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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正逢褚蒜子金钗之年。杜陵阳15岁,被晋成帝司马衍聘娶为皇后,正在具办妆奁,收拾宝马香车。褚蒜子来杜府探望。
杜陵阳楚楚动人,褚蒜子不禁由衷的赞叹:“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姐姐今日格外明艳动人,顾盼生姿!姐姐以后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可别忘了多提携妹妹啊!”杜陵阳拉起褚蒜子的手:“那是自然!妹妹以后可以进宫多看看姐姐!姐姐啊再给妹妹觅得一位如意郎君!”边说边轻轻刮下褚蒜子的鼻子。褚蒜子娇嗔道:“姐姐!”
杜陵阳忽而轻蹙眉头:“不过,说来也奇!”褚蒜子疑惑的:“怎么了,姐姐?”杜陵阳:“姐姐之前是有些缺憾的,本和皇后之位无缘。”
褚蒜子顿了顿:“姐姐说的可是,整个建康城都在传的一个故事,说姐姐在纳采之日,一夜生齿?”
杜陵阳:“是的!不过盛传我没有牙齿,而一夜生齿,那是谣言。我仅仅是缺失两颗牙齿,未长齐全,姐姐为此也困惑了许久,听说如此会克夫。家母四处为我寻医问药,都不见成效。许多求婚者也因此望而却步。姐姐一直很担忧,担心会嫁不出去。”褚蒜子莞尔:“谬论也!姐姐兰心蕙质,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多少郎君都要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呢!”
杜陵阳:“说来话巧,有一天,府中来了一位杜姓道士,还是祖父远房的亲戚,给我开了一副药方,母亲依方配了药,我服用了一段时日。恰在此时,当今陛下广招名门闺秀,聘娶为后。听家母说我是被三朝元老丞相王导力荐为后,就在陛下提亲纳采之日,牙齿神奇般长齐。因此有了一夜生齿的传说。但散布我从未生齿,是别有用心之人散播的谣言!”
褚蒜子明眸闪烁:“这位杜道士医术好高明啊!这就说明啊,姐姐命里就贵为皇后,乃天命所归!杜陵阳:“可是姐姐从未想过此生能当上皇后!”褚蒜子:姐姐倾国倾城,知书达礼,文彩精华,当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啊!
庾翼,字稚恭,是当今圣上的四舅,和桓温淮水河畔望月楼一起吃酒。淮水即后世的秦淮河。
酒过三巡,庾翼有些微醺,悲伤的说:“昨天是先太后的忌日,姐姐她不该自寻短见啊!为兄心里很难过!”桓温劝慰道:“先太后仁和有礼,令仪淑美,的确令人惋惜。可世事难料,祸福不定,稚恭兄长莫要太过伤心。苏峻、祖约乱臣贼子,与元子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庾翼:“当年苏峻、祖约叛乱,姐姐含恨而去,朝廷内耗严重,大哥庾亮一意孤行,难辞其咎啊!”
桓温:“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征西将军庾亮引发苏峻叛乱只是导火索,社稷有此一难,亦是多方凶逆力量酝酿所致。如今,我大晋北有劲敌,西有成汉,寇仇不灭,国耻未雪,温虽才非其人,然匹夫有志,时刻心怀愤慨,元子愿竭筋骨,驱逐豺狼,报效朝廷,实现国家统一大业,人民方可安居乐业!”桓温一时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庾翼激动的:“元子贤弟,你与为兄都有北伐之志,匡国济民之雄心,以收复中原为己任,为兄欣赏你!”
桓温:“温出自龙亢桓氏,祖上仅为区区刑门,到家父方跻身江左八达,在江左并非一流士族,而稚恭兄乃当今圣上的亲舅舅,却不介怀元子邢门之后,温感念稚恭兄的知遇之恩。温敬稚恭兄长!先干为敬!”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庾翼:“英雄莫问出处!于贤弟总角之年,为兄便对贤弟期之以远略,何况你我早已结为生死之交,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来!贤弟,干!”
酒入愁肠,两人更是敞开心扉,滔滔不绝。
桓温:“想我中原大地被五胡肆马蹂躏,前朝覆亡,而王衍不能不说是首当其冲的罪魁,这些名流显宦沉溺清谈、荒职废务,最后两任皇帝从天上跌到地狱,受尽屈辱,含恨而死,每每想起这亡国之恨,温便痛心疾首,悲从中来,竟不能自已。”桓温说着说着竟然痛哭流涕,悲不能禁。
庾翼:“元子贤弟有满腔报国之热忱,爱国之情怀,至情至性,至纯至真啊!我朝又多一匡扶江山之将才,如此社稷幸甚!百姓幸甚!”
桓温:“自南渡以来,凭借长江天险,我大晋偏安江南,得此一方安宁,然而本地高门盘根错节,士族或清谈玄理,崇尚老、庄,或高洁自恃,隐遁山林,或放诞不羁,我行我素,或竞豪斗富,穷奢极欲。不屑事功,苟且偷安,以奢靡为荣,以傲诞为贤,沉醉于所谓的“名士风度”之中,坐而清谈,崇尚虚无,长此以往,必定会导致神州陆沉,百年丘墟啊!温忧心忡忡啊!”
庾翼:“元子所言极是!现如今玄学清谈之风盛行,逞才辩之语,不闻逆耳忠言,不见破敌之功。殷浩等名士以才华名声著称,为兄就不以为然,他们虽然名冠天下,在我看来,其实是徒有其名耳,一无所用。这类人啊,总认为自己胸中自有丘壑,依我看,皆是无能名士,清谈误国,对他们只有束之以高阁,等天下太平了,才能让他们再出来做事!”
