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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眨眼工夫Silber就又回到了莱斯特兰奇庄园。
白色大理石雕筑的喷泉,专人精心修饰过的庭院,彩带、玫瑰、从门廊铺伸而入的鲜红地毯……一切都保持着昨日婚礼上的原样。被罗道夫斯拽着从天而降,Silber原地打转,再三确认这不是幻觉。尔后,她提起裙摆,拔腿便去追一到地方就把自己扔下的罗道夫斯。“喂!你是怎么办到的?” 她边跑边大声问他。这瞬间转移比坐火箭还快呐!她也会的——她昨晚就是这么“砰”一下离开这儿,然后突然到了大山里的!
大步甩她而去的罗道夫斯连个吱一声的回应都不给——他讨厌她。这发现让Silber愉快极了。她把裙撑提过了小腿,飞跑着追上去,决心一定要问出个究竟来。早晨八点的太阳还赖在云堆里打盹儿,结了冰的雪地一脚一滑溜,Silber的小皮靴敲得冰面哒哒直响,最后在门廊下赶上罗道夫斯,“你等等!”她气喘吁吁地绕到他跟前儿:“你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我没话和你说。”罗道夫斯掩嘴打了个哈欠,拍拍被她身子蹭到的手臂,仿佛那上面沾了多脏的东西。随即就要绕开她去。 Silber机灵地闪身再次拦住他去路。“我知道你讨厌我。”她飞快地说:“我也讨厌你——”
“这个么,全英国人民都知道。”罗道夫斯懒洋洋地说,“早餐在卧室,你自己上去吃,麻烦往旁边站站,我还有事!”
然而她挡在路中间纹丝不动。如此,罗道夫斯就不得不正眼瞧她了。“你不让我把话说完我是不会让你走的。”紫罗兰的眸子闪着固执的光,亮晶晶地把他盯着,在她的头顶,白玫瑰装点的拱门弯着优美的弧形,衬得她因奔跑而染上绯红的脸庞朝霞一般。嚯!罗道夫斯诧异地发现昨天挂着张奔丧的脸踏上红地毯的新娘此时有精神极了——她昨晚肯定成功爬上黑魔王的床了!罗道夫斯恶趣味地猜测。
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黑魔王除了将她当棋子使唤,压根也不会瞧上她。那么,自己现在要不要一把将这挡道的臭女人推开呢?——据他对贝拉此女的了解,不满足她要求的话,她绝对会不依不饶把自己烦死的……罗道夫斯暗叹口气,拨开左手的鹿皮手套,瞅了眼腕表:“我只给你一分钟,说吧!”
她眼里的光芒霎时愈发明亮:“我有几个问题,对你来说很简单的问题,你回答了我我就走,保证再不在你面前出现。”
罗道夫斯讪讪地撇撇嘴——要真能如此就好了!同为食死徒的他俩本来就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又被黑魔王用一纸婚约硬给绑成一家人,要真想说不见就不见,那除非梅林大神显灵!却见她突然踮起脚,眼神狡黠地指指他的领口:“你领子上有口红印。是你情人儿留的吧?喂,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结了婚还出去鬼混的,只要你回答我这几个问题就好了!”
罗道夫斯低头看看自己领口,心里觉得好笑,那印子可不是他情人儿的。他弟弟拉巴斯坦的小女友一大早溜到他住所,央着要他一块滑雪去,他当时如是告诉她:我得先去接你嫂嫂,她昨晚离家出走去黑魔王那儿了。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新婚妻子可能已给自己戴上绿帽。旋即又问那姑娘拉巴斯坦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小姑娘闷闷不乐地说:“他昨天就回阿尔巴尼亚了。就咱们去不好吗?”涂了桃色唇膏的嘴撅得老高,在他的沙发椅里气呼呼的坐下,问正伏案给黑魔王写回执的他说:“贝拉特里克斯要和我们一起去滑雪啊?”
他停下笔,笑了笑。“她认为一切户外运动都是粗鄙而有辱她贵族身份的——你想她也去?”
“不想!我要就咱们俩!”
他眨了眨眼,说道:“那我们就不告诉她。”
“好!”小姑娘又高兴起来:“那你快去接她吧,我在这儿等你。”
他出门时她忽然又从屋里跑出来,蹦上来搂住他脖子使劲儿地亲了下。这个口红印大概就是这么留下的。
那姑娘总爱胡闹。
不过罗道夫斯懒得解释啦,“你还有三十秒。”他对殷殷望着自己的Silber说:“你想问什么?”
