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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又暗自想到:老孙是个好汉子,就算我一棒子打去,将她们“滚汤泼老鼠,大小都不剩”,全取了性命,也未免说不过去。好男不和女斗,我若是将她们打死在这个温泉里,传出去坏了老孙的名头。只是不除了她们,等妖怪洗完了澡,就将回去吃我师父。这可如何是好?
悟空想来想去,想出了个釜底抽薪的计策来。
他飞到半空中,将身晃晃,变成了个恶老雕的模样,从空中朝温泉池边的亭子俯冲下来。只见它:毛赛寒霜,眼比明珠。山中狐狸见了惊,草内野兔闻声藏。钢爪闪银光,双翅扑风强。气势凌人虎狼怕,两足利刃豺豹伤。万里长空随上下,千仞崖壁任停留。
悟空变成了这个恶老雕,从半空中忽扇着翅膀飞下来,冲到亭子里,利爪一伸,就将衣架上挂着的妖精衣服,全都抓了起来。妖怪们看见了,个个大呼小叫,悟空并不理睬,双翅一扇,飞到云霄之中,转过山头,见八戒和沙僧正守着行李马匹,他就现出本相,落了下来。
八戒见悟空带着许多衣服回来了,迎上去说道:“你从当铺里回来了?师父是让人家抓去,抵当票了?”悟空道:“胡说什么,这是妖怪的衣服。她们将师父抓起,关在了山洞里。我趁着她们洗澡,变成了个恶老雕,将妖怪的衣服叼回来,省得她们洗完澡,上了岸回去害师父。”
沙僧问他:“大师兄,这是些什么妖怪?有什么来历?”
悟空说道:“此处名叫盘丝岭,方才我们见到的山里人家院子,其实妖怪变出来的。它本来是个山洞,名叫盘丝洞。那几个妖怪,就是盘丝洞里的女妖。眼下,她们正在盘丝洞正南方,三里外的濯垢泉里洗澡。”
八戒问他:“猴哥,你干嘛不将她们打死?却只是将她们的衣服叼了回来?”
悟空说道:“我是个响当当的好汉,天上地下有名头,哪个见了,不得尊称我一声齐天大圣。那几个女妖正在温泉里洗澡,光溜溜没穿衣服。我若是将她们一棒子打死了,污了我的金箍棒,坏了我老孙的名头。”
八戒说:“你也是个道学先生,妖怪都要吃师父了,你还和她们讲什么礼节,论什么清誉。放过了妖怪,她们吃了师父,我们兄弟三个还怎么取经?不得散伙了。”
悟空笑道:“你也别埋怨我。你若是想去,你去。我将她们的衣服摄了来,现在这些妖怪们,正在温泉里藏着,不敢出来见人。你若是去了,打死她们也方便。”
八戒揎拳捋袖,卷起袖子,拎起钉钯,说:“你不打,我去打死她们。不听人说么,宁少路边钱,莫少路边拳。你不打死它,回来它缠着你吵闹,这个仇就结下了。再说,我们取了经回来,还得从这里过。强龙难压地头蛇,到时她们拦住我们不让过,岂不又是麻烦?”
说完,八戒拖着钯子就走。
沙僧问他:“二师兄,你哪里去?”
八戒头也不回,说道:“打妖怪去。”
八戒按着悟空说的方位,来到了温泉外。他听见从墙里传来阵阵说话声,妖怪们正在咒骂着,不知哪里来的恶老雕,将她们衣服全都叼去了。八戒听了几句,抬起脚就将门踹开了。
哐嗵一声,大门敞开,吓得温泉里几个妖怪一阵乱叫。
见八戒进来了,妖怪们都叱道:“哪里来的和尚?你快出去,快出去,你离我们远些。男女授受不亲,你这和尚好不懂礼法。”
八戒腆着脸,陪笑道:“好施主们,在这里洗澡哪。好一池泉水,果然是少见。我这个和尚赶了远路,累了,也乏了,也洗洗,洗洗。”
说着,他就往水里跳。
一个妖怪指着他说道:“古书上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亏你还是个和尚哩,这个道理都不懂。”
八戒跳到了水里,朝妖怪们走过去,涎着脸,耷拉着眼,笑着说:“我就解解乏,女施主们也别见怪。这水你们能洗,我也能洗。别吊书担,什么同席不同席,都是弄玄虚的。”
妖怪们见他越来越近了,惊叫之声连连,撩着水朝八戒脸上洒了过来,将八戒浇得满脸是水,眼也迷了。
见这样不是事,八戒朝水里一扎,钻了个猛子,就变成了个阔口长须的鲇鱼。原来,他在水里水性极熟,远不是这些妖怪们能相比的。八戒在水里游来游去,绕着妖怪们左旋右转,又引得妖怪们惊呼连声。她们伸手捉他,八戒身子非常滑,游的速度也快。东边妖怪捉他,他就跑到西边;西边妖怪捉他,他就游到东边,滑个唧的,妖怪们逮不住他。
八戒朝着妖怪们的胸前腿裆里游来游去,钻来钻去,盘了多时,妖怪们赶他,个个累得气喘嘘嘘。妖怪们身子疲乏了,也没赶开八戒。只见八戒从水里钻出来,跳到了岸上,拿起九齿钉钯,嚷道:“妖怪们,我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了。将我当成个鲇鱼,还想捉我,就让你们吃我一钉钯,知道老猪的厉害。”
妖怪们见八戒在岸上,拿着钉钯气势汹汹,问他:“你是哪里来的僧人?又能变化,长得又怪异。留下姓名来。”八戒说道:“我本来是天蓬元帅,下凡以后随着唐僧去西天取经。我叫猪八戒,让你们困在洞里的唐朝和尚,就是我师父。你们好大胆子,逮了我师父,还想将他蒸了吃。我一钯子筑得你们断了根,丢了命,看你还吃不吃。”
妖怪们见八戒凶形恶相,举着个九齿钉钯,又明晃晃十分吓人,心里害怕,央求道:“长老,不要伤害我们。你师父也是被我们误逮到洞里的,虽然困在洞里,我们也没有用酷刑折磨他。长老你若是放了我们,我们情愿贴些盘缠,送你师父回去。长老,这话是实话,并不敢欺骗你。”妖怪们在水里躲着,连声哀求八戒,显得十分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