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非古风文的短篇

长风如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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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1

    晚霞渐渐披洒在钟楼上,绵长的钟声惊扰了林里捕食的鸟儿。圣母的脸上依旧是那一成不变得微笑,精致的大理石雕琢出她美丽的瞳孔,慈祥地感化着世人。

    未至夜晚,我却早早的点燃了十字架下的烛灯,烛灯燃烧,艳丽的火焰升腾起来。无情的灼热,像是在折磨着十字架上,那钉住双手双脚的耶稣基督。

    “仁慈的主呀,您的儿子在神的光辉下向您忏悔。”

    我捧起圣经,在夕阳的日光下,开始了祈祷。

    “阿门。”

    我合拢圣经,亲吻了胸前挂着的那枚银色的十字架,然后走到傍边坐下,等着我主信徒的到来。

    “尊敬的………”门外一名看起来很焦急的男人,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匆忙踏进了教堂里。虽然他的衣着正式,但任有一些灰尘粘在衣角,把黑色抹成淡淡的灰色。

    “亚奈尔。”我提示到。

    “尊敬的亚纳尔神父,很抱歉今日我来迟到了。不过,我冒昧的为了一句,弗莱恩神父在吗”

    “抱歉,弗莱恩神父太老了,教庭决定让我来接替他成为新的神职人员。“

    “原来如此。“男子恍然大悟,眼神也变得没那么谨慎了。

    “亚纳尔神父,上帝是否说过,只要我们能懂的忏悔,死后就允许我们上天堂?”

    “我们都是上帝的儿子,他也必将宽恕我们。”

    男人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十字架上正在承受煎熬的耶稣,闭目,微微念叨几句,然后睁开眼睛,拿起我放在烛台上的《圣经》,并将他递给我:“神父,能允许我向您忏悔吗?”

    “当热可以。”我微笑道。

    “那好,”他整理了衣角,坐在椅子上,开始向我讲述他的经历。

    Part2医生

    “我是一名医生。我定居在这小镇里已有十多年了,并且开了一间诊所,经常会有病人来找我治病。前些日子,小镇上的富商彼得夫妇不知是怎么了,时常闹肚子,所以邀请我去给他们看看病,

    今天,我早上刚从彼得夫妇家出来,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只羊,那只羊有两只螺纹般的细角,脖子上还系着一根垂地的尼龙绳————您知道的,既然那只羊没有人牵着,就说明它是无主之物,所以我就把它牵回家了。

    当我回到家时,我发现,我家的大门竟然是打开的。我当时十分惊慌,匆忙把羊系在草坛中,那杆插着的晾衣服的衣架上,便跑进了家里,

    我仔仔细细的把房子找了一遍,似乎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珍珠项链,金戒指,保险箱里的贵重东西都还在,唯独我临走时放在桌子上的奶酪面包不见了。我想了想,大概是那个小偷太饿了,所以才偷吃了我面包吧。

    我放心的走出来,叫来一个锁匠,为房子换了一把锁,,并在房子周围转悠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哪里是可以让小偷随意进出的地方,忽然,我意思到了什么,扭头一看,果然,杆子倒了,羊不见了。

    这真的很可惜,不是吗?不过幸好那只羊正在换毛时期,我一路寻着它掉落在地上的羊毛,来到了一片小乔木林里。

    咩~咩~,我这样叫着,听说羊儿听到了同类的声音就会跑过来-----大概吧。

    今天早上的风很大,所以树叶哗哗的响,导致我不怎么听到羊的叫声,但是我突然发现离我大概五六米处的草丛不断摇动着,不像是被风吹似的,所以我悄悄拨开茂盛的叶子,发现羊儿就在那里吃着草呢。

    不过,还没有等我高兴,就发现有一名贵公子一样人物倒在草丛里,他衣着华丽,手指上还戴着蓝宝石戒指。他的头发是明亮的棕色,却有丝丝血液残留在上面。

    作为一名医生,救人是我的本职。我把他放到羊背上拉回家中,并且拿了他的蓝戒指作为诊金,是拿,不是偷————万事都有代价的。

    他醒来后,对我非常感激,而且告诉我他的身份————爱约英紐城的侯爵之子。我告诉他,我很荣幸能用自己卑贱的双手为他治疗。

    他告诉我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且与我谈论他沿途路过城镇的风土人情。

    但当我询问他为什么会受伤时,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于是我的好奇心就被吊起来了。在我的不断追问之下,他终于肯透露一点儿消息————他喜欢上了我们镇里的一个年轻姑娘。所以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了他为什么会受伤,晕倒在草地里了————他真应该感谢那只羊。

