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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如此从容?”谢杀挑衅一问,瞬间又将螯钳举起。
“休要伤她!”恰在此时,卸甲苍文尔是三人齐齐现身,转眼便跟谢杀缠斗一处。那谢杀倚仗地利,同时又有两螯傍身,初时倒也未显颓势。
无忧缓将目荣华拖至角落,自己稍稍调息,以平血气,而后贴近目荣华,轻道:“你可...还能支撑?”
目荣华面色惨白,笑道:“不过外伤,小事一桩。”话音未落,先自唇角流下一道血痕,后其内息翻涌难抑,只见目荣华口唇微开,便有鲜血喷涌而出。那血色初时浓艳,后渐转暗。无忧目荣华对视一眼,心知不妙。
“父亲!留神......他那螯钳,有毒!”无忧大声呼叫,却并非仅为提醒众人。
尔是闻无忧之言,心下大骇:如是,我倒终于明了为何卸甲这般心急。扈间镇上,早知卸甲青蛟过往,当时便心中生疑,想他们亲女应还留存于世,只是不想会如此巧合,偏偏即是弄无忧?见她身边男子,应甚有功法,怎得这般舍命维护?
卸甲原不欲暴露他与青姬夫人及无忧关系,但此时无忧一言,他已进退维谷,稍应,又听无忧缓道:“父亲,若非您请援手先来施救,无忧早化亡魂,形神俱灭。现您兄弟为那蟹妖偷袭得手,身中蟹毒......”
闻听此言,卸甲更是糊涂:听吾女这般言辞,似是不欲露她同那男子关联,若其当真同属一门,隐秘行事,倒也情有可原。暂且应着,待全身而退,将来或可为我所用。
“你且安心,眼下先退此妖!”言罢,卸甲陡化玄蟒,其身之大,显得这铁房逼仄非常。就见那巨蟒立身于前,苍文尔是一左一右分战谢杀两螯,苍文剑气如虹,尔是两手分持双刀,跟谢杀鏖战一处,相持不下。待得空隙,巨蟒眨眼便将谢杀躯干层层卷起,那蛇身紧绷,蟒口大开,竟将谢杀头颅整个吞下。
苍文于一旁,见状,心中惊道:无忧本是妖属,其母乃青姬夫人,这她倒是早早告于我知;只是其父竟出身愚城,若非此行,恐我还蒙在鼓里。正想着,却见那巨蟒竟似吃痛,身子稍紧,陡地松了谢杀身上束缚,而那蟒头陡立,慌张开口便将谢杀吐了出来。
尔是见卸甲重现人形,单手扶住墙壁,面色已变,赶忙上前:“有否受伤?”
卸甲缓道:“大意轻敌。原想速决,怎料这蟹妖法力不容小觑,其螯孔武,方才几将我蟒身挣断。”
此时双方分立二面,稍加喘息。目荣华暗道:“莫慌,后有援手。”无忧心知万斛楼定有门下赶来施救,她微微低头,见目荣华右手紧握长鞭,不欲松懈,这便悄悄单手按于其上,轻道:“苍文已到,且收了吧。”
目荣华知晓无忧所指,便按其心意,缓收了长鞭,闭目不言。无忧见状,手上使力,轻道:“你之安危乃当下最重,暂作歇息。谢杀不过一人,双拳难敌四手。”目荣华眼皮未抬,稍稍点头。
这边谢杀待气息平定,见身前三人,缓道:“这小妖出于知日宫,未想倒还有他妖赶来相救。”
“闲话少提!”尔是怒道,已收了双刀,两臂齐伸,两掌掌心向外,双唇微启,咒语一下,竟有千万蝴蝶自其掌心钻出,兵分两路便往谢杀而去。
“不过雕虫小技。”谢杀原是不屑,只是那蝴蝶单只虽小,数量却大,密密麻麻竟有蔽日之势。须臾之间,谢杀感知那蝶接连扑在自己身上,少倾竟有痛感。谢杀不解,伸手捉了一只细瞧,见那蝶竟有利齿,遍布双翅,不禁称奇:生而有齿,已是古怪,其竟以血肉为食,更是少闻。
谢杀这般想着,暗道:原是高招,可惜与我对敌。一念刚灭,就见其双臂完全脱去人形,又再尽化蟹螯形状。那螯尖触地,众人惊见整个铁房瞬间腾起屡屡血烟,卸甲见状,疾道:“他将此房同化,恐那血烟带毒。”
话音刚落,就见尔是所放蝶群深入血烟便齐齐掉落,已然折了。此时谢杀方席地而坐,两螯尖端仍不离地面。他眼神一扫,就见铁房地上显出一凸起,活动如浪,向前扑去。不过转眼,卸甲突感脚底稍震,忙闭气腾身而起,闪避左右。
无忧这方见卸甲先前驻足地面陡起一螯,其状跟谢杀螯钳无异,只是有那真螯两三倍大小。亏得卸甲反应迅捷,这方躲过此番痛击。
谢杀见一击不中,便故技重施,整个铁房内眨眼已有数只巨螯伸出,分朝苍文尔是等人而去。无忧见状,挺身护在目荣华之前,却听目荣华叹道:“何以至此?竟是你来护我?”
无忧轻道:“碍于金乌丹下落,他不敢以毒螯直接伤我。刚刚即便怒火冲天,也不过以掌风创我内腑罢了。”
无忧此举,亦为苍文所查。苍文一边闪避谢杀袭击,一边慌道:“你内法不足,这般逞强作甚?”
无忧朗声应着:“救命大德,怎可不报?”
