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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间打打闹闹,日子过去像流水一样,可是对于终年躺在医院里的人来说,时间仿佛漫长得停止了。
对于能同时体验两种时间流度的牧鸢,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像是身体哪里痒痒的,可是浑身挠遍都找不到那个点。
科学世界中。
坐在病床上感受着走几步路都有些困难的身体,牧鸢脸上没有多少对死亡的畏惧,他知道最近家里快忙乱了,全球各地什么医科圣手都在魔都天空飞来飞去。
魔都牧家公子的怪病谁要能医好,下半辈子生活无忧还是次要的,在医学界怕是能彻底扬名立万,甚至名垂青史。
可惜没有一个人能把握这个机会。
家里人昨晚已经得到消息,牧鸢虽然看起来精神头不错,可是实际上已经撑不了几天,牧奴娇昨晚在病床边说着最近家里的事,说着说着哭到昏睡过去,父母来过几次也是眼睛布满血丝,却还在强颜欢笑故作镇定,一向跟他不太对付的艾图图也来了,这次却没跟他吵起来,本来还有说有笑地聊着以前的糗事,忽然又眼睛通红起来静静地看着牧鸢,一句话也说不出。
“咔嚓。”
病房里唯二的另一人咬了口削了皮的苹果,大口咀嚼着,真亏那苹果还是她自己拿来的。
“那边的我在干嘛呢?”
科学七哥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在病床上,今天她穿的很清凉,两条白花花的腿晃得牧鸢有些眼花。
自从上次之后,科学世界的许十七和牧鸢算是认识了,因为性格原因以及许十七对这种事意外地感兴趣,且知道面前这人是自己‘小弟’后,大哥的身份带入得贼快,时不时就来‘探病’。
这次是牧鸢主动叫她过来,说是要道别了。
“去明珠魔法协会进行魔法觉醒,听说我有VIP通道现在要扯上我一起去。”
牧鸢在给苹果削皮,眼神有些幽怨地看着许十七手术那个苹果,心中暗道这人真不要脸。
“哎!真的呀!我能觉醒什么魔法?”许十七直接忽略最后一句,双眼冒光地看着牧鸢。
“不清楚,不过应该会是雷系吧。”
“我正想说觉醒雷系,暴力输出才是王道啊!”
“你呢?你要一起吗?”
“嗯,本来想放暑假再去魔法觉醒,现在被你拉着一起了。”
牧鸢没有说,最近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他有不好的预感。
这是要自然觉醒魔法了。
这种异于常人的动静,又会被人认为是怪物的吧,这样想着牧鸢决定还是去魔法协会正式觉醒。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许十七吃着苹果,心情很好地哼着不知名的歌,牧鸢感觉对方唱歌的话应该会很好听。
牧鸢削完苹果,把刀放在了旁边桌子上,学着少女大口地要了一口苹果,有些艰难地咬碎。
在魔法世界里现在也是他们两个,许十七让牧鸢先去觉醒看看,她来给牧鸢压阵。
这东西有什么好压阵的,只不过是许十七觉得主角总是最后登场,然后在一众嘘声中震惊全程,啪啪打脸。
这人真是有够无聊的。
“我可能时间不多了...”
少年很少主动挑起话题,事实证明他也确实不适合主动挑起话题,像这样你让人家怎么接得上话?
许十七哼歌声戛然而止,房间为之一静,晃动的霜腿渐渐慢了下来。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和情绪,这会让她觉得自己也只是凡人,而且居然真的有像她这种话痨也会语塞的时候。
认识才十几天的人,忽然就要到生离死别,感觉过一段时间后会让人怀疑这短暂日子的真实性。
“真的医不好吗?你家不是狗大户,很有钱的吗?”校霸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欢快。
“应该是医不好的,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牧鸢看着安静的小姑娘脸上浮现笑意,能看到这样的七哥还真是少见。
“你这家伙,都快死了还能笑得出来,你咋比我还没心没肺的!”
“你在难过吗?”
