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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在杯水殿休养了几日,苍文赤武弄丹等人皆往来探看。而后无忧便别了青姬夫人,随苍文下至左肩山山腰追日宫中。听苍文所言,或需在追日宫呆上两到三月,时间长短全凭悟性高低。
到得追日宫,无忧见此地并非知日宫富丽华美,而是一派严谨之相:苍阶翠瓦,开阔疏朗,时不时有一队队着浅橘色外袍的人群跑过,似正在操演本事。苍文告知无忧,追日宫每年从仰日宫纳弟子四百,分作廿队;他们每日轮番进行“养气、归气、行气、驭气”四阶段练习,除此之外,若演气之法习得通透,还可修习丹药、坐忘、灵引、死生四门独立法术。
无忧早闻知日宫以练气闻名,却对那独立功法心中有疑:“何为‘坐忘’?何为‘灵引’?何为‘死生’?”
苍文缓缓道:“坐忘,乃是修习忘字诀,旨在让修仙弟子忘却凡尘俗世之扰。师父常言,欲界之人,无不为妄念相缠,如欲登天,当一坐而忘它欲,一心以修习为念。”
“至于灵引,需得借助所练之气。以气为基,气泽而生灵,此为灵力。修习灵引,其神可脱体而出,自在游于四方。气愈满则灵愈强,灵愈强则神愈轻。”
“最后的死生,也是并日宫挑选弟子的重要依据。欲入并日宫,需得越死生之界,以灵力运神出体达九九之日,后能回返者,即得其成。”
无忧暗暗惊叹,问道:“你得宫主亲传,必是成功过了生死门?”
苍文羞赧,道:“自小即为师父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并非自仰日追日并日三宫层层挑选而出。死生亦是习过,最后一日还出了纰漏,若非师父指引,恐难将神魄平安置回己身。”
无忧一笑:“虽是如此,但宫主自你幼时便挑选你为入门弟子,你定天赋异禀有旁人难及之处。”
苍文脸再一红,道:“或看中我勤奋不辍,一股蛮劲儿。”
正说着,二人已行至追日宫主殿。见苍文前来,一身着金色夸父鸟宫服的弟子阔步上前。
“苍文师兄好。”
苍文回礼,又看看无忧,道:“此乃追日宫管事,兰奥,追日宫日常事务皆由其料理。”
“师兄好。”无忧深施一礼。
“你就是宫主赐名的弄氏无忧?”
“正是无忧。还望师兄多多提点教导。”
兰奥点点头,微微一笑,想着前日苍文已经打了招呼,让自己必不可厚此薄彼,待无忧异于他人。这兰奥本是知日宫弟子,后因德行出众被派来追日宫管事,一板一眼的脾性自是不会徇私,若是修习不利,毫无悟性,必不留情面。
“因追日宫弟子皆已分好队组,一房一组,日日分开习练;你乃新入,就加在最末一房吧。”
无忧连忙应下。
苍文又轻声嘱咐了兰奥几句,之后便欲离开。
无忧送他至殿外,看看弟子们忙于习练情境,忽地问道:“为何宫中弟子衣服颜色不同?”
苍文笑道:“只有并日知日弟子方可着金色,其余仰日追日弟子皆为浅橘色,因他们暂时算不上知日宫中人。宫人仆役无差,全部金色但不可有夸父鸟图案。”
“原来如此。”无忧应着,转念又道,“为何你跟那弄家姐妹不着宫服?”