此时,长公主司马兴南突然也出现在望月楼。司马兴南望见庾翼也在此地,惊喜的跑过去。
司马兴南:“舅舅!舅舅你也在这里啊!”
庾翼:“长公主!疯丫头!不在宫里好好待着,又跑出宫来疯!”
司马兴南撒娇道:“哎呀舅舅!在宫里待着都快要闷死了!还是宫外好玩!”司马兴南忽而有些难过的:“昨天是母后的忌日,兴南心里烦闷,想出宫散散心!”
庾翼:“舅舅也是心情很沉重,十分想念你的母后!兴南,快来见过舅舅的好友桓温!”
司马兴南:“见过桓公子!”桓温起身行礼:“拜见长公主!”司马兴南:“早就听闻桓温的大名,名满天下,兴南景仰许久,只是未曾谋面。如今得见,桓公子果然相貌堂堂,气宇轩昂,本公主敬你一杯酒!”司马兴南举起酒杯敬桓温。桓温:“长公主谬赞!看来长公主是豪爽之人,元子敬长公主!”
桓温刚刚端起酒杯,这时突然一支飞镖冷飕飕飞来,直冲桓温。说时迟那时快,桓温毕竟是习武之人,他两指一夹,截住飞镖,只见一个黑影飞速闪过。
庾翼惊恐得站起身:“是什么人?!”桓温仔细观察飞镖,未见异常:“兄长、长公主莫要惊慌,这分明是冲我来的!”司马兴南怒目圆睁:“是何人要害桓公子?方才桓公子反应好快,竟能徒手夺飞镖,躲过暗器,堪称江左武林高手!着实令本公主佩服!”桓温:“长公主过奖了!”司马兴南有些娇羞状:“兴南皆肺腑之言!以后还请桓公子多多指教,与本公主切磋切磋武艺!”桓温:“元子不敢不敢!”
素来性格豪爽刚烈、泼辣跋扈、颇具男儿气概的司马兴南见桓温武艺高强,看着桓温清奇的面庞,心里不禁小鹿乱撞,几分羞涩,这一切被庾翼尽收眼底。
两年后,褚家有女初长成。褚蒜子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若出水芙蓉。
上元节,褚蒜子与其侍女薜萝,主仆二人女扮男装,来至淮水河畔逛花灯。
薜萝指着前方流光溢彩的花灯,兴奋的手舞足蹈:“小姐,快看!这么多的花灯,好美啊!”褚蒜子嗔怪:“出门在外,称我为公子!”薜萝调皮的吐吐舌头:“嗯嗯,小姐~,嗯~公子!”
循着朱雀桥而上,只见河道里飘着几盏硕大的荷花灯。薜萝:“那边的荷花灯,好漂亮啊,人好多啊,热闹非凡,咱们也过去看看吧。”褚蒜子:“好啊!”
褚蒜子与薜萝穿过人群,奈何人群熙攘,只能在后面踮着脚尖看灯。薜萝:“这些荷花灯五颜六色的,太美了!”褚蒜子情不自禁的叹道:“桨声灯影,欢歌瑶台,此景只应天上有!”薜萝:“我最喜欢粉色的那盏,公子最喜欢什么颜色的?”褚蒜子:“粉色娇嫩,橙色温润,紫色清雅,各有千秋。”
薜萝:“公子,大家都说,你出生时,有朵酷似荷花和蒜子的云霞,笼罩在府邸上空呢,是吉祥之兆。因此家主给你起名为蒜子。”褚蒜子望着荷花灯若有所思。薜萝:“公子前世应是仙界瑶池里的莲花仙子呢。呵呵。”褚蒜子嗔怪:“薜萝,又乱说!”
褚蒜子突然被人狠狠踩了一脚,疼得叫了起来。
薜萝怒斥:“是何人踩到了我家公子?”
司马岳回首瞥见薜萝在身后怒斥,连声道歉、作揖:“兄台勿怪,本王~(本王没有说出口)在下并非有意。兄台,踩疼你了吧?”
褚蒜子咬紧嘴唇,摇摇头。看眼前的这位公子面如冠玉,眼如点漆,长身玉立,风流倜傥,倒不似什么坏人。
薜萝不依不饶的:“一声对不起,就可以了?”副将林溆在旁嗔斥道:“那你还想怎样?!”司马岳:“这位兄台,方才在下真的不是故意的,向你赔不是了,还请兄台海涵!”褚蒜子:“无妨的!一会儿就好了。”
司马岳打量公子气质非凡:“为表示愚兄的歉意,值此良辰美景,我请兄台饮酒,可否?”褚蒜子这时才定睛打量了面前这位自称兄长的人,眉清目秀,气宇轩昂,似乎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褚蒜子羞涩的:“哦不不!我不会饮酒。薜萝,我们走!”褚蒜子躲开司马岳的眼神,匆匆拉起薜萝就走,匆忙间一方淡紫色香帕从身上滑落。
司马岳命林溆捡起香帕。林溆:“好奇怪啊,这位公子怎会有女孩子的香帕?”司马岳见香帕上有“菡儿”两字:“菡儿?”林溆笑道:“一定是他心上人的吧?呵呵。”司马岳疑惑丛生:“奇怪!我方才好像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脂粉气息,莫非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