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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会同馆里,师兄弟三个人坐下来,馆里的人送了茶水上来。等他走开,悟空对八戒和沙僧说:“你们在这里看着包裹和马匹,我去保护师父去。前面交待的话,记清楚了,千万不能忘。”
八戒和沙僧连连点头,都说“好”。
悟空从身上拔了根毫毛,吹了口气,说声“变”,变成了他本来的样子,在馆里和沙僧、八戒同坐。他真身却变成了个蜜蜂,飞上了半空之中,嗡嗡嗡出了会同馆。
只见:翅薄口粉尾针,直上半空腾身。善能酿蜜穿花香丛,自在来去游荡。多少辛苦采撷,却是费心空忙。纵有浓美他人尝,徒留世上名状。
悟空进了朝门里,飞到了宫里,落下来,停在柱子上。他一看,三藏法师在国王边上坐着,屁股上垫着绣墩,显然待遇不一般。像其他大臣们,都是站着,没人敢坐。可是,他却依然是眉然不展,十分苦闷。
悟空知道三藏法师心中为何苦恼,他腾身而起,从柱子上飞起来,落在了三藏法师毗卢帽边。悟空小声叫道:“师父,别烦恼,老孙来了。”声音非常细,非常小,只有三藏法师能听见,别人都听不见。
三藏法师不由得心中一喜,知道悟空来了,喜上眉梢,不那么烦了。
有光禄寺官员来奏:“万岁,鹊宫中,合卺喜宴已经摆好了。公主由娘娘陪着,正在等万岁与驸马前去,共赴喜宴。”
国王闻奏,十分欢喜,对三藏法师说:“驸马,这就随着寡人,到鹊宫中去吧。”
三藏法师心中不愿意,可也无可奈何,只好起身,说:“臣遵旨。”
这正是:国王喜景惹邪祟,禅师思旧业生出。
三藏法师随着国王来到了后宫里,只听见一片喜气洋洋的乐声,十分喜庆。后宫里异香弥漫,铺着红毯,走在上面软绵绵的。众人见国王和三藏法师来了,都上来拜见。国王十分开心,大步向前。三藏法师则未免心中生忧,低着头,谁也不敢看。
悟空变成的蜜蜂,附在三藏法师毗卢帽上,随着他也进了后宫。悟空看过去,后宫里人不少,有两班彩女,打扮得十分妖娆,列成了两队,在迎着新人。只见:娉婷袅娜,花样容颜。个个看似胜西施,人人观若赛貂蝉。云髻耸起青鸦集,娥眉舒开远黛现。丝竹盈耳,笙簧杂演。宫商角徵羽,欢乐喜乐连。清歌雅音声悠扬,花团锦簇迷了眼。
若是个平常人,到了这般地步,难免不会被迷了心性。所谓五音、五色,足以乱本性。再看三藏法师,眼观鼻,鼻观心,一念谨守,丝毫不动,实在是个有德的僧人,修持的和尚。悟空止不住在心里暗赞,道:“老和尚,果然有修为,实在是老孙的师父。身入锦绣心不动,足踏琼瑶爱无生。这般修为,佛祖见了,也必然不会亏待于他,定将真经宝藏传给他。再不会错了。”
后宫妃嫔扶着公主走过来,拜见国王。公主面带喜色,盈盈下拜,说:“拜见万岁。”众妃嫔也跟着下拜。国王十分开心,笑道:“都起来,不必多礼。今天是公主的好日子,寡人虽是一国之君,在此也不能抢了公主和驸马的风头。哈哈哈,公主,寡人已将驸马带来了,你过来相见。”
那公主又羞又喜,笑盈盈来到三藏法师面前,有两三步远,站住了,轻声说道:“驸马。”
这声音十分甜美,三藏法师听在耳朵里,却是相当心惊。他垂下眼,不看也不应,像是个木头一样。
悟空在三藏法师帽子上附着,见公主来到近前,他仔细一看,发现公主头上有妖气笼罩,只是不太浓。
悟空小声对三藏法师说:“师父,你别怕,老孙看出来了,这公主就是个妖怪。我现在去拿住它。”
三藏法师小声说道:“不可,等到众人退去,再拿她。不然,恐怕吓坏了国王。”
他小声说话,只有悟空能听见,别人听不见,只是能看到他嘴巴在动,咕咕哝哝。国王还以为三藏法师害羞,笑道:“驸马不必羞涩,这是喜事,也合礼法。”
公主又近前一步,说:“驸马,请随我去共为合卺之礼吧。”
悟空本来听了师父的话,想着等人散了,再来拿妖怪。可是看眼前这个样子,妖怪眼看着就将拉住三藏法师的手。
悟空不由得按捺不住,叱咤一声,现出了本相来,叫道:“妖怪,你好不知羞。假扮公主,骗我师父,老孙岂能放过你。”
他从耳朵里拿出金箍棒,晃一晃,碗来粗细,就跳过去拿妖。
这事发生得十分仓促,吓得国王与众嫔妃宫女东躲西藏,都非常惊慌,只见:春风骀荡,秋风萧索。春风骀荡园林绿,千枝新展;秋风萧索霜叶红,万树凋落。牡丹枝折栏下,芍药叶坠落石边。芙蓉池边乱晃,秋菊亭台直摇。海棠吹倒尘埃覆,玫瑰刮落泥石香。芰荷新东风折,梅枝嫩蕊朔风摧。榴瓣满铺,内院左右见红锦;柳条横摇,后宫前后倒黄枝。风吹雨骤君王吓,东倒西歪妃嫔恐。
众人见悟空凭空出现,手里还拿着金箍棒,凶恶之极,吓得到处乱跑。
妖怪见悟空识破了它真面目,知道事情不谐,也不敢怠慢。它脱去了外面的新衣喜妆,摇落了头上的珠环翠钗,跳出后宫,进了御园里土地庙。
悟空跟了过去,见妖怪正从庙里跳出来。和此前相比,妖怪多了个短棍,看着像是个碓嘴。悟空拿金箍棒就打,妖怪举起短棍来迎。
他们两个就在御园里,土地庙前,有了个好斗。两个斗了一会儿,也没有分出胜负,又跳上空中,来到了半空里,云端之上,斗个不休。
宫里众人保着国王,护着王后,出了后宫,到御园里看悟空斗妖怪。三藏法师也跟了出来,嘴里不住念着:“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