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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云娥买的这个庄院,虽说有些偏远,但周围景色极好。
庄院坐落在湖边,湖边柳树成行,与翠绿的湖水相映成趣。庄院对面有个湖洲,每至落日时分和拂晓之时,洲上白鹭成群结队的盘旋在洲上,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因为早晚都能听见白鹭的悦耳鸣叫,加上其他巢中嗷嗷待哺的雏鸟与双亲的鸣和,为静谧的湖上增添了勃勃生机。
钟无悔便给这个庄院取名为“鹭鸣园”,曹云娥一听也很喜欢,于是,由曹云娥亲笔题写的“鹭鸣园”三字,便挂在了庄门口。如果这三字由钟无悔来题,恐怕“鹭鸣园”门前经常会捡到大牙,因为,他连毛笔的拿法都不知道,所幸在老爹的逼迫下,还看得懂线装书,这已是他在同龄人中引以自豪的造诣了。
刚刚一搬进庄院,钟无悔便在庄中辟出一个演武场,护院必不可少,楚国是个崇尚勇武的国家,没有强大的武力作后盾,城中那些暴桀之徒和游手好闲的小人,绝不会让“鹭鸣园”安宁。这点,钟无悔早已预料,现代社会中,黑社会的骚扰还少吗?
在楚国都邑,这类事,钟无悔在《左传》《荀子》等线装书中也看到不少,他必须提前有所防范。况且,曹庄的教训太深刻了,他说什么再也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担心受怕,更别说受到伤害了。
刚刚搬来,庄中还缺不少日用物品,钟无悔便亲自带着菱香外出采买,因为他自己想先熟悉一下县邑的情况,他还有其他的事,要悄悄地在城里找地方去办。
不管怎么说,钟无悔是楚国知名度极高的“淫贼”,盛名之下,谨慎无害。钟无悔害怕进城后,认识他的人太多,便学武侠影片中的大侠,做了一顶四面笼着黑纱的斗笠戴着。
他们出庄后,马车没走多远,就见路中坐了几个袒胸敞懐泼皮般的人物。这几个人面前的地上,插着几把青铜大刀。
车夫将车停下,钟无悔走下马车,也不说话,只是透过面纱死死盯着那些人。
这时,从路上远远走来一个白面书生和一个书僮,大概是到湖边读书或小憩的,见到这种情况,他们也都停下脚步。
那书生颇带同情心的对书僮说:“被潘家盯上的人,至少也得脱成皮。不过,这家人也是太招摇了,价钱都不问,一来便将庄院买下,这样的肥羊,潘家几年也难得碰上一个,这次,怕是不容易松口。”
他那边话音未落,这边就开了腔:“看看这是什么?”
一个泼皮拿着一把短刀,在钟无悔面前晃了晃,:“知道它是干什么的吗?”说着,从自己腿上慢慢割下一个肉条。
“这条肉多少钱一块,说个价!”初来乍到,根基未稳,钟无悔也不想惹事,他直接问那泼皮,这样的小混混他见得够多了。
几个人相视一笑,没想到对方这么无用,一见血就屈服了。
一个佩剑的邋遢小子,望着钟无悔一笑,用手伸出五指。
“五个铜钱?没问题,给!”说着,钟无悔掏出五个铜钱扔到那小子的面前。
“要糟。”那书生一看便知情况不妙。
果然,那几个泼皮勃然大怒,用刀指着钟无悔说:“想消遣我们,你有几个脑袋?”
“你想要多少?”钟无悔再次问道。
“我说的是五十两银子,听见没有?”佩剑的邋遢小子对钟无悔吼叫道。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说个实数。”钟无悔面不改色,平静的说。
那书生听到这话,非常惊异,“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短短几个字,却道出了人们在利益前讨价还价的心态。这种精辟之语,他还是头次听说,在他看来,所读过的名师之言,与这短短一语相比,形同糠糟,顿时起了结交知心。
哪几个泼皮大概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物,竟不知如何是好,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由佩剑的邋遢小子出面说:“五两银子。”
“啪!”五两银子立刻扔在他们面前。
“闪开!”随着声音,马车已到了他们跟前,他们赶紧闪到一边,等马车过后,才把银子从马车压进的土里面抠出来。
“神气什么?还有你好看的。”那泼皮对着马车吼叫着。
“又可以管几天了,过几天再来。”说完,这几个无赖便嘻嘻哈哈的拿着银子走了。
采买完庄中所需用品后,钟无悔叫菱香先回去,说自己想四处看看,了解下县邑的环境。
送走菱香后,钟无悔独自到处打听打铁的地方,在别人指引下,钟无悔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铁匠铺。
一看这铁匠铺,钟无悔的心顿时冷了一半,在一个又矮又黑的草棚里,一个半瞎的老头半佝偻的坐在那里,草棚里就只有一个炉子和简单的打铁工具。
“若果手艺不行,别把自己的兵器糟蹋了,弄不好关键时刻还会坏事。”看到铁匠铺的这幅破败样子,钟无悔有些灰心。
他叹了口气,心想:“那些人说他手艺不错,也许有道理,不如,先打个一两把试试看吧,有总比没有好,不行再找人。”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掏出绘制的飞刀图样。
从他进门开始,铁匠老头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靠在墙边打盹,当他一见钟无悔绘制的飞刀模样,顿时眼一亮,盯了钟无悔一眼,那眼光中居然含有阴冷的杀气,钟无悔不由打了个寒战,一退步,在自然中,已做好格斗的准备。
“客官要打多少吧?”铁匠老头的声音很沙哑。
“先打一、二把看样。过得去,再多打十把,银两我可以多出,但是必须尽量达到我的要求!怎么样?”