同一时间。
那只带着罗道夫斯给Voldemort回信的猫头鹰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寒冷的英吉利海峡西岸。这只猫头鹰的体型非常瘦小,激荡的海风将它的路线刮成了S型,然而它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去,便随着一座陡峭嶙峋的悬崖出现,它急剧降低了飞行高度,不顾被浪打翻的危险,就那样一头扎了下去。
这是个极为隐蔽的岩洞,日光照不进这里,猫头鹰却仿佛能看清一般,轻车熟路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穿行,在掠过一条潮湿狭窄的石缝后,前方渐渐有光了。空间霍然开阔。一个巨大的黑湖出现在猫头鹰前方。银绿的星辉缀在空中,朦胧地笼罩着静谧的湖泊,和湖心小岛上的那张石床。
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安静。更重要的是安全。
制作了魂器的灵魂正是虚弱的时候,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尤其由于缺少了西瑞斯从魔界带来的茶饮,这个时间便比以往更为漫长。而这处海边岩洞,正是休养灵魂最适合的地方。除了Voldemort自己,没有人知道这里。在猫头鹰进入的那一刻,湖心石床上的Voldemort便睁开了眼睛。猫头鹰从半空颤巍巍地掠过湖来,Voldemort修长的手指伸出,猫头鹰咕咕叫着,高兴地落入他黑色塔夫绸长袍的怀里。
罗道夫斯捎来的回信极简练。
“没有蜜月。”
就这么一句。算是拒绝他去信的提议。也是变相地一种抗议:婚,我结了,蜜月这种事,您就不要管了吧?!
Voldemort轻轻笑出声来。也是昨天看贝拉那模样实在凄凉,才在让罗道夫斯接她回家的去信上多提了那一句,是想叫他待她好一些。
确是多事了。
他将信纸一团,羊皮纸碎成粉末,从他手心散了开去。猫头鹰仰着脑袋观望他片刻,见他没有回信的意思,便心安理得的在他腿上打起盹来。Voldemort伸出手指点点它脑袋,“累了?”他轻声说。
猫头鹰歪过头来,嫩嫩地叫了声:“咕~”
“那你就在这儿陪我吧……”
虽如是说,他却并没躺回石床,尽管难耐的头痛正一派汹涌,他静静看着这只毛绒绒的小东西,似乎眼神都柔软了。
世人都知黑魔王有两只相伴多年的宠物,一是大蛇Nagini,另一个便是这只猫头鹰。体型瘦小,弱不禁风,偏生一跟他就是几十年,比寻常的猫头鹰都活得久许多。而它的名字与来历,从无人知晓。 “咕咕?”黑亮的圆眼睛关切地瞅着自己的主人,他看上去是那么不快乐,漂亮的黑色眸子穿过它落在不知名的远处,空落落的,你在思念谁呢?
“咕咕!”它轻啄他的手,小脑袋歪成了90度,灰扑扑的翅膀叉腰似的一抽一抽地张开,摆出个极滑稽的姿势给他瞧。“……真丑!”Voldemort瞅着它轻声说,唇畔浅浅地漾开了笑……
莱斯特兰奇庄园的门廊外,被拖着智力问答的罗道夫斯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时间被“蓄意”浪费了——Silber甩出来的问题诸如以下:“你刚是怎么把我带回这儿的?”、“什么叫幻影移形啊?”、“怎么才能幻影移形啊?”……最后她眼珠一转蹦出来句:“想着那个目的地就可以了吗?如果没有目的地,只是想离开这里呢?”
“你可以试试!”最好掉进火山口!幡然醒悟自己被耍了的罗道夫斯抬腿就走,打定主意不再理她了。
可是她在他身后叫他:“喂!虽然你是个混球,但是,谢了!”
