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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敛光居上。
无忧启睑,目珠转亦未转,脑内虽空,然心上一影,精失魄扬,志意恍乱,小指微颤之际,抬声便道:“无悯!当防顾放怀!”
一言即落,见面前一人,素裹雪衣,眉寸虽攒,唇角泛笑。
“弄...无悲?”
弄无悲闻声俯身,稍近无忧,颊上一红,默然颔首。
“无悯何在?”
弄无悲闻言,面上一紧,稍退两步至桌边取座,执笔疾书。
“兄长未为顾放怀所伤,无忧勿念。”
无忧见字,思及那夜为顾放怀所困,余悸未销,抚心喃喃:“无悯早料得顾放怀当来寻仇,未曾想见,其愧为七尺,战亦未战,见亦不敢,一心只欲取吾性命!“无忧横眉,抬掌靠于面上,阖目长叹:“曩日之无忧,必得循其所在,剥皮抽骨,以消吾恨!”
弄无悲顾睐左右,唇角一抿,不知所以。
待了半晌,无忧方攥掌化拳,轻敲脑瓜,侧目朝弄无悲唤道:“无悯......终是将你自吞命金鲤中释出?”
弄无悲眉眼眨了数回,手掌微抬,便见榻边数行金字。
“吾施射鬼术于汝身,并非别有所图。”
无忧轻哼,不置可否。
“兄长,困无忧于回心殿上,无悲挂心,这方携目荣华一探。“
“惜得无悲不知,天魔身、毒恨心,吾早看破;然,若非娘......娘亲......“无忧乍顿,阖目仰身,辗转侧卧,伏枕不瞧弄无悲,鼻内一酸,面上初时怫然,瞬化无助,喃喃道:”娘亲之意,吾不敢揆度,无忧生而鳞虫,得沾沛泽,于情于理,当以知日为己任,以轻重衡天下!“
弄无悲闻声,懦懦不应,心下却是悔不当初:若是那时吾施射鬼之术,未令其得见坤顶情貌,现下,其心其意,可会稍改?
“无悲......”闻其轻唤,弄无悲立时起身,踱步近前,闻其接道:“吾尚记得,那夜死生一门,吾为紫气所制,神魄十不居*,可是尔转日回天,保得吾性命?“
弄无悲立显黯然,心驰魂荡之际,陡见无忧翻身坐起,再感其轻压自己一掌;弄无悲颊上霞飞,茫茫然忆及那夜挂星槎内情状,不由舌根生烟,两眦辣痛。
无忧短叹数声,单侧唇角一抬,尤显枯涩,垂眉柔声:“吾方转醒,却已喋喋不休多时,倒感舌弊,恐也苦了无悲两耳。”
弄无悲闻声,温笑不迭,徐徐将无忧一掌掌心摊开,食指轻点,于其掌内写下一字。
“药?”无忧细感,审详而决。
弄无悲稍一颔首,轻然返身,自桌边取了一盏,递至无忧面前。
无忧接了药盏,浅嗅之间,感其味辛,轻捏鼻尖,缓道:“可是荜渤没同细辛?”
弄无悲嫣然,对掌徐开,金字再现:利五劳七伤。
无忧头如啄米,抬眉瞧着弄无悲,目珠不转,稍再仰面,便将那满盏进了。
弄无悲唇角带笑,眶内流彗,细细端详无忧半刻,心下暗道:医人者,尚赖受医者医之,何其怪哉!
隔了半晌,弄无悲取座桌边,偷眼见无忧倚靠床榻,口唇微开:“无悲,无悯......何在?”
话分两头。
此时,东夷汤谷之上,日君正身直立,眼眸一黯,见弄无悯失智,倚靠一侧崖壁;不远处扶桑木上,九日冉冉,光华万丈。
“小子愚钝!小子愚钝!”日君扪心,愤然自语,“既有神驹,便命其携解药返宫即可,何需自劳?疏九日、远神力,岂不儿戏?”
日君徐徐摇首,忆起前日于此闻马嘶不止,下谷一探,便见白马良驹在前,知日车驾于后;待其近前,见车内所卧,正是弄无悯,车内左右,分置水罐,弄无悯卧一鸡骨白玉凉枕,鬓间额角,竟见薄霜。日君支手轻抚,心下一怔:其身已寒,其顶却烫,这般何解?