    他告诉了我那个女孩的名字,但我很不高兴,因为那个女孩是我最喜欢的人。我经常看见她出入彼得夫妇家,也经常能见到她,不得不说,她的那一头金黄色的长发真是十分漂亮,只是那么一眼,我就已经深深爱上了她

    顾于他贵族的颜面,我问他如果那名女孩已经有爱人了呢。他说他会直接向女孩父母要人,如再不同意,就把她抢回来。

    所以,我决定杀了他。

    中午,我把他引到河边,说邀请他参加我们小镇在河边召开了宴会,他完全没有警觉。于是我用安氟醚,一种强力麻醉剂迷晕了他,并把它放进我早先准备好的棺木里,用铜钉钉好埋在河边的地下————事实上,我是不敢杀人的,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

    但是下午我就后悔了,为了一名女孩,就杀死一位侯爵之子,一点也划不来。况且若他久无音讯,侯爵恐怕会找他,到时候发现他死了,必定会查,这一查,也就会查到我的身上,那时我定将死无全尸。所以我赶忙跑回河边,没想到,我到那儿时,土壤不知怎么被翻出来了,棺木盖也掉在一旁,人却不见了。

    我听说,人死后,撒旦会将枉死冤屈之人变为僵尸,让其去报复害死他的人。我怕,我恐,我坐立难安,于是我来到这里,请求神的原谅。”

    男人说完,长长一叹,显得轻松很多。

    “我主已听到了你的忏悔,它必将指引你通向光明的道路”我点点头说。

    Part3

    医生刚走,待我准备闭目养神时,一丝清脆悦耳的女音突然环绕进整座教堂里。我睁开双眼,目光中,竟是一头犹如瀑布般垂下的金黄色长发,我似乎霎时嗅到了一股麦草的清香。

    “请问您是……”

    “我叫亚奈尔,是接替弗莱恩的神父。”

    “冒昧了,抱歉。”少女提起布裙,微微下蹲,金黄色的头发披洒在他的肩上,闪烁出一种迷人的光芒,“我是一名农女。每个星期日,我都会来这里做礼拜。”

    “您可真是一位虔诚的信徒。”

    “是,我一直相信主能引领世人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少女说到,“不过我今日恐怕犯下了一个大错,我需要向主忏悔。”

    “愿闻其详。”

    “多谢。”她点点头,对着十字架作了一番祷告,细长柔软的黑色睫毛在烛火的照耀下摸出一片眼影,像是一根脆弱的火柴,在最末的时刻燃尽一生的希望。

    Part4

    “我是一名农女。我们农场今年收成不太好,所以我不得不做农活的同时,还在别人家兼职做保姆,以赚取能够养活我到明年秋季的钱。

    今天我像往常一样去彼得夫妇家给他们做家务。说实话,他们家给我的钱真的很少,而且时常对我大吼大叫。有时我会顶嘴,但大多时候,我会选择忍气吞声,不然我恐怕会丢掉这份工作。为了报复他们,我这几天一直往他们夫妇的杯子里放一点点泻药,可笑的是他们居然还没发现。

    不,我不是因为这个忏悔的。请我继续讲下去。

    今天,彼得先生给了我一只羊,让我拿到镇上去卖掉。那只羊是一只母羊,身上长着卷卷的,犹如螺纹一般的绒毛。我很好奇,这只母羊是可以生好几只小羊羔的,为什么要把它卖掉?但彼得先生不告诉我,只让我赶忙卖掉它。于是我去了集市,顺利的把它卖给了弗莱恩神父。

    后来我拿着钱准备回家,一名有着深棕色头发,深灰色眼睛,手戴一枚蓝色宝石的英俊男人从一旁的酒肆里钻出来。他亲吻我的手,问我的名字,还坚持要把我送回家中。他真的很英俊,那么有礼貌,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一定会爱上他的。顺便一提,我喜欢的人是一名年轻的医生。

