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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呤呤,风铃响动,韵羽用手抹抹眼睛,看向窗外,忽然见到一团黑影在窗口下不停晃动。
“宫玹?”她问到
宫玹一袭玄衣,笑面如花,温润如玉。
“韵羽姑娘,今日晴空朗朗,不如随我到处走走,可好?”
“恐怕不行”。韵羽摇摇头:“师尊一早醒来见不到我,会担心的”。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他照顾?”宫玹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想:“五百年的生灵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我看柳萧元不是因为剔仙骨病的,是被你气病的才对。”
“我当然不是小孩子!”韵羽说,“我是担心师尊没人照顾。”
“这样反倒更好吧。”宫玹想,却说道:“他不会的,我是他师弟,我还不明白他的性情,他能够照顾自己的。”
韵羽闻言,迷惑的望着他说:“你不是只有二十五岁吗,你入门的那个时候师尊早就成仙了吧。”
“不许你这么说师尊”,韵羽气鼓鼓道。
“要不?打个赌”。
宫玹右手朝上,昨日那根水晶柱躺在手中,依旧散发光芒。韵羽看着它,好像有一种找回自己双手的感觉,仿佛那是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
“随我出去逛逛,待巳时再回,看你师尊担不担心”。
“我……”韵羽涨红了脸:“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宫玹晃晃手:“你若赢了,这个给你。但是……”,他话语一转:“你若输了,就得……”
“怎样”?
“在‘渡世’船来前的六天里,陪我赏花风月吟诗作对”,他眸星一亮。
“……行!”韵羽一咬牙,点点头。
……
燕孤城北市,繁华的街上各个店家的门前都悬着一枚大红灯笼,只听噼里啪啦的炮声响彻,来往的行人一脸笑意,拥拥攘攘步行在街头。
远方,是一片大海,蓝天碧水,相映交辉。宫玹站在晨风里,听着船舱里传来的悠长箫声。他明亮的双眸盯着东方,静静的等,等到一抹倩影闪出于他的身前。
“给你的糖葫芦”,韵羽伸出手说道。
“谢谢”。宫玹接过糖葫芦说:“你知道柳萧元来自哪里吗”?
“影尘”?
“影尘岛”,他点点头:“远离世俗红尘的地方。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红尘”。
宫玹扬起嘴角,轻笑道:“你知道什么是红尘吗”?
“不知道”!她摇摇头:“你告诉我呗”!
“算了,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的”,他说完,咬下一口糖块:“是时候回去了”。
巳时,城主府
韵羽急冲冲地打开房门,阳光从门外射入,披在房内的八仙桌上,桌旁,一袭白衣的柳萧元正拿着白色手帕细细擦嘴,身前还放了一个空荡荡的瓷碗。柳萧元挑挑眉,诧异地看向韵羽,道:“今日怎么没叫我起床啊”!
“那个,师尊”,韵羽说:“没有我你很不习惯吗”?
“也不是不习惯”,他摸摸下巴:“就像是一条经常在你耳边叫唤的猫,突然不叫唤了,有点不自在罢了”。
“猫?师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吗”?韵羽欲哭无泪。
“猫很可爱啊”!柳萧元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开饭了,吃肉去”。
“你就没有一丝一毫担心我”?韵羽急忙叫停他的身影。
“徒儿”。柳萧元叹叹气,清风拂起他如墨的长发,他的眼瞳中仿佛仿佛映烁着日月星辰“你终有远走的一日,为师能护你一时,如何护你一世”?
梨雨飘落,洒在他的肩上,他微微一拂,便是抛去了世俗凡尘,渐渐远去。
“你输了”。
宫玹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那只白洁的手遮在她的眼前,她只能看到柳萧元的身影从她眼里缓缓消失。
“你要知道,他纵使剔去了仙骨,凭他的天资,不需百年,定能成仙”。
宫玹在她耳旁说道可你不同,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辞万里,也要将你带到影尘岛去吗”?
他搂上韵羽的腰:“让你实现成仙的愿望那只是说辞,他意在抛下你这个累赘,好自在修仙”。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说道:“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是个累赘”?
宫玹在她背后的阴影里,神秘的一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太古
轰隆隆,苍穹之上,雷龙咆哮,金纹布满整片苍天,血色的图腾印纪在雷雨云里时隐时现,紫金色的雷霆电蛇在虚空里狂舞,一道紧接一道,好似要将昆仑山顶,那名赤脚的男子泯灭成灰。
男子身上的布衣早已被毁成碎片,身体伤痕累累,眉心的八卦印极接近破碎,却始终傲立站着,守护着身后那名美至极古的女子。
“伏羲,汝私盗息壤,借以造人,可知罪”?一阵威严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孤……知罪”。他咬咬牙。
“收回息壤,汝可甘愿受罚”?