谢杀稍侧身,冷哼一声,倒也未将毒螯伸至无忧一旁。
卸甲等三人疲于应付,深感如此这般并非长计,三人腾至房角,聚头低声计较:“这般被动应敌,实难取胜;需得集中力量,以夺先机。”
正想着,铁房内突地又现一股浓烟,其色为白,似是有灵,转瞬压住房内血烟,将其聚集,团团包裹便化了去。
无忧听目荣华轻道:“白鸩到了。”
话未落,房内又多一男子,白衫直立,其貌不凡。无忧细看那来人一眼,唤道:“开题师兄?”
苍文闻言,亦是轻道:“白开题?”
来人嘴角长挂淡笑,缓缓应道:“在下白鸩。”说着,抬手便又将那滚滚白烟往谢杀所在推去,接着,手心平摊,其上便有数颗丹药出现。白鸩将丹丸悬于半空,轻弹至各人,道:“蟹毒解药,烦请诸位服下。”
此时谢杀早已起身,见白烟来势汹汹,心知白鸩来者不善。谢杀提气,又欲将螯钳之毒化为血烟,怎料那血气初触白烟,已然转淡,终至无形。
“论毒,恐你相形失色。”白鸩说着,甩手便将一绛青羽箭射出。
谢杀见状,已知厉害,忙腾身躲避。此时卸甲尔是对视一眼,齐齐聚气,双双以掌击出,夺了谢杀前路。前有掌力,后有毒箭,前狼后虎,焉能不惧?
谢杀倒也机灵,重施旧计,闪身便遁入地下,霎时不见。
此时无忧眉头仍皱,缓道:“切莫大意,那谢杀尤擅于此,刚刚这位朋友便是一心救我,未得两顾,方遭了谢杀毒手。”
众人有目荣华前车之鉴,自是不敢松懈。倒是白鸩笑道:“易守为攻,且不更妙?”言罢,单手一抬,那白烟化了巨鸟形状,亦是没入地面,失了影踪。“鸩毒为上,自可以蟹毒为线,寻着那妖踪迹。我们以逸待劳便可。”
此时听得卸甲上前,稍一躬身,施礼道:“诸位前来解救小女,实是大恩。只是不知阁下何人?”
“白鸩,入阁便说得清楚。”白鸩明知卸甲并非问及名讳,乃是探其来历,这便装傻道。
此时目荣华轻道:“卸甲兄,得你托付,前来营救令嫒,恐孤身力有不逮,这便唤了在下朋友前来,你不识得也是寻常。”
言及此,苍文便在心中细细思量:卸甲乃无忧之父,原是他托了眼前受伤这位来此,而后层层托付下去。只是卸甲跟无忧关系,我还是暂不告知师父为好。转念,其心中又道:尔是前来知会我无忧被俘一事,该如何跟师父呈禀才是?
众人心中各有思量,歇息了约莫一刻,忽见平地又起波折,巨螯再现,恰于无忧身侧不过两寸之处,那谢杀果是回返。
目荣华见状,心如火焚,顾不得胳臂外伤,奋身扑在无忧之前,就见那螯钳突转,下一刻带毒螯尖便重重划在目荣华双目之上。目荣华却不言语,一声不哼,两臂张开坚守不离。
无忧感目荣华身子一抖,电光火石间,又见那鸩烟入得铁房,径直冲谢杀而去。
无忧这方探身上前,见目荣华双目紧闭,血流如注,其心如历刀剜。只是此时铁房人多口杂,无忧抿嘴,两手紧攥目荣华手指,而后凝神见谢杀尚于不远处奔逃以脱鸩烟,无忧猛地起身,将丹田之气倾注两手,以意导气,此时夺目之仇难抑,心思反倒清明,灵光闪过,将之前所学追日七式式式融会而通,这便两掌直立,其气化柱,以排山之势向着谢杀而去。
卸甲等人见状,知此良机,亦是倾其所能;就见众人内法皆现实相,数道光亮一闪,已将谢杀逼至无路。
谢杀故作镇定,欲再次遁逃,岂料白鸩魔高一丈,早将其鸩烟收归,而后看准谢杀所在,施法将鸩烟恰导至其身地下,便这般候着。谢杀融入地面,急急下降,怎知那鸩烟久候,正巧穿其身而过。谢杀暗道一声不好,钻出地面,挣扎往角落而去。卸甲不欲放其喘息,一道白光之下,就见卸甲两手一推一收,谢杀痛呼。众人再看,那谢杀两足已被齐齐斩断。
此时无忧失了气力,摇晃几下,幸苍文冲至,牢牢将其扶住。无忧先为谢杀辣手摧折,伤情未平便又导气使力,已是损性伤神,此时见谢杀已如困兽,脑中弦断,更感无力。
众人皆为无忧心焦,赶忙上前探看,唯那尔是不为所动。
此时谢杀见众人松懈,这便悄然往铁房墙边挪动,待触及铁墙,谢杀一纵身,便已冲出阁外。尔是早查谢杀异状,见其遁逃,这便飞身提刀追出。
卸甲等人见状,心知谢杀已是穷寇,便也任由尔是去了。
无忧靠在苍文臂膀之上,缓缓吐纳以作调息。只是,她心心念念目荣华伤情,不忍回顾那一双盲目,心中戚戚,身体更为这精神所累,顿觉困乏异常。
“先行回宫,再做计较可好?”苍文柔声探问。
无忧闻言,却并不应,终是鼓足勇气,回身见目荣华孤坐一角,面色柔和,似有喜色,只是那面上血痕惊怖。遥忆之前明眸,无忧心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