“小时候我家狗死的时候我也这样。”
“可是我们明明认识半个月不到。”
“你不是说我们认识快一年了吗?”
“…我认识那个世界的你一年,不是这边世界的你,这不一样。”
“就是我认识你一年了!而且你是我小弟,刚认的小弟要死了,我心情不爽利!”
“话说我应该不是要死吧,只是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着…”
“你别说得像邪教一样,反正在这里认识你的人都会知道有个叫牧鸢的死了,你也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的人了。”
牧鸢听罢只是沉默。
他早就对自己异于常人的事习惯了,而且许十七说得没错,无论是哪边都有他在意着的人,这种像是将他另一半切割走从而让他变回常人的方式,他感到恐慌和不知所措了。
从出生到现在所习惯的,忽然所熟悉那另一边的一切陷入黑暗,再也看不到,再也听不见,再也感知不到曾经所知的东西是否真实存在过,这比普通人失去一只眼睛的光明要恐怖万倍。
“其实我想过让你帮我给家里人传达,我没死,其实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但想想估计以为我又神经错乱了……直到现在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会一下子就相信我说的话了。”
“你没问那边的我吗?”
牧鸢摇了摇头,有些难以坐立地躺了下去,看着天花板有些失神,他现在越来越虚弱了,另一边世界正在进行魔法觉醒,他感觉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一股脑地往外流逝着。
“我感觉你没骗我,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这回答很许十七,自信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少女看着窗外,叹了口气忽然有些释怀。
事已成定局自己还能怎么办,把窗帘完全拉开让阳光照进来一点,走回来道:
“我其实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主角,因为我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顺风顺水的,比那些只是运气好的锦鲤强多了,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我想的事就一定能做到,人生顺利到感觉宇宙都在围着我转一样。”
许十七看着躺在床上的牧鸢,帮他把手上没吃完的苹果拿开放在一边桌子上,又帮忙把手放在被子里让他躺好。
“你看,像你这种小说都不敢写的情况,明明就是妥妥主角模板的人现在都要死在我面前了,你说会不会把你祭天之后,从此我崛起更加势不可挡?”
牧鸢听着她说这些烂话,看着她难过都写在脸上了却还是这么嘴硬,其实七哥是个傲娇,他早就知道。
“或许这边的我,就不应该招惹你,你不认识我,就不会因为我离开难过了,真是对不起啊。”
牧鸢闭上了眼睛,身上气力抽丝剥茧般离开他的身体。
“你可拉到吧,这是我作为主角必须经历的,关你屁事,你看看普通人能碰到这种事吗?”
“七哥,我觉得其实你是很好一女孩子,可惜长了张嘴。”死到临头的牧鸢有些放飞自我了,笑着调侃一句。
“……”
七哥不跟他计较:“虽然认识时间那么短,但我觉得你这人挺合我口味的,说话还能接得上我的频道,看起来闷葫芦一样其实一肚子坏心思,就一闷骚!”
说着许十七发出鹅叫一样的怪笑声,牧鸢不想搭理她。
“明明你话也挺多的,是不是平时都没怎么跟人聊天,遇到大哥就一股脑说出来了,被我独特人格魅力迷住了想纳头就拜吧?”
确实,牧鸢认识许十七这一年说的话比初三以来加起来的还要多,真是件怪事,遇到许十七后总感觉怪事越来越多了。
风从窗外吹了进来,窗帘被带起,拨动着阳光让床上一坐一躺的二人忽明忽暗。
那边要成功觉醒魔法了,原来十六年来就是等今天这一刻,但牧鸢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这一刻他居然能看到走马灯一样,从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直到梦中最后出现的少女与眼前之人重合…
“嗯,七哥是个很独特的人,虽然还有很多话想慢慢说,但要说再见了啊,科学的许十七。”
少女抿着嘴,眼中有复杂情绪,视线刚好这一刻跟床上少年对上,最后化作无奈一笑。
一阵风将窗帘吹得飞起,少女的黑发飞舞,明媚的日光刚好打在二人身上,阳光下少女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如果有缘再见的话,我还想再听你倾诉。”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