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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净面皮因为脖颈上大手的桎梏,慢慢透出血色来,原本就称不上好看的面孔甚至变得有些可怖,女子涨红着脸,呼吸无法,却仍旧是没有什么过分的表情,只反问道:
“王爷不知道我是谁么?”
不算回答的回答,沈傲的手却无力一般的渐渐松开了,莲儿被摔在地上,隔壁的瘦小男人也已经追了过来,见此场景又是跪在地上一阵磕头,道:“王爷饶命啊,莲儿她年岁还小,若是有哪里得罪了王爷,我再带她回去好好教训便是,王爷莫要生气啊!”
矮小男人语无伦次的求饶几番,沈傲却只盯着那人的水绿色衣衫有些出神的看着,半响才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下去吧。”
矮小男人仿佛是得了什么赦免一样,又磕了几个头,这才连滚带爬的过去想去拉莲儿走,没想到手才刚碰到她,沈傲便道:“这不是你要送给本王的吗?”
男人的手飞快的缩了回去,但人还是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沈傲明明生了那么大的气,还将这人摔在地上要掐死,此刻居然还是要的?
沈傲见男人不动,摆摆手:“你便跟着我的管家下去领赏吧,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会应承你的。”
矮小男人脸上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又跪下去连着磕了几个头便要出门,没想到刚站起身来又被沈傲叫住了:
“这人……是什么来历?”
“回禀王爷,这人叫莲儿,是我在集市上买来的,因她弹琴好听,我又听说王爷喜好音律,便请了人来细细指导,如今才敢送到王爷面前。”矮小男人恭敬的回了,跪在那里大气不敢出,待听到沈傲一句“退下吧”才赶忙出了门。
莲儿已经自己站了起来,面色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来,只有那脖颈上的五道泛红指痕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傲打量她一眼,沉沉呼出一口气来,忽然问道:“你叫莲儿?”
“是。”莲儿微微屈膝算是行礼,恭敬的回了。
“你的琴,是跟谁学的?”
“我父亲是个琴师,我从小便跟他学这些东西,后来家道中落,父亲过世,我便在外卖艺度日,后来遇到黄老板,他买了我又找了人来教我。”莲儿太过平静的将这一切讲述完,沈傲的眼神却已经盯上了那被他损坏的琴。那不是什么名贵的琴,但上面的花纹很是花哨,像是刚才那个矮小男人会买来用的。
他盯了那断弦好长时间,才开口道:“我再买新的给你。”
莲儿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脸上浮上一丝笑意,再次矮身行礼道:“谢过王爷。”
在隔壁房间看完了整场戏的沈步月轻轻呼出一口气。郑弘轩却已经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喜欢会弹琴的女子的?”
沈步月有些苦笑摇头。
她并不是很清楚沈傲究竟是喜欢什么。虽然是叔侄,但毕竟是长幼有别,她年岁又尚小记不得太多东西,唯一记忆深刻的便是那一天,她午睡被热的醒来,心中郁气难平,不理照顾的嬷,穿着寝衣和袜子便跑去找母妃,带了些撒娇的心思去的,自然跑的飞快,可在院子里便不由得停了脚步。
京中一到夏季便燥热不堪,一般这时只有后院中的湖心亭勉强算的凉爽,母妃那时候是很喜欢在湖心亭抚琴的,一身素色轻薄衣衫,不着任何累赘首饰,衬的素手如玉。
这本该如很多个午后一样,她睡起午觉来打断母妃弹琴,伏在她膝上撒娇等她将她额上的汗珠一点点抹去,又拿了团扇给她扇着,哄着她一件一件的将衣服穿上。可她却看见了当时还只有十几岁的皇叔沈傲,他正在距湖心亭不远的假山上,因为炎热太阳和费力支撑,已经落得满身是汗,可还显稚嫩的脸上却满是满足,微微眯着眼嘴角翘起的样子似乎只要有这琴声便有了一切。
这一幕不知为何就藏在了沈步月心里,她似乎明白什么的一样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过此事,可这副场景却总是忘不掉,更何况,不论是那之前还是那之后,她都从未听说沈傲喜欢音律之事。
直至后来一点点明白事理,才更觉这一幕难以启齿,只是既然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风波,他也就没有必要主动提起,会用来给他甄选心仪女子,也便当场一场巧合吧。
“他毕竟是我皇叔,血脉之间合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吧?”
