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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耕过后,入了六月自然就到了一年一度服丁役的月份,今年接着去岁的活,青山镇附近的村民是去绕河支流清河挖曲筑堤,极为辛苦,这次休整河堤为期一个半月,每户有两个以上成年男丁的,出一人,林落家一个都没有,自然就没有她们什么事了。
因为是汛期刚过,河水说是还比较急,很有些危险,可即便不那么凶险也是极累人的,心疼自家夫郎的或者心疼自家哥儿的,自然是不愿意自家人去服这丁役了,可今年的银代役涨价了。
去镇上打听消息回来的村正在开会的时候也是唉声叹气,这一次银代役不允许分时间段了,也就是说要么你干脆不去全用银子代,要么就得干满一个半月,而且这次代役的银子要十二两银子。
当村正奶奶说出十二两银子的时候,林落听到震耳的吸气声,这回怕是没有人家愿意用银子代了。分家了的,家里只有一个成年男丁的心里偷着乐了,每分家或者就算分家家里还有两个以上成年男丁的人家估计要哭了,不想去的不想出钱的,这几天怕是要热闹了。
林落猜到会热闹,可没想到会这么热闹,甚至还有好些人打上她的注意,也难怪不过几个月又是起房子又是迁坟又是买猪又是送弟弟去男学,能没钱吗,钱能少了。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少,真来林落家借钱的却不多,毕竟不要脸的人还是属于少数的。大多数想不要脸也没机会不要脸的,如今正在家里后悔当初没和林落套套近乎,也有后悔当初没和林水也就是林落妈套近乎的。
而那些能不要脸的,其中就有林希一家子,林希家符合服丁役标准的有三人,林希家的,林冰家的,还有林晓,其实按照林希家的性子,这次一准是林冰家的去,谁家也没有未出嫁的哥儿出去服役的,除非你想把他留家里一辈子,那能去的就林希家的和林冰家的了,可上回,也就是去年的丁役,林希家的给自己花了钱免了丁役,林冰家的却去了足足三个月,回来都没有人样了,那还是林冰家的自己带了点小钱,贿赂了看守的衙役才没死在外面,所以这回林冰家的说什么都不肯去了,在家里闹了好久,林冰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是死了夫郎估计就得单一辈子了,所以对于自家夫郎的态度那自然是有些放纵的。
"今年说什么,我是不会去的,别人家都是轮着来的,怎么到咱们家就年年都是我去,这事说出去了不好听,别忘了小舅子还没说着人家呢。"说完,嘴一撇,哼了一声,当谁是傻子呢,你们要是不怕闹,我自然也是不怕的,这屋里最怕家里闹出不好听的来的就数林晓了,而且谁不知道自家公爹那事最心疼这个小舅子的了。
林希家的听了,火气带着血压一路高升,差点厥过去。"你这是要上天呀,家里没钱。"
林冰家的根本不为所动:"那您老可就要受罪了,我跟您学,那里一天给两顿干饭,中午两个馒头,晚上一个,早上就只有一大碗稀粥,饿肚子不要紧,睡的也不好,临着清河,水汽重,每天都觉得被子湿漉漉的,还有成群的蚊子,咬的你全身又红又肿还痒,有那身子骨不好的没两天就病倒了,发着高烧也得干活,您想呀,那是啥活,修堤坝,通河曲的活,这腿见天的在水里泥里浸着,有的人那肉都烂了,活着回来是运气,死了也正常不过,就好比我大姐您那继女,还有村东头林五奶奶家的二女婿,余下的人说了您也不一定知道,三五天拖出去一两个死人那也是司空见惯了的。"
听了林冰家的话,一屋子人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你让我去,你是不孝,你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林希家的有点底气不足。
"哎呦,您老可想好了,我大不了自请休去走了便是,可你别忘了就算这个家没有我,你还得出一个人去服役,您也别想着分家,您听过把没嫁人的儿子分出去的吗?再说了这丁役章程已经下来了,除了休夫的以外是不许分家的。"林冰家的还真就不怕他,想拿捏自己,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行了,别吵了,不像话,都不想去就拿银子,不够的借一下看看。"林希终于发话了,可林希家的却不大乐意,十二两银子呢,他哪有这么多,去年那钱可是他攒了四五年的了,还用了一部分林晓的嫁妆,今年也就有个二两银子,林晓的嫁妆是万万不能动的,现在已经在议亲了,如果动了嫁妆,那这亲事怕事就要黄摊子了。
