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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攸宁,你等等!”
许攸宁扭头,见到何雨柔小跑过来面色不虞,
“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
快声打断,听到许攸宁淡淡的语气,何雨柔心底的火烧起来了,她蹙眉盯着许攸宁神色嫌恶,
“你知不知道今天来访你陪的是谁?他说一句话就可以决定要不要给我们学校多加百万的实验资金,可你呢?你今天除了和他做眼保健操,你还说了什么?你在他旁边几乎就是漫无目的地散步。”
等何雨柔说完,许攸宁问:“你上午一直跟在我后面吧?”
何雨柔一愣,不知觉有些心虚,“对,我只希望学校被你丢掉的份儿至少我能捡回来一点。”
“所以,你滔滔不绝大声地将一中的发展史从改革开放说到2014年只是为了捡一点我丢掉的份儿?”
何雨柔吸一口气,定定地望着许攸宁道:“没错,怎么,你不这样认为?”
许攸宁将被风刮到眼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没有散发阻挡的剔透黑眸直视何雨柔,就像一面映射出人内心想法的墨镜,何雨柔底气不足侧头,她在许攸宁不知名的气势下作不出毫不畏惧的样子,
而此时,许攸宁只轻轻一笑,
“嗯,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想让Benoit先生对你刮目相看呢。”
她的声音月诗风吟,何雨柔在刚进高中的时候就觉得攸宁这个名字很好听,“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但那时的许攸宁完全辜负了名字中的真意。
现在,何雨柔突然有种许攸宁和名字很衬的错觉。她浅浅一句话,温温和和进入她的耳朵,她气,却也生不起气来。
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毕竟被戳破了心事。
何雨柔看着许攸宁情绪翻涌,她想不屑质问许攸宁凭什么这样说这种轻飘飘的侮辱说出来不嫌脏吗,你许攸宁人品那么差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还不是看不上你优秀的姐姐?脑袋里消极的自己一直在对许攸宁人身攻击,而另一旁清醒的自己却十分明白,消极的自己只是想用狡辩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算得上不齿的真实想法。
许攸宁知道说的没错,她是想引起注意,可那又怎样?清醒的自己突然高大起来,她有错吗?没有。 她只是在为自己争取一些便利,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所以,看着许攸宁仿若洞悉却又无意的眼睛,何雨柔放下防备,脸上的燥意和欲盖弥彰渐渐散了开去,她的嘴角挂上一如以往的浅浅傲意,
“如果有Benoit先生的推荐我进入牛津的把握会更大一点,所以我这样的做法没有错不是吗?”
她在等待许攸宁肯定的回答,或许在何雨柔的心里,许攸宁从根本已经变了不少,这是她希望的,不然她会觉得很难堪。
许攸宁静静地盯了何雨柔半晌,直到对方被看得脸上泛红焦躁,也不回答是与否,而是应了另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前面问完了,现在轮到我了。”
何雨柔一愣,挑眉,
“你说。”
“Benoit先生是FCI教研组组长,他们以什么闻名?”
何雨柔不假思考,“态度严谨,理论实践并重。”
许攸宁划过浅浅笑意,“所以,他们会不了解我们学校的历史嘛?”
何雨柔一下瞪大眼睛,
“他们态度严谨,所以作为H市唯一一所被选中的高中他们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进行调研,从而分析差异教学文化。他们理论实践并重,所以在来之前一定对我校刊发的教师文摘进行过定量的阅读。他们手里可以拿到的数据远远在我们的了解之上,既然如此,何必画蛇添足呢?”
“那就在一旁像你一样,什么话都不说吗?”
“或许你还离得不够近,所以没听到我说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无关紧要?”
“对。”许攸宁道,“Benoit先生在社团活动区看了几眼,于是我跟他说我们学校比较出色的社团以及,我参加的社团是什么样的。两三句话看到他点头我就不再说下去了。”
何雨柔还是觉得这样简直是敷衍一点都不符合标准,而洋洋洒洒说一大段才算完美,“你怎么知道Benoit先生不想听你亲口说呢?”
许攸宁目光有些古怪地在何雨柔身上游弋了一圈,
“因为当他听到你的介绍时,不耐烦地皱了眉,脚步加快了一些。”
何雨柔脸色一下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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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收集数据,其实也就像大中小学都会经历的问卷调查一样问一些基本的问题,
“校每周课余活动时间大约多少时间?” “你最满意学校哪一种教学方式?”“你对学校的建议是什么?”
