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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溍在前朝励精图治,哪有那水磨工夫,管这后宫的事情。
郁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虽在思过,却不曾静心。除了每日看着孩子,画个全乎的女儿像在纸上,郁偆还得忙着布置年前的事宜。
皇后既要忙着给大病初愈的儿子调理身体,又要管理这偌大的后宫,也是大忙人一个,已没有半点心思管郁偆这个小人物。
按说这种节日都有常例,只需照常办事就成,可今年宫中减了人手,不仅排场减了,就连人手都得重新调拨。
宫中就属长宁宫中的人手最齐全,皇后便下了令,要将长宁宫中的人手,调拨往别处。
这是后宫内务,可不是皇后故意难为郁偆。
“按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请惠妃娘娘您自己做主,奴婢等着领人走变成。”皇后跟前的管事嬷嬷传达完皇后的意思,便如木塑一般站在一旁,只等着郁偆将人点齐,她好立刻带着人走。
郁偆拿着名册,不管是哪个,都不想让她们被带走,可如今皇后下了令,又不得不做。
皇后让人来这儿领人,郁偆自然不能挑差的,可挑好的郁偆又心疼,心中经过了一番撕扯,还是拿不定主意。
长宁宫中各个主子近身伺候的自然都不能动,平日里做洒扫、浆洗、修剪花木等工作的,郁偆都是按了人头分配好的,这会儿将人点走,其他人就得将工作分摊掉。
皇后的一道命令,真的是给郁偆,造成了大量的工作量。
听着一旁嬷嬷的评语,郁偆点了百十号人,命她们收拾好包袱,去新的地方当值。在走之前,郁偆给了一遍赏钱,也算是全了这一场主仆之情。
这些即将离开长宁宫的宫人内侍,哭是不敢哭,可脸上的表情做不得伪,具露出了几分伤心,都不愿离开这长宁宫。
郁偆看着一个个在她脚下拜别的,心中也有几分不舍。这些可都是熟练工,到哪里都能有口饭吃,以后新送来的还得重新调理,想想就有些头疼。
“娘娘别担心,明年定有许多宫人内侍进宫来,到时候定能将您这儿的人手给补齐。”昭阳殿的嬷嬷点了遍人,来跟郁偆告辞,还不忘刺激一下郁偆。
“呵呵……”郁偆随意地笑了两声,便由着这些昭阳殿的人,在她宫里动作。郁偆在思过,要是有些不好的话传到皇后耳朵里,说不得这时限就要延长了。
昭阳殿的几位接了厚厚的封赏,这嘴也就收紧了,惠妃育有三公主,就是看在三公主的面儿上,惠妃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彻底得罪了惠妃。
宫中的这些下人,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在很多情况下,他们大多不愿多说话。
徐嬷嬷将这一行人送到长宁宫大门口,折返回来,劝道:“娘娘请放心,等来年新宫人进宫,奴婢定挑好的领回来。”
“只怕你到时候会挑花了眼。”郁偆却笑不出来。
京城内外天花蔓延,百姓无以为业,自然多得是人卖儿卖女,有些尚算有良心的父母,不忍儿女沦落贱籍,到时候定会想着法儿的,将儿女送进宫来。
女儿送进宫来还好,有朝一日还能出得宫去,至于儿子……
郁偆想想就有些不忍,可在这一个父母将儿女当私产的年代,遍地都是这种事。
收回心神,郁偆吩咐身边人,重新给这长宁宫里的人分派工作。
宫中也确实进入了最繁忙的时节,不然皇后也不会往长宁宫调人手。别处不是没有,可那些都是干惯下贱活计的,怎好往贵人跟前凑。
一入腊月,每一天,宫中所有人都得忙得打转,也就郁偆因为特殊原因,能轻松些。
可郁偆不出长宁宫,在自己宫里也得摆了香案,祭这祭那,不能落下一样。
郁偆晕天黑地过到年三十,都快忘了今天是哪一天,要不是听一旁伺候的人提醒,都不一定想得到。
天还没亮,郁偆便被几个嬷嬷唤着起床,穿起整套大妆。就算郁偆出不得长宁宫,但她受长宁宫里那几个的礼。
“这裙子,我怎么感觉短了?这裙腰是不是也窄了?”这一年功夫,郁偆可没感觉自己长多少,怎么穿起这身衣服来,变化那么大!
