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血染长坡(2)

矛盾的小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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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谷喷出一口血,看了看一地的尸体,悲凉涌上眸子,抓着甄月与扶子然的手,痛声道:“不要再做无畏的牺牲了,离开这片土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叔父……”

    “月儿。”范谷艰难的抬起眉眼,慈爱的扫向甄月泪流满面的脸,“叔父知道月儿与叔父一样,有着兴百姓的理念,面对层层背弃,心里一定很苦……。”

    “月儿不苦,不苦……。”这些日子她流尽了眼泪,枯涸了整个心田。

    “月儿半生孤苦,从小在血泊中挣扎求生,叔父对不起你们,快走吧,不要再回来了,不要为任何人活,下半辈子,一定要为自己活着。”

    “然儿,你也是个孤苦的孩子,看着我们扶家灭门,叔父是扶家的罪人,你们要好好活着。”

    最后一丝音落下,享誉郯国多年的范相终于闭上了双眼。

    帝王之术,撑起了郯国多年的儒政,是金戈铁马的时代最为卓越的成就,开启了领先的政策。

    范谷垂目之时,仿佛一瞬间穿过时光,回到了他十五岁。

    那年的他,满腔热血,心存天下,离去的那晚,他暗暗发誓永远都不会再回去,父亲的不理解,兄长的呵斥,姨娘们的指责,年幼的他,没有看到指责背后的慈爱。

    他已经忘记了父亲的脸,却永远记得父亲的背影,在铁匠坊淬炼着一把把兵器,每当瞧见他时,总会慈爱的抚摸他头。

    这些年在政权上日以继夜的为百姓请命,为天下造福,却没有尽一份孝心,家族被屠之时,他身在异地,父亲病种垂危之时,他浑然不知。

    为了抱负抛弃亲情,最后却死在了奉献了一生的土地上,悔吗?若父亲知道他的胸怀,一定不会怪他。

    他不悔,悔的只有,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没有在灭门之时出一份力。

    “叔父!”

    嘶吼出声,悲痛欲绝,孤狼般的长鸣直达天际,浴血奋战的义勇军纷纷面露悲痛,他们无人不敬仰心怀天下的范相。

    季简玄冲进来,扯掉腰间的系带,将范谷的尸体绑在背后,痛切吼道:“我们杀出去。”

    甄月站起身,看着面前拼死作战的兄弟们,满腔愤然:“杀出去!”

    精神振奋,眼眸赤红,所有人将性命豁出去,一步步往前冲着,到处是砍飞的脑袋,残破的手臂,血污呛进他们的鼻息,糊住他们的耳廓,如同一个个血人。

    一万铁骑团同样死伤无数,却胜在人多,将仅剩几百人的义勇军围困在中心,深寒的刀子插入一个个冲来的胸脯上。

    然而他们并未有任何喜悦,即便砍掉他们的脑袋,这些疯了的义勇军在倒下的那一刻,也会将刀子同时插入他们的胸口,抓着他们一起倒下。

    见惯了生死的铁骑团额心冒汗,有恐惧划过他们残暴的双眼。

    甄月眼看着一排排兄弟们倒下,悲痛欲绝,双手从每个剑锋杀去,可对方的刀太多,无数人挡在她身前,为她牺牲,她扬天痛叫,滚烫的泪花滑过满脸血渍。

    恨,除了恨还是恨!仇晟!仇晟!你竟也要将我赶尽杀绝!她在血气中,看到了儿时一幕幕的画面。

    那时她与仇晟缩在腥臭的房间里,防止着每个企图暗杀的同伴,那时他为了给她抢食与对手绞打一起,哪怕最后只抢到一点屑渣,仍旧会分她一点。

    他们曾经脊背靠着脊背击败一个个对手。

    他们曾经一起在尸骨中一步步走出来。

    物换星移,满目疮痍,她所有的理念、信仰、执着,都被人狠狠踩在脚底,哀莫大于心死,这辈子算是走到头了。

    忽然,有一双眼睛在血气中注视她,那双眼睛墨黑暗沉,阴冷中总是有一抹柔情。

    这条路是你选的,我等着你走完它。

    北墨凌,你还在等我吗?可这条路走到最后,我已经肝肠寸断,被现实粉磨的支离破碎,再也拼凑不起来。

    “大人。”

    铁骑团的小兵在战斗中靠近右将军,伏在耳边低声道:“太子说了,甄月得要活的。”

    右将军眉心轻扬,看着血腥的战场,冷声道:“刀剑无眼,义勇军誓死抵抗,岂能说保住就能保住的!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固!难道你想看到这个女人日后报复我们!”

    右将军任职在铁骑团,却与陈横走的极近,他还记得带兵来三江县之时,陈横就已经多加暗示,他自然也不能得罪陈横,想起陈横被这个女人打的不成人形,就知道这个女人有仇必报,让她活命?那他们岂不是没好日子!

    活着的人越来越少,尸体堆积如山,包围圈也逐步缩小,他们仍旧没有杀出去。

    天地昏暗,血气瘆人,只听一声嘶嚎,将每个人的心寸寸撕裂。

    怀山满嘴的血,挡在怀远身前,一把把血刀从他的身体穿过去,再拔出来,带出流不尽的鲜红。

    “哥!!”

    “怀山!”

    季简玄与水生痛声大叫,疯了般劈砍着面前的军队,甄月嘴角猛地喷出血,而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扶子然在季简玄的守护下,也往怀山方向杀去。

    怀山咧嘴一笑,看着兄弟痛哭的脸,嫌弃的笑道:“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丢人!”

    “我不哭,不哭。”怀远用布满鲜血的袖子抹着眼角,眼泪像是不听话的孩子,越擦越凶。

    “怀远,看来你赢了,将来一定要找个漂亮媳妇,给我们老怀家传宗接代,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怀远看着怀山渐渐耸拉的脸,紧紧将他抱在怀里,痛哭道:“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你知道的,这辈子我最怕你了,我都听你的,我不要打赌了,我不要你输……。”

    “就叫怀安吧……,哥愿意输……。”

    “哥!!”怀远抱着怀山的尸体痛哭流涕,他们自幼无父无母,相依为命,哥哥就是他的父亲,为他遮风挡雨,他后悔自己的武艺不及哥哥,他不要哥哥死。

    “哥!我带你回家!”他痛哭的解下系带,将怀山的尸体绑在身上,声声泣血的嘶吼,举着刀子癫狂的朝前冲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