“说!”铁匠老头很吝惜自己的语言。
“我这要求说出来之前,还请老人家答应我一件事。”钟无悔说。
“什么事说出来,再考虑是不是答应你。”那老铁匠望都不望钟无悔一眼。
“这事很简单,就是我说出的锻铁之法,还望老翁保守秘密,不可让他人知晓。”钟无悔深深知道,冶炼技术决定兵器的好坏,他可不愿让敌方轻易获得强兵利器。
这话一说,反激起了老铁匠的好奇心,他盯着钟无悔望了一阵,才说:“我答应你。”
“精铁锻之百余火,每锻称之,一锻一轻,至累锻而斤两不减,可乎?”钟无悔跟铁匠老头讲的是专业术语。
当时炼铁,使用木炭作燃料,鼓风设备差,因此炉温比较低,炼出来的铁是海绵状的固体块,经过锻打成为可使用的熟铁。钟无悔说的精铁锻之百余火,就是在锻打熟铁过程中,不断的反复加热锻打一百多次,一锻一称一轻,直到斤两不减,即成百炼钢。
这种技术,好像是西汉时才出现,只是钟无悔将其提前了。
那铁匠老头听完钟无悔的话,闭目思考了片刻,居然出现了一种难以自抑的激动之情,他一拍自己的额头,颤抖着说:“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说罢,立刻神情大振,大有立刻动手之意。
对老铁匠的反应,钟无悔并不奇怪。他知道,自己说的方法,也许是这位铁匠一辈子都难以逾越的难关。
这时,看到老铁匠的反应,钟无悔隐约才感到,也许找对了人,有追求的工匠,才是最好的工匠。
那铁匠一挥手,说:“你走吧,一旬后再来。”
“多谢!先付订金在此。”说罢,钟无悔留下十两银子便出了草棚。
没走多远,草棚里已传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钟无悔刚刚回到“鹭鸣园”,菱香已守候在那里,见到钟无悔便说:“小姐有请,已等你很久了。”
“鹭鸣园”面积很大,由于人少,只收拾了一部分房间,考虑到安全的问题,大家住的比较集中。
庄丁和护院们住在大院,守护着曹云娥等女眷住的内宅。
钟无悔随菱香来到曹云娥的内宅。
钟无悔对这种“榻榻米”似地房间很不习惯,他面对曹云娥跪坐下来。
“夫君今晚在哪里下榻?”曹云娥羞涩地问道。
钟无悔明白曹云娥的意思,这正是他梦寐以求之事,像他这样血气方刚的年龄,早已“春心狂动”,渴望“蠢蠢欲动”,让久憋得激情喷薄而出。
但是,曹家刚遇横祸,他确实不忍心就让曹云娥这么随便的嫁了。作为“鹭鸣园”的男主人,到曹云娥的房间下榻,也可说正常。钟无悔担心,尽管庄园里没人会说什么,心里却会看轻他们的女主人。
曹家已家破人亡,没有老一辈主持,但钟无悔也不想让曹云娥委屈,于是,他跟曹云娥约定,七日以后在“鹭鸣园”拜堂,到那个时候,他再与曹云娥圆房。曹云娥哪会不知道他的苦心,便欣然答应。
这七天中,钟无悔一面抓紧时间训练护院,一面和汤仲、伍三布置机关,由于他们以前已经做过这些事,再布置起来,轻驾熟路的要利索的多。
在“鹭鸣园”进进出出,最忙碌的算是钟无悔了。
拜堂这天早上,钟无悔又要出去办一点事,可马车刚出门不远,又碰见上次来过的几个小泼皮坐在路上。
见到钟无悔,佩剑的邋遢小子仍然是五指一张。
“多少?”钟无悔也很干脆。
“五十两!”
“啪!”二话没说,银子扔在地上后,马车扬长而去。
正巧这一幕,又被那书生和书僮看见。那书生摇摇头:“像这样一味的忍下去,潘家胃口只会越来越大,以后说不定连园子都吞了。”
“小……公子,你眼看潘家要强夺豪取,也不帮一下院里的人?”书僮说。
“你不知道,穆王太师潘崇因助穆王登位有功,极受穆王宠爱,潘氏一族也由此得益,都邑之中,潘氏一族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的坏事做的还少吗?只是每每告官,反落得家破人亡。不是我不帮,是帮不了哇!”书生说。
书僮有些不高兴,说:“公子令尊为县司败(楚国官名),专司狱讼,遇到这等亏法利私,玩巧奸冶的小人,却束手无策,无怪县邑中世风日下。”
书生用手中竹简一点书僮的脑袋,微嗔道:“你知道什么?狱讼首先要受害人告,别人不告,你强出头干嘛?而且,即便县里官府断狱对受害者有利,潘家不服,可直接上诉给国司败,然后交由楚王决断,楚王对太师恭敬有加,你说最后会怎么断?
而且,潘家手下门客极多,大多都是市井无赖,鬼门邪道,让人防不胜防,不整的你家破人亡,绝不收手。潘家中,似有高人指点,很难拿到祸人害家的证据。因此,县里受潘家祸害者大都选择了忍气吞声。
不过,像‘鹭鸣园’这家主人却太傻气,以为给点银子便可避祸免灾,殊不知,这正是毁家的祸端之举呀!”
说到这里,书生似有不忍。
书僮想了想说:“不如改日,我们到‘鹭鸣园’拜访,将利害关系讲与他们,算是了结公子一番济民之情,如他执意孤行,我们也没办法了,如何?”
“好吧!”书生早已产生结交知心,想了想,便点头应承,然后,两人又往湖边缓缓而行,拿著书简苦下功夫去了。
就在书生两人为“鹭鸣园”的命运担心受怕之际,“鹭鸣园”迎来了大喜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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