日君长纳口气,心神归返,定定凝视弄无悯,踱步上前,两掌前伸之际,得一盏水;日君徐徐俯身,将知日水罐泉水度于弄无悯,见其燥吻得缓,这方抬眉,反见无奈。
“九婴这知日宫内,倒也出奇。”话音方落,日君起身,接道:“汝这小子,尚不知地厚天高!”言罢,单掌掌心朝那扶桑木一开,五指一旋,收掌归拢之间,便见那九日自上而下,罗列齐整,一一飞近;那九日正待入日君掌内,火阳两相触抵,九日之行,反化逆旅;稍候半刻,重归扶桑木,阳火精粹,更惹扶桑木条柯猗蔚,沙沙倏倏之声骤作。
日君见状,甩袖侧身,轻喝一声:“九日阳神,怎可贪慕闲适,罔顾速祸?”话音初落,眼风一扫弄无悯,见其攒眉,薄唇微抿,金袍易灰衫,更见倾城。
日君沉吟,物我两忘。
约莫半柱香后,日君这方回神,阖目摇首,轻嗤一声,化乌而飞,直至扶桑木顶,后便拍翅,啼唤不住,徐徐顺势,导引那九日离枝;眨眉功夫,便得十乌,祥风翕习,流采轻羽;转瞬之间,十乌乍止,俱是返身,口喙大开,先食毕尾后之乌,再自行填前乌之腹,不足盏茶功夫,唯余日君一乌,其腹涨满,拍翅见缓,锐目精光,口喙尖如针,直往弄无悯而去。
日君金乌化天针,自鬼宫***于凤府出;配以时辰,阳时通右,阴时在左,分破隐白、少商***后自会阴入,自上星穴出。
一来二去,弄无悯周天畅顺,周身要穴,无不得金光一道,煜煜耀目。
日君功成,已复人形,赤须红发大动,稍顿,沉声缓道:“九婴家的小子!快些回魂!”
尾音长拖,洪如晨钟。弄无悯闻声启睑,陡地长纳口气,游走百脉,静归丹田,一时快意,自专长啸,漫谷相合。
日君捻须,仰面大笑:“既得九日归体,又得吾火阳一脉,自当放旷,无需检束!”
弄无悯闻声立眉,起身前伏,拜道:“无悯,叩谢日君盛恩。”
“小子客套。”日君踱前半步,缓拉弄无悯起身,接道:“本君同九婴,恩怨可释。现下汝得吾真传,便莫要归返肩山,留于汤谷,每日随吾巡天,伴驾左右,之后九日之力,收放自如,十乌栖止扶桑木,和乐且耽,岂不妙哉?”
弄无悯闻声,面无异色,然其心下,却已计较不迭:日君绝非等闲,吾身阳力大盛,丹田旭暖,本是善事,然口唇反燥,血气一抑一扬,似欲喷薄,阳火焚志,怕是这正阳之力同帝女丹力相抗,若无无悲在侧,吾这天魔之气,必露马脚!思及此处,弄无悯侧目,疾步上前,捡了身侧水罐,启口仰面,犹如鲸吸,眨眉功夫,便将那整罐泉水灌下,稍顿,弃了水罐,一抹唇角,拱手敬道:“无悯祖父同日君本为一脉,无悯心下,从无知日汤谷之分。只是如今,得日君神力,无悯心下惴惴,无以为报,便欲自明日起为日君弭节神驾七日,后四十九日停驻扶桑枝,已全吾诺!“
日君闻声,已解其意,瞠目怒道:“小子狂妄,不识抬举!”
“无悯辞虽刚切,然敬仰之情,未失分毫。”弄无悯埋首胸前,朗声缓道:“且日君神威,无悯得之半点便感血气翻涌,指天画地而侃侃;日君付力傲肆,自当寻常,岂会因无悯小儿去留改意?”
话音方落,弄无悯立时起身,瞧也不瞧日君,徐徐踱步,再进满罐,洒脱恣情,颇有役使天地之神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