苍文看看自己的月白长衫,又再笑道:“原是日日身着宫服,不想师父说,天天看我们着金色在他眼前晃动,实是太过夺目,便仅命我们几人捡些素净的穿。”
“他是宫主,若不喜欢,为何将宫服定为金色?或他一言,改了便是。”
“知日宫在肩山早有威名。这些宫规非师父钦定。具体来由师父倒未曾提起,想来或是师祖甚至更早之时定的规矩,不可轻废。”
无忧告别苍文,转返追日宫主殿。兰奥命宫人带无忧前往廿字房,先安顿下来,从明日开始参与习练。
无忧兴冲冲跟着宫人而去,过了几层院墙,这才来到内院。无忧心道:此追日宫甚大,内里亦是别有洞天。
内院又分五个独院,每独院东西南北四角皆有一房。宫人将无忧引至一房前,见其上门眉以金漆标示:往。无忧暗暗推算,回身见余下三角之房,漆字则为:寒、来、暑,心下明了。
无忧推门而入,见此屋甚大,分内外两间;每间并无其他多余物件,各一通铺,两桌,十椅。屋中暂无一人,想来应都在课上。无忧缓步入了内间,嗅得女子香,已知这内外间是男女分而居之。无忧将包裹置于内间最里,便在房中小憩起来。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无忧被一阵喧嚣吵醒,定睛一看,房中已是热闹起来。众弟子应是刚刚散课,互相谈论着进到屋内,见无忧等在一边,心怀狐疑。
“你是何人?”一浓眉方脸汉子朗声相问,语气倒是平和。
无忧忙施一礼,又环顾四围,道:“各位师兄师姐有礼,在下无忧。”
堂内众人闻听此言,内心无不激荡。
“你是宫主赐名,且应允亲授功法的弄无忧?”
无忧心道:为何此事传得如此之快?一边想着,一边点头应下。
那浓眉汉子笑道:“而今你入了我们‘往’字房,想来十日后的比拼定有胜算。”
无忧诧异:“何来比拼?如何比拼?”
边上一貌美女子,上来拉了无忧的手,眼睛弯成一双新月,映衬嘴角一对梨涡,莞尔道:“追日宫每月皆有各房功法比拼,乃是为了互相激励。对了,我们追日宫共廿房,分别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我们位于最末,即是‘往’字房。”
“这排序可有讲究?”
“自然。乃是按照我们自仰日宫考入追日宫的名次等级而定。愈在前面,名次愈前。”
无忧这才明白,原来这往字房即是追日宫的榜名尽处。
那方脸汉子见无忧不言,搔头又道:“比拼不过三项,一为气,二曰悟,三则勇;宫主对你青眼,可有授了些功法?”
无忧摇头,后又低眉,缓道:“并未。”
那女弟子又笑:“何须如此着急?明日无忧总要跟我们一同上课。即便宫主暂未亲授,想来无忧定是与众不同。”
无忧淡淡一笑,“入得往字房,还未请教各位师兄师姐名讳。”
房中众人皆一一自报家门。那方脸汉子乃是此房首名,即是在此廿人中修习得最好,名唤“御早敬”;而那女子,乃排在御早敬之后,名为“汤夜夜”;除此两人,无忧对堂中另一男子生了好奇,见他书生模样,文质彬彬,虽不多话,言必有节。
此人一抱拳,面色淡然却毫不亵慢:“鄙人复姓‘蔣丘’,名‘伯伦’。”
无忧见此房中弟子皆是顺次介绍,而蔣丘伯伦已是最后一位,想着他入追日宫,兴许侥幸。
汤夜夜拉着无忧进入内间,又帮其将包裹整理安放妥当。房中众人无不久慕弄无悯仙名,得知无忧跟随弄无悯一段时日,便纷纷上前打听消息。
“入宫三年有余,惜现还是身处追日宫不得上升。”其中一男弟子沮丧道,“却不知那知日宫是否仙家气派,肃穆庄严?”
无忧应道,“确是如此,贝阙珠宫尚不可比。”
“只是,为何三年却还..”
无忧未将话说完,那弟子便低声道:“在仰日宫一年方得入此地,之后因悟性不高,天资愚钝,在此消磨了甚久,每年择优比试皆未能如愿,遂一直留了下来。”
房中众女弟子却无心体会此人心酸,七嘴八舌地问起弄无悯来。
“宫主是否青春不老?”
“宫主容貌是否真如坊间所言惊世绝伦?”
“宫主可是传言所说恰似中天之日,绝不可直视?”
..
无忧不堪其扰,笑着点点头,看一眼汤夜夜。
“看来大家未觉今日习练之苦,不如明日恳请兰奥师兄再多添两个时辰功法课?”
众弟子自是明了汤夜夜之言,跟无忧招呼一声便各自散去。
“多谢师姐。”
“何须挂怀。”汤夜夜摆摆手,“只是..她们所问,我亦盼知晓。”汤夜夜一边支吾其言,一边羞红了脸。
无忧见此,别过身去,已是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