方小洋回到村落里,朝小巷道里走来,感觉到昔日的那些小伙伴们都在有意躲避自己,甚至还有人在她走过后,在背后指指点点,当她闻声回头看时,他们便假装什么话也没有说。
方小洋路过方南花她家门口时,兰花最小的妹妹春花站在门前望她笑,笑得很可爱,方小洋认为还是她对自己好,还知道跟自己笑,正当她想上前跟她说话的时候,南花她娘突然出现在门口,提着春花往屋子里拉,又回头关了那扇矮门,抛来令方小洋感觉到仇恨的一眼。
方小洋吓得小偷似地跑开了。她心里明白,因为她是杀人犯的女儿——父亲方麻子被公安局的人叫去,仍旧没有回来,更可怕的是听说父亲是因为杀了人,被公安局抓获的,要拿去枪毙,用的就是那日来荔花岭查案子的那两个公安人员身上带着的那两支真手枪。
方小洋小跑似的走着,突然打住了脚步,喘着粗气,听到小巷的拐角处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音,她害怕得连粗气都咽在喉咙里,慢慢地吐出来,静静地听着他们传来的说话声。
“大地主要枪毙,小地主当然也要枪毙。”
“是不是用那天来荔花岭查案子的两个公安的真手枪。”
“那当然,枪毙杀人犯当然要用真手枪。你的那把木枪没有子弹。”
“公安局的人就是英明。一看就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长大以后,我也当公安局。”
“嗤,你不能当公安局。”
“我为什么不能当公安局。”
“我要当公安局呀。我当了公安局,你就不能当公安局了。”
“是呀,让你当了公安局,我们就没得当了。”
“为什么只能让你们当公安局,不让我当公安局。”
“我比你大呀。”
“我也比你大。”
“要不,你们当大公安局,我当小公安局。”
“那你一定要听我的,不然小公安局也不让你当。”
“好好,我听你的。我们先枪毙方麻子,再枪毙方小洋。”
“还有方麻子地主婆。”
“我们没有枪。”
“先跟公安局借。把你的木枪作保证。”
“你跳了两步,让我跳的了。”
“是我跳的了。”
“你们两个耍赖。”
三个小男子爬在小巷道的拐角处走石子棋,嘴里在唠叨着如何枪毙方麻子的事情。方小洋听着吓得全身发抖,踮起脚步折回头,沿着另外一条小巷道离开而去。
方小洋来到观音庙前,她想着求菩萨保佑的事儿,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半虚掩着的大门,却推不动。她偷偷摸摸似地溜了进来,望着庙里乱蓬蓬的东西,到处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更糟糕的是那些屋柱子,被蛀虫吃得千疮百孔,沿着那些柱子上那个小孔,象是一条长长的蚯蚓爬过的痕印,布满了整条圆柱子。
一团团虫粉象栽种在上面的小磨菇吸附在木梁上,风一吹象撒落的花粉,从上面飘落下来。
地面上老鼠们留下堆积如山的粪便,还有是那狗儿的粪便,随处可见,最令人恶心的是,上面蹲着全身绿绿的飞蝇,拚命啃吃粪便,听到有人来的响动声,一窝蜂飞起来,屋子顿时嗡嗡响声,不久又围在那些粪便上争吃。为了求菩萨保佑阿爸,方小洋顾不了那么多的脏污,鼓足勇气一步步地朝菩萨近边走来。
观音菩萨那高大的神像坐在正堂中央后墙前面的莲花座套里,全身也被蛛网包得象个大蚕蛹,特别是那张有点胖的脸孔上,尘埃象是涂脂抹粉一样厚厚的,达到几个厘米厚了,把她的眼睛都遮盖了,也没有人去帮她打扫干净。
一只大眼黑蜘蛛翘着屁股在菩萨头上休憩呢,突然一只绿蝇被蛛丝网住了,拚命的挣扎,想逃跑,大黑眼蜘蛛发现了,猛扑过来,围着大绿蝇打圈圈,它越打圈圈,绿蝇越是挣扎,绿蝇越是挣扎,大黑眼蜘蛛越是打圈圈,不一会儿绿蝇全身象织成一个蚕卵一样,再也不能动弹了,大眼黑蜘蛛这时才停下来喘一口粗气,翘起生的满是墨黑的绒毛,高高圆圆的,令人心生寒碜的大肚子,耀武扬威来到绿蝇跟前,伸出它钳子般的嘴巴,面对绿蝇的哭叫求饶声,大眼黑蜘蛛却叩打着胜利的战鼓,抖动着喜悦的“胡须”,首先吃掉了绿蝇的脑袋,咬断了它的翅膀。
方小洋似乎能听得到它撕裂筋骨的惨痛叫喊声音,吓得全身颤抖,心里呯呯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