看着已经十七岁的儿子,林希家的是万万掏不出这钱来的。
"其实,你们可以去林落家借呀,她家一准能拿出钱来。"林晓一看自家爹的眼神就知道为么回事了,自己的嫁妆本来就不多,上次动用的还没给补上,这次再用了,自己还能有嫁妆吗?不能。所以才不得不让他们转移注意力。
"想的不错,可她凭啥借钱给咱。"
"你咋说都是她爷爷,她说不是就能不是了。"
"你以为呢,这都断亲了,知道不。还真就是她说不是就不是了。"林希家的撇撇嘴,他倒是想去借了,可惜林落百分百不会给自己面子,他是有些不讲理,可又不傻。
几人七嘴八舌的,想着办法,最后还是决定去试试,那毕竟是个孩子,说的可怜点没准就借了。
所以这会儿,林落就在自家门口被人堵了,然后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有事说事,没事,就请借过。"林落对于林希家的确实没啥好印象,但是也真心不是多厌烦,总共没见过多少回,厌烦个毛线呀,顶天就是觉得林水可怜,林希家的人不咋地但是最可恨的估计还是林希。所以虽然没啥好语气,可也没说就不理人。
林希家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尴尬的笑笑,开口就说想借钱吧,好像不太好,可不直接说吧,还真没话和这个便宜孙女聊:"呵呵,这是从地里刚回来吧。"
这不是废话吗?没看自己抗着锄头呢,不过林落一看林希家的神情又一想最近发生的事,大概也猜就来是怎么回事了,可人家没提,林落也不介意跟着打哈哈。
"嗯,锄锄草,我家没大人,我不去地里谁去。"
林落的话,让林希家的脸上讪讪的,本想走可是又真心不想去服役,又觉得林落娘就是因为服役没的,自己说的可怜点,没准这借钱的事儿还真游戏,然后好好组织下语言酝酿了感情才开了口。
"落丫头,你看这不是这么回事嘛,这眼看着要服丁役,你也知道你那小舅舅还没说好人家,你那姨夫又是个靠不住的,你说我这要是去服了丁役再回不来了,你小舅舅今年都十七了,亲事黄了不要紧,就怕我这回不来就得生生的耽误了,三年后哪里还好嫁了。"."那也是您家的事,您大中午的把我堵在我家门口,该不会是来说你家咋不容易的吧,如果是呢,那我现在知道了,确实不容易,大家也都不容易,我就不留您了,您老慢走不送。"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是想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顶了役,不用多,十两就成,你就看在你奶奶份上成吗?"
林落听了这话,噗嗤一声,乐了起来,记忆里去年自己娘也上门借过银子,这老东西怎么说的,记忆毕竟是前身的,有些模糊了,可那意思却好像因为愤怒或者不干,到还记得,这老东西当时指着自己娘,骂她丧良心惦记老人棺材本,骂她不孝,骂她黑心肝,后来还反过来要走了一两孝敬银子,如今怎么的,这是病急乱投医呢,还是我林落长了一张圣母脸了,还十两,真开的了口,咋不直接借十二两得了。
"林二爷爷,这怎么话说的,十两银子漫说我没有,就是我有呀,我凭啥借给你呀,因为我娘没良心惦记你们棺材本了,还是凭着我娘黑了心肝,不孝顺呀,还是凭你脸大呀。"
林希家的越听这脸上越是五颜六色的好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这孩子没娘养没爹教的,说话可不就这样,更不好听的我肚子里有的是,您老不想走想在这听,也不打紧,要不容我进去吃点东西喝口水,再出来慢慢说给您听。"
小样的,想来我这打秋风,小心被秋风刮飞。
林希家的最后还是灰溜溜的走了,他可不想在这听这丫头骂人,而且事情闹大了,对自己个儿真没有好处,不过走的时候眼里满满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