女娲紧张地看向他,他的眼里浮现出一缕温柔:“孤甘愿受罚,但收回息壤,难以办到”。
“伏羲,朕知汝宅心仁厚,但汝所造之人,皆无神智灵魂,杀之不得罪孽,救知也不获功德,为何苦苦执着于此道?汝之命,贵于众人”。
“孤之命,只薄于一人”。
他抬头,目无胆怯地望向苍天,
“为她之愿,孤死无憾”。
“轰!”一声巨雷凌空而下,化作一柄长戈,狠狠刺向伏羲。他知道,这一□□下,他必会泯灭成灰,但他不能退,因为他的背后,有一名需要他保护的女人。
突然,一只如莲藕般的手从他的腹部穿出,而手臂周围的肌肉,似乎如泡沫一样,不断散成波浪,一缕发,一枚红唇,一张美艳的脸像从画里走出来,从伏羲的背后穿到他的身前!:“羲,你不能死”。
她说:“吾乃太古之神,纵使亡了也会有重聚的一天”。
长戈射在了她额前三丈之处。
“候吾,归来”。
一滴红血落下。那抹红便是人间极致。此世,再没有比它更红的血。
它滴在了昆仑山顶,瑶池水中,洒在了女娲捏出来的几名人族身上,洒在了瑶池旁朵朵青莲蕊中。
花,红了。水,红了。
息壤,亦红了。
*尘世
离初九之日,船来之时,只有三日了。
韵羽坐在石桥上,望着岸边垂摆的杨柳,思绪飘飞。
“韵羽”,宫玹站在石桥另一头,手拈梨花枝,含情脉脉地说:“我待你是真心,天地可知,你我良缘已定,何须执著于过去。
“我识世的第一眼便是师尊,他若嫌我法力低微。我亦无所词。只是……我放心不下”。
韵羽仰望天空,身前正对着的一扇木门。它三日之前开过后,便再没有打开了。
“师兄走了”。
“我早就知道了,何必再说一遍”。
“我这是告诉你,他走了,不会再回燕孤城了”。宫玹淡淡说道,脸上看不清是是悲。他拈花的手指松开,那枝梨花跌落,却在离地的一刹那,化千化万,铺盖了整座城府,从石桥下望,毅然就是一片雪白的花海。
“但,天命之人,可否与我相厮一生”?
他踏着梨花,一步一步走向韵羽,右手掌心,躺着那枚玲珑玉柱。
韵羽转身,正待启朱唇欲言,突然一道寒光紧紧略过宫玹,眨眼之间,那根玉柱已然不见。
“谁”?
宫玹玄衣翻飞,双目之中燃有许许怒气。
夺走玉柱的一名黑衣刺客,他站在屋顶,迎光打量着它,慢慢说到:“抱歉了,宫兄,受人之命,这根灵宝我便先取走了”。
“放下它”。宫玹周身煞气激荡,咬牙说。
“不送”。黑衣人转身运真气飞奔离去。宫玹同样踏雪梨花化为一道道残影飞向那名黑衣人。
“宫玹”。韵羽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急,欲言又止。
一滴鲜血从天上落下,打在满地梨花上,妖异而又让人畏惧。宫玹玄衣破碎,脸上血痕点点,从墙外跳进来,手里紧紧握着那根玉柱,一道黑影从墙外闪走,踉踉跄跄,看起来受伤不轻。
“宫玹”。韵羽下意识地跪到他身边,扶起他问:“不过一个灵宝,被抢走算了,何必弄得满身是伤”。
“因为……”他把玉柱轻轻放进她的手心里:“它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它,代表着你”。
他笑了,那抹笑意如梦似幻。
初八,宜婚嫁,迁居,忌杀生。
“你真的不走吗”?
“既然师尊不在影尘岛上,我去又有何意义”?
韵羽换上了红裙,颈脖挂着一根由银丝穿成的项坠,玲珑玉柱便是在其上。
“身为我太卜一脉的儿媳?自当与我共祭先祖”。宫玹换上一身素衣,不紧不慢的走在回廊里。
“说起他,我好像未曾见过尊父母”。韵羽说。
宫玹手一僵,却不言什么。是拉开了身旁的一扇木门。门开,风起,内的几根红烛却诡异的亮了,一个木筒装满了许多竹签立在一方供台上,供台之后,整整有三十七块灵牌被供着。
“三……三十七位先祖”。韵羽结巴道:“世家豪门啊!”
宫玹双手合拢,整座房内霎时响起了阵阵钟鸣,钟鸣过后,灰尘荡走,一团光幕在供台前浮现。
“放玉住进去”。他说。
韵羽点点头,扯下玉柱放进去。光幕渐渐变化,各团光茫合拢,凝成了一名人身蛇尾,却美貌无双的女子,她的眼里,仿佛容纳了日月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