    一路上,他告诉我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侯爵之子,并且问我是否愿意成为他的夫人,做一名贵族。当我说我已经有爱人的时候,他看起来很沮丧,很失望。但当我们走到一片乔木林旁时,他说这片林子他以前来过,里面长有美丽妖艳的红色玫瑰,邀请我一起去采摘。我很笨,我心想我都已经拒绝过这个可怜的人儿一次了,可不能让他再伤心了,所以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但我万万没想到,他把我带到林子里后,竟想要轻薄我。我真的无法再想起当时的场景了————他是一名贵族,是一名有教养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于是在我倒在地上后,我拿起一块锐利的石头砸昏了他。鲜血染红了他棕色的头发,十分骇人。我当时吓坏了,丢下了他独自逃走,就当我回去找他时,却发现他已不见踪迹。这多么可怕啊!主说,撒旦会将枉死冤屈之人变为僵尸,让其去报复害死他的人。我不想死!我想求得神的原谅与宽恕,所以我来到这里。”

    我点点头,合上《圣经》,沾了一些圣水点她的额上。

    “去吧,孩子。神听见了你的忏悔,他会指引你走向光明的。”

    Part5

    晚霞已渐渐洒落在天空上,远处的火烧云缓缓飘近教堂,却不带来一丝温暖。我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泥泞的年轻人,他棕色的头发,深灰的眼瞳在烛光的照耀下那么让人温暖,让人舒适。

    “请问您是这里的神父吗?”他接过我递的毛巾,把湿漉漉的衣服擦干,对我说道:“可以给我一些牛奶和面包吗?”

    我不由得感叹他十足的礼貌,然后走进厨房拿来一些食物。

    “多谢了,若不是我身上所有财物都被拿走了————特别是那枚蓝色的孔雀石戒指,我一定会给你钱的。”

    “不用了,世人有难,帮扶也是应该的。”

    “今天真倒霉,难道是我得罪了上帝吗?”

    “有哪位父亲会因为儿子得罪自己,就故意害自己的儿子呢?”

    “嗯。”他点点头,咬下一口面包,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对我说道:

    “神父,那主会允许他的儿子杀害他的另一名儿子吗?”

    “请问,您想说什么。”

    “我需要忏悔。”

    “今天真奇怪,您已经不是第一个想要忏悔的人了。”我说,“但主会一直聆听世人的声音。”

    他放下装牛奶的玻璃杯,一口吞下了剩余的面包,搓着手,哈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Part6游吟诗人

    “我是一名游吟诗人,歌唱是我的生活,记录是我的宿命。我去过很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见过许多人,了解许多事,我靠唱出传说和历史来领取钱财,人们很喜欢它,我也很喜欢它。

    后来,一个慷慨的富人在听完我的吟唱后,给了我许多钱,他说。我应该去做一名作家,或一名歌唱家,但我没有,我的梦想就是做一名游吟诗人。过了不久,我拿这钱来到了这座小镇,并且在镇中心的广场上吟唱‘亚瑟王传奇’。有一对夫妇在我唱完之后,邀请我前往他们家里,为三日后到来的贵宾表演,并答应给我很高的报酬。我同意了。三日之后我才知道,那名贵客叫做菲尔德,是侯爵之子。

    当晚,我演唱了我最擅长的诗歌,菲尔德笑着说我唱的不做,他很喜欢————其实我也很喜欢,并请我一同参加晚宴。晚宴过后,我回到卧室里,写下日记后,突然感到有点儿饿了,于是我决定去厨房拿点吃的。

    厨房在一楼,旁边就是放柴火的房子。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我并不想吵醒沉睡在甜美梦乡中的人。我走过去后,才发现厨房里有一些微弱的灯光。我好奇地推开门,从缝里看进去,彼特夫妇正托着一个软趴趴的长东西去放到木板上。似乎是我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他们,他们扭过头来发现了门外蹲在地上的我,露出惊讶的神色。当我意识到情况不对时,他们已经把我堵在厨房里了。此时,我方才看清楚,那个软趴趴的东西是什么,那就是一个人!一具尸体!菲尔德,侯爵之子!

    彼得夫妇杀人了!