这些问卷即使做完收集起来——许攸宁抱着手中厚厚一沓——废纸,其他人她不确定,但Benoit先生的教研组,那应该不会看。
因为以Benoit先生为首的科教研组崇尚的是约翰-杜威的“教育本质论”,也就是顺应学生的天赋,他们认为,教育的目的是让孩子的天性得以增长并为生活添色,而不是为生活所用。
可当代的教育体系是具有目的性的,他们在学生身上从小到大附加许许多多外物,硬性地培养“特长”以及紧跟时代的需要捏造可以获得更多酬劳的“人才”,就算是在H市最好的高中,一中,它也依然如此。这样的全面拉拔在当今社会一点错都没有,适应和补充时代的需要才是义务教育的要求,一中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过也仅此而已。
Benoit先生肯定也知道,在发达国家,这都是个实验中的梦想,所以,何况是在经济文化并不完全发达的发展中国家呢。
面对颇为功利的社会形势,社团或许是学校里唯一能够让学生“心之所向得以发展”的地方了,所以察觉到老人的停驻,许攸宁才会不急不缓地加上几句。
你看,这并不是迎合,而是我知道你想听什么。
因为信息收集快的缘故,许攸宁和一众接待人员都提早去食堂吃午餐,十几二十多个学生坐了四条长桌。
许攸宁在一班的人缘好了许多,可在年级里却很难说。
她坐下来的时候,后面的人一顿,竟是纷纷往其他的桌子坐去,这样显而易见的排斥让所有人都脸上尴尬,可让他们和“许攸宁”这样的“大人物”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还有些做不到。
无论是高一高二,不学无术赫赫有名的任性白莲花,还是如今高三,成绩突飞猛进的冷淡冰山女,他们不知道许攸宁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扮可怜,狡诈,还是像现在看上去一样沉静。因为吃不透所以没人敢触霉头,这才造成了这样尴尬的局面。
许攸宁仿若没有看到众人的脸色,拿着饭卡,径直走到盛饭阿姨的窗口,对着戴着口罩面色不善的阿姨眼神儒慕语气温柔,
“阿姨,我要番茄炒蛋,鱼香茄子,椒盐排条,再来一根鸡腿,谢谢。”
“八块五。”
许攸宁把饭卡放到读卡器上目光追逐着阿姨胖胖的身影,
“阿姨,能多放点鱼香茄子吗,我好喜欢吃。”
语气温和宛如冬雪消融,春回大地。
没有人想排在许攸宁后面可何雨柔想啊,她还想着下午怎么在Benoit先生面前修正自己的形象呢!所以在亲近这位阿哥之前得先和阿哥的引导员也就是许攸宁打好关系。
她听着许攸宁同食堂盛饭阿姨说话心里不甘,这人对食堂阿姨的态度比对她的还好,说话声音春风化雨的,可跟她说话寒风腊月似的。这人忒不要脸,还跟食堂阿姨卖萌说“我好喜欢吃”,何雨柔心中不屑,一中的食堂阿姨堪称高贵冷艳僵尸脸,平时面对饥饿的千人大军还能面不改色,轻轻一瞥就能让两眼放光如狼似虎的学生乖得像家养的小奶猫,哪里会受许攸宁那么直白的谄媚。
不过许攸宁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到位就是了,何雨柔冷笑,好一朵天生丽质的白莲花。
何雨柔回头,她要睁大眼睛欣赏食堂阿姨给这不知好歹的许攸宁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只见食堂阿姨,缓缓地抬起勺子,插-入鱼香茄子……
得瑟地笑我得瑟地笑,何雨柔嘴角勾起,是了,给这种贪得无厌的小人打点油星子就可以了阿姨你不必太认真。
又见食堂阿姨用尽力气抬起勺子……
——卧了个大槽!这一勺得顶三勺吧!?这画风怎么和以往不一样啊!?
“阿姨谢谢,你辛苦了!”
许攸宁恭敬且认真,弯起两道月牙儿一般的眼睛,软软糯糯地朝食堂阿姨笑了笑,随后端着异常沉重的食盘转身走了。
何雨柔疑惑地看了看许攸宁的盘子,难道来了新的阿姨?
不久,她看了看食盘,确定阿姨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