这种大礼服做工繁复,是不可能一年做一套的,通常都要穿好些年。郁偆这身做的时候,她还在长身体,因此放量了许多,以前一直觉得大,可从没觉得小过。
一旁的宫女将内裙拿在手中,尴尬地道:“不是这裙子小了,是娘娘的腰,还有……”那宫女看了一眼郁偆的胸。
郁偆倒是不生气,生完孩子,要想身材还像以前那样,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总会有些许变化。不过好在,在精心的伺候之下,郁偆的身材不曾走样,只是和以前比起来,显得更加丰满一些。
现在改已是来不及,郁偆深吸一口气,让宫人为她收紧了腰身,好歹是将这一身都穿上了身。然后,郁偆只需规规矩矩地坐着便好。
成嫔将儿子带了来:“这小子一大早就醒了,话都不会说,可就是要跟着我一道来,像是要看妹妹。”
“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还由着他闹,你看他的鼻子都红了。”郁偆看着被抱到跟前来的二郎,忍不住握了握他的手。
一旁的江美人看看二皇子,又摸摸自己的肚子,似是在期盼着什么。
其他妃嫔也都眼巴巴地看着二皇子,有个胆大的问道:“娘娘,三公主呢?你是不是将她给咋藏起来了?”
郁偆笑看着那人:“青鸟还没醒,哪敢闹她。你今天怕是见不到她了。”
出去就是一整天,回来的时候,怕都已到了第二日。
众人稍坐片刻,除江美人以外,全都坐上轿撵,浩浩荡荡地往大明宫去。
江美人看向郁偆,低头扶着肚子,半天不出声儿。
郁偆看着没劲儿,道:“你要是在我这儿不习惯,那就回自己那儿去。晚间也不用来,好好休息。对了,要是白天能睡,便睡一会儿,晚间吵闹,你不一定能睡着。”
江美人摇摇头,看向郁偆:“妾想留下来,看看二皇子和三公主。”
皇子皇女都宝贝的很,可不是随时随地说看就看的,也只有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江美人才敢说说。
郁偆看向江美人那掩在衣下的肚子,点头道:“你要是不觉得累,那就是看看吧,带着你身边的人一道去。”
江美人千恩万谢,在宫人的带领下,与被人抱在手中的二皇子,一道往青鸟的居所去。江美人想多看几眼皇子皇女,也是希望图个吉利,她自己也好能生下这般可爱的孩子。
充满了期待和信心的江美人,很快就知道了郁偆话中的意思,等那青鸟一醒,这一对兄妹就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青鸟虽不会爬,但却早已能做得稳稳地,二皇子则已会满地乱爬。房中烧着地龙,炕上铺着几层厚厚的哆罗呢,青鸟和二皇子便在那炕上乱耍。
迎面飞来一个兔子布偶,郁偆一把抓住,交给一旁的宫人。
江美人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抬头看向郁偆,正要起身行礼,郁偆就将人给按住。
“安心坐着,可有吓着?”
“妾真的没想到,公主和皇子竟能这般活泼。”江美人看着孩子直笑,丝毫不计较,差点被青鸟掷出来的布偶扔到的事实。
郁偆轻轻一抚裙角,坐在炕边,拿起一个干净的布偶逗弄起孩子来。江美人坐在一边的登上,靠着背后的软枕,并不上前,只坐在一旁看着。
此时的郁偆早已换了一件衣裳,头上的翟冠也已换成鬏吉,对比之下,江美人身上那一身,倒是显得有些过分隆重了。
江美人坐得远,一是因为身上怀着身孕,二也是由于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太多,怕被扯到,又或者伤到孩子。
这会儿实在看得眼馋,江美人便想立刻回去换身衣裳再过来。
“妾……妾先告退,等用膳的时候,再来叨扰娘娘。”江美人依依不舍地看向孩子,驻足片刻才迈开脚。
等江美人走远一些,郁偆丢开手中的布偶,抓住青鸟那两只又要丢东西的手,道:“怎么那么喜欢丢东西啊……还将你二哥弄得满地爬,真该把你的小手给吃了。哈哈哈……”
一旁的二皇子拍手直笑,笑得一旁的奶妈不停给他擦口水。
“公主手上有劲,这是好事儿娘娘。”
孩子壮实,郁偆自然高兴,可心里也有一百个担心。若是在现代,孩子长到这个月份,怕是已打了好几针疫苗,可在这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别生病就好。”郁偆将手伸到青鸟的衣服里,在青鸟背上摸了一把。
一旁的奶妈嬷嬷,忙抱两个孩子去换衣裳。
“娘娘明天是您的生辰,也不是刘夫人会不会进宫来,可要早些做准备?”趁着这空档,徐嬷嬷小心问道。
徐嬷嬷拖到这时候问,也是怕郁偆伤心。
郁偆紧握着手,故作轻松地道:“没有陛下的恩典,我妈怕是进不来,不别准备了。”
说不失落,那肯定是假的,可又能怎么样,就算是皇后,也不是想见亲妈就能立刻见到的,那都得按着规矩来。
等着两个孩子被跑来,郁偆伸出手,将青鸟抱在怀里亲了亲,一副知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