    但他们说人不是他们杀的。

    我不信。所以他们威胁我,如果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他们就杀死我。

    你也觉得他们很笨是吧!只要我走了,他们还怎么杀我?所以,他们让我拿着砍刀,把菲尔德分尸。我不同意这么做,死人也是有尊严的。

    但是他们说,如果不这样,撒旦就会将他变为僵尸,来杀死我们。我的确听说过这个事情,所以我同意了。

    之后,彼得先生抱来了一只带有螺旋纹犄角的小羊羔,然后把肉沫————详情我就不说了,总之,把它混进草里,喂给那只羊吃了。可拍的是,那只羊竟然吃了,而且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彼特夫妇给了我一枚蓝宝石戒指,说那是封口费,但是,我知道这枚戒指不是他们的,是菲尔德的,那天晚宴上我看见他带过。总之,这件事就过去了,反正我没有杀人,只要我不说,就不会有事。

    今早,我戴着戒指闲逛。我认为我有钱了,我决定去集市里买些酒,就在那,我看上了一名女孩,她真的很美,特别是那头金黄色的长发,让我怦然心动。也许我真的适合当一名贵族,一名未来的侯爵,因为在我听见女孩拒绝我示爱的声音后,我竟然做出了那种事。我真该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所以在被那名少女打晕后,我也没有怪她。

    我以为我之所以会如此,全是因为那枚戒指。它的主人,会狂妄,会冷血,会不近人情,他是恶魔晚宴下的一只烛台,是恶魔用来切割羊排的银刀。在我醒来后,他已经不见了,我问那个救了我的医生是否看见过它,他说没有。那太好了,看来恶魔已经发现了戒指的丢失,于是重新把它拿回来,顺便惩罚了我这个小偷————就在不久前,我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多亏了河边的土壤稀疏,有十分潮湿,否则我就无法站在这里与你说话了。

    所以,神父,您能否祈求上帝原谅我这只迷途的羔羊。”

    “您真是一位有诗意的人。”我笑道,“我相信主会原谅你的。愿主的光芒照耀你,仁慈和神圣必将与你同在。”

    “阿门。”

    Part7

    天已晚,星已亮。我送走那名信徒,回到教堂里收拾好它掉落在地上的面包屑。

    当一名神父真的很难,我突然理解到了弗莱恩神父的辛苦之处了。

    你可以轻易地代替神宽恕别人,却始终无法代神宽恕自己。

    我轻轻抹了抹烛台上的那个束缚着耶稣的十字架,他的身上好像沾上了许些灰尘。

    好了,是时候说说我自己的故事了

    Part8杀人犯

    “我是一名杀人犯,我叫亚纳尔,我刚从监狱里逃出来。

    为了报复那个将我投进监狱里的人,我决定来到这偏僻的小镇。我得到了一份情报,那个人的儿子将会访问彼得夫妇一家,他叫做菲尔德。

    昨晚,我偷偷潜入彼得的家中,杀死了正在酣睡的菲尔德,并将他的尸体悄悄放进彼得夫妇的卧室里。这样,人们就都会以为是他杀的人了。无论他们如何解释,人们都会认为那是狡辩————世人们不都这样吗?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今早,我正准备出城,但肚子一直催促着我赶快吃早餐。这时,我忽然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奶香味,我顺着它找过去,看见一栋精美的白色房子,而主人恰好不在家。于是我撬开了门,拿走了那块奶酪面包————我真是善良,房子里的一分钱我都没有拿。

    走了不久,我遇见了一名穿着教士服的老男人,他牵着一只羊,告诉我他是不远处一座教堂的神父。他看我衣衫褴褛,便想让我去教堂里做做杂工,也好有口饭吃。

    我答应了,然后问他当神父,教廷会发多少钱。他说加上信徒的礼品,贡品,捐赠,接一些葬礼婚礼,洗礼的主持,一个月的话,足以赚这么多钱。他比了一个很的的数字。

    我恍然大悟,然后杀了他,求走了那头羊,把他的尸体烧成蜡油倒在烛灯里。

    从此,我就是这个小镇的新神父。我叫,亚纳尔。”

    Part9

    天完全黑了下来,星光披洒在慈祥的圣母浮雕上,大地一片寂静。

    我吹灭了烛灯,正待我为一只蜡烛点上火焰时,一股冷风直朝我胸口灌来。我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疼,温暖的血液滴到我的手上,昏厥感几乎让我站着。我费力地扭头看去,一只深灰色,却带有丝丝绿意的眼睛盯着我。借着火光,我能看出,那是一只羊,一只美丽纯洁的公羊,它的角上,血液还在渐渐滴下。

    死亡,是件神圣的事。至少我作为一名神父,一名基督教徒,应该这么认为吧。

    我的世界,混沌一片……

    主啊,我来了。

    Part10羊

    “我是一只羊,一直被耶稣抱在怀里的羊。

    他亲吻我的角,我的毛,我的眼。

    我的所有。

    但,我仍然只是一只羊。

    一只曾被耶稣抱在怀里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