已走入门厅的罗道夫斯不由兜转回身,便看见白玫瑰拱门下的女人正无比灿烂地冲自己笑,清丽的眉眼弯成月牙,那快活自在的味道好像即将振翅飞翔的小鸟。
罗道夫斯当时就皱起眉头,心想:这臭婆娘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而她一边提着裙摆冲他挥手,一边往后退去,直退到了他们脚下的红地毯的尽头,然后哈哈一笑:“我说话算话。昨晚你欺负我的事一笔勾销,咱们后会无期!混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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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发现有人对你居心难测,并且这个人的胳膊你拿大腿也拧不过,那么你第一选择肯定是跑:跑得离他远远的最好江湖永不再见。 似乎Silber没第二种选择,她那位“丈夫”待她的态度堪比仇人派来的,而显然她大腿拧不过他胳膊——他仅拿根棍子,就能让七零八落的房间转眼恢复井井有条——那么她还留下来做什么?人都是有自保本能的。
幻影移形是魔法,罗道夫斯是巫师,这些,Silber都不懂。但谢谢上帝,那神奇的瞬间转移法并不难掌握。于是就在罗道夫斯的“教导”下,Silber“学”会幻影移形了。学以致用的第一站,她顺理抵达了这个国家的心脏——伦敦。
要知道自己在哪不难。哪个国家,哪座城市,哪一年哪一月,都不难:只要走到街头,寻一个路人打听,总会有答案的。
然而要接受这打听到的一切……就不那么容易了。
密密麻麻的电线蜘蛛网般覆盖了这座城市,却多数已不可用,它们被炸断、烧毁,同无数焦黑的建筑的残骸们一起,凋零在大不列颠英国首都的每一个角落。现在是1973年。血色卐字旗正从滚滚硝烟与猎猎冬风之间,冷酷地俯瞰着这座城市沦陷的全过程——1973年12月3日,德意志第三帝国进驻伦敦的第二天。继三十年前法兰西的不战而降,大不列颠这座欧洲最后的堡垒,在昨日沦陷。
早该结束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了。
这是个疯狂的、彻底乱了套的世界。
离开了莱斯特兰奇庄园的Silber,仿佛从明亮的人间掉进了阿鼻地府,残留在她脑中的那点基本的历史常识,与此刻满目苍夷的伦敦街头发生着颠覆性的冲突:这不是她原先的时代。这甚至根本就不是她所知的那个世界。
“要战斗!……我们……决不投降!”满脸鲜血的伦敦青年仍死死抓着Silber的手,一把卡宾枪被不容拒绝地塞进了她手中,他充血的双眼还紧盯着Silber煞白的脸,可是他已停止了呼吸。这名胸膛中弹仍坚守不退的游击队员是Silber无意闯入这座城市后遇见的第一个活着的人,数分钟前于街头懵然彷徨的Silber险些被轰然倒下的民房压死,是这个人的厉声呼喝让她幸免于难。现在他也成了一具尸体。
Silber抱着这具犹自睁着双眼的尸体连哭都忘了。“喂……喂!快起来啊!咱们必须马上离开这!……”然而轰隆隆的车轮声碾压着被轰炸得面目全非的马路,往他们这方过来了。
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首先从街头开驶了进来。紧跟着是第二辆、第三辆……然后是坦克。
这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德国国防军。
在看见Silber的第一时间,他们举起了枪。
跪在长街尽头的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她在哭,惶然无措的眼泪是那么娇弱,叫人心动亦心生恻隐……可是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卡宾枪,她的怀里正躺着一名死去的英国游击队员。
扳机被毫不犹豫地扣响。
……
英吉利海峡洋流湍急,怀特岛附近尤为如此,惊涛骇浪无处不在地震耳发聩着,不过……总有些地方是例外。
悬崖下的岩洞幽静隐秘,被峭壁隔绝的洞穴深处,那镜面似铺展的黑色湖水也仿佛冻结——四下凝然无声。Voldemort呼吸绵长,魔法使他进入了深度睡眠,如此他因分裂而虚弱的灵魂才得以休养。仅是这睡眠便需要维续一周以上。因此,岩洞入口的屏障被设置得天衣无缝,任谁也无法闯进这来。
然而,合眼没多久的Voldemort忽然醒转了回来。
叫他从沉睡中惊醒的是猛烈的一阵不安,那没来由的心慌竟排山倒海一般。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对危险的直觉告诉他。Voldemort从石床上翻身坐起,来到水边,漂浮在湖心岛上空的那些星子似的光球应他所需,陡然大亮了起来——
湖对岸什么也没出现。没有入侵者。洞穴内的情形一目了然。
然而那不安感并不消退。同时,从他头顶传来的翅膀扑打声也越来越响了——他的猫头鹰正前所未有地惊慌着,它横冲直撞的盘旋和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似乎在催促他做些什么。
“没事的,小白。”Voldemort凝神观望着对岸,向他的猫头鹰伸出右手,同时安抚地说着话,“下来,到我这来。”
可是猫头鹰没有听从他的召唤。32年来第一次,它那样生气地扑下来狠狠啄了他的手,继而极度失望的一声尖厉鸣叫,它扬翅离开了他。就如一发出膛的炮弹,猫头鹰义无反顾地冲出了岩洞,抛下了惊疑呼喝的Voldemort,它疾速向北,向北,向北……它飞向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