沈步月用这样蹩脚的理由搪塞住了郑弘轩,执起筷子便要开始用餐。为了看这场戏他们叫了一桌子的菜摆了这么长时间,此刻都该凉了。
“再叫一碗汤吧,刚才上的早该凉了。”郑弘轩伸手摸了摸汤碗,挡了沈步月要伸汤勺的手,便见她有些不解的皱起眉:“你在战场上吃口热饭都不容易,怎么如今这么娇贵起来?这还温着呢,正合适。”
沈步月拨开郑弘轩的手,舀了一碗喝了,这才开始正式用饭,期间不时用眼睛看他。
沈步月说的没错,战场条件艰苦,就算他是将军之子,也未曾有过什么优待,行军紧张的时候,大家都是干粮咸菜的过日子,遇到粮草跟不上的时候,他也要跟着士兵们一起勒紧裤腰带挨饿。但一到了沈步月面前,他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半点不妥都不愿让她受着。
他对沈步月的感情,简直像是他母亲对他,接近溺爱。
回京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月,各方势力已经在沈步月心里有了初步更深认识,可只有那个快要成为自己丈夫的男子,却很少在自己面前露面。
只是圣旨上到大漠与从大漠回来的时间已经不能再拖延,顾太妃那边若已经应承下来,沈信便会再发圣旨,昭告天下,那个六年前被送入大漠为国祈福的长乐长公主要回京都,成为他仁慈的代表,沐浴天恩出嫁,成为邻国的齐王妃。
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很有必要今早找楚云深商议一下了。
楚云深如今住在棠梨馆,是大烨为来访的国外贵宾所修建的地方,就算戒备不如皇宫森严,但毕竟也是皇家建筑,她不好直接找上门去,便只好在京中查了几天他的踪迹,发现这人的行踪简直太对得起外人眼里的“闲散王爷”的称号,先是去了京都里几个有名的名胜,后来便是京城中几个名胜较大的酒楼,就连晚上也没有闲着,说是在家,但稍微留心点便能打听出来,他早就去了大烨的第一楚馆,春梦阁做了好几日的“寻访”,不过因为从未在那些地方过夜,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而已。
他这样行迹飘忽倒真让沈步月一时拿不准该去哪里寻他,便只好挑了几个人在各个地方蹲守,终于用了两天时间在夜色中的春梦阁里蹲到了这位王爷。
虽说在宛城也进了一回这样的地方,但这种风月场所,白日里与夜晚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沈步月刚在门口站定便有几双不规矩的手摸了上来,而后便是风韵犹存的妈妈一扇子拍过来:
“这般标志的公子,让妈妈我都忍不住想自己接客了呢。公子怎样,可有看的好的姑娘?你看这些小骚蹄子,一个个不要钱似的往上贴,都散了散了,不要吓坏这小公子。”
老鸨毕竟是风月场里打过滚儿的,看出沈步月的局促来,挥手将几个姑娘斥退了,自己引着她进了屋,指着墙上的挂着的几个名牌一一介绍一番,这才道:“公子可有看好的?不然妈妈我介绍给公子几个?”
沈步月眼睛都有些不敢乱看,在木牌上几番寻找才找到了那个来之前打探好的名字,指了指,道:“我要这个。”
“哎哟哎哟,”老鸨娇笑着便要去摘那牌子,解释道:“蜜儿姑娘早已经进屋了呢,这几个人做事疏忽忘了摘下牌子来,公子不如点了卉儿姑娘,绝对……”
“不。”沈步月摇了摇头:“就要这一个,我出双倍价钱,若那人不愿意,找他来跟我谈,或者我到他房里谈也可以。”
老鸨自然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了,看沈步月这幅样子便知道他不是简简单单的来寻花问柳的,可是看他那身衣服和这通身的气度,也知道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惹得起的人,至于那位早就抱了美人进屋的……便照这公子意思,让他们两人自行谈去吧。
话说了个明白,行事自然也方便许多,沈步月刚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便有龟奴恭恭敬敬的来请她上去。
上了二楼,跟着龟奴行到拐角的房间,他恭敬的打开那房门便躬身离开了。沈步月耳力好使,听得出那屋门后面是一片安静,与淫声秽语的此地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此刻这门打开等着她进去,更像是让她走进另外一个空间。
打开的房门从门口看并没有人,可屋内放了一个大屏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沈步月抬步走进,却未想到门瞬间便在身后撞上,而后屋内的蜡烛一瞬熄灭,她已经被一双胳膊抱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