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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罗大婶受伤,忆君惊得变了腔调,让尚坤放下她,追问消息可做准。
尚显垂首,“不会有假,府里的府医们已经为十七姑接好骨头,安置在家里疗伤。请夫人放心,公主府派过去侍女们精心照顾,十七姑福气盛一定能康复。”
感觉到郎君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尚显退后两步不再多说话。
眼里泪花在打转,忆君扯着尚坤的袖子,她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回家,当娘的受伤,做为女儿想在身边尽一回孝,等回了京城,最好是在罗家住两天。
阿圆的娘迟不出城出不出城,外面连着下大雨,赶在这个时节出城肯定有蹊跷。
尚坤心中起疑,侥是他征战惯了,跨下座骑又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在雨天行路都比往常要艰难许多,耽误回程足足有一天。
上京城中米价都比往日贵一成,只因京里各大粮店的屯粮快见底,外面的粮因道路泥泞运不进来。除非有急事,一般人不会急着出城赶路。
使个眼色给阿显,他先带阿圆回房,耐心安抚她,允诺回京后让她归家住几日,现在还不是回京的时机,他们要在青峰岭再呆上一段时间。
忆君点点头,一摸尚坤身上的衣服*,也是,雨才停了一小会儿,他又急着赶路,肯定躲不开,他脸上不掩风霜,整个人疲倦不堪,憔悴了许多。
还有一点,她很纳闷,方才见尚显的神情,像是根本不知道尚坤回来,不走别院大门,他又是如何进来。
尚坤瞧出了她的小心思,这会儿仍舍不得放下人,紧搂着她小声说:“这别院有些年头了,最早是宫里的避暑胜地,祖母出嫁时得曾外祖父偏疼,讨了这处别院做陪嫁,顺道也带来最先的底图。你猜怎么着,后山那边有一条暗道直通山那边,也只有祖母和她当年的两个心腹知道。”
跟着晋阳大长公主出嫁的那些老宫人逐渐老去,有人死在沙场,留在为数不多一两个还养在大长公主府里,也是眼老昏花,耳聋口齿不清,见天捱日子。
晋阳大长公主若说喜欢尚召阳入骨,偏偏又对枕边人始终带着防备,有一两样机密要事深埋在心底,等尚坤长大才对他透底交牌。
忆君今天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先是平静,乍看到尚坤回来心里也高兴了一回,又听到罗大婶摔倒腿伤心过,最后再听尚坤说起尚家的机密,她有点消化不了,轻声问那人:“郎君,你都告诉了阿圆,不怕我出卖你。”
尚坤听言反而笑了,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四目相对,他在阿圆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现两个头像,眉头一抹红印记犹在,朱砂不改旧色鲜艳依旧。
“阿圆”,他喃喃低语,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挨到红唇轻啄一记,唇上温热传至心底,轻轻撬开贝齿,轻柔万分索取,扫过她唇内噙香,咽下满腹香韵,另一只手把人搂得更紧。
忆君微张口,被动接纳他,他的气息铺天漫地袭卷包裹全身上下,紧贴在结实的胸膛上,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更不记得今夕名与姓、身份如何。只知道,她确确实实爱上了这个人,潜在心底的情愫开闸流泻,再也无可抵挡。
几日不见,一朝相逢慰相思,最先是尚坤在索取,感觉到阿圆不再抵触,一点点在回应他,他更是肆虐,吻得忆君快要窒息,伸手推开他大喘气。
这一瞧微微吓到她,尚坤眼中透出从未有过的狂热,贪婪地扫视她,手里的动静更是比往常不同,搂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抓握,几乎抓痛了她。
“郎君”,她轻嗔一下,那人将她的头埋在胸膛前,久久不撒开。她能听见他心跳得飞快,而且腿上顶着*一样东西。
色鬼,她暗骂一声,手下却不老实在他脖颈上划圈,像有毛毛虫爬过,尚坤微微笑了,放开阿圆让她回屋沐浴换身干净的衣服,自己起身则去汤泉。
见到郎君出来,尚显亦步亦趋跟着,放下别的人与事,先说起前天冯青衣到访的事,他知道这是郎君现在心里的当头大事。
“阿圆的表兄姓冯名青衣?”尚坤自问自答,吩咐道:“派个稳妥的人去查冯家都和什么人往来,家里的人都担着什么差事,速速查清。”
尚显应诺一声,适机说出另一条讯息:“冯家有个女儿名唤青萝就在府里,上月郎君养伤时,得大长公主的授意,她还来过聆风院。听人说起,最先她在长公主府里,后来长公主说她花绣得好,推荐给大长公主,来了不足两个月。”
尚坤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次见阿圆和同龄一个女孩谈得亲热,他嫌碍眼,把人打发走不许再来。世上的事情真合了一个巧字,难道说冯家以前就和别人勾结,骗过阿娘混进公主府打探消息。
“也盯紧她,等我回京再做打算。”尚坤边拾阶而上沉声吩咐道。
目送郎君进了汤泉,尚显不由自己瞄向一处栏杆,兰台上空无一人,再不见佳人凭栏而立,翩如仙姿。甩甩头扔下这些杂七杂八的怪念头,他先打发大长公主府报信的郎官回京,又出来找曲四郎他们几个。
经打问,跟着尚坤外出的亲卫们全都泡过汤泉换上干净衣服,在饭厅里用饭。尚显进去时,曲四郎脸糊得油光发亮,双手衣服上也沾上油渍,大声招呼他也坐来一起吃,再看其余人也都毫无吃相,大口嘶咬着烧鹅烤鸡,大口喝酒,活像几百年没见过五谷。
他扔下一坛酒,款款坐在一旁:“一坛陈年竹叶青,犒劳你们几个连日辛苦。”
曲四郎不作客套,打开封泥,酒香扑鼻,每人倒上一碗干了,又吃过酒菜缓过饿劲,他才抹干嘴上的油絮叨:“你守在家里是不知道,这回出去凶险至极。别的不说,紫骅骝偏偏不听话,出京的头一天晚上就跟着匹母马走丢了。要不是有阿圆在京里,我估摸着郎君不管不顾一心想把马找到,再提回京的事。”
尚显吃惊,“紫骅骝跟着郎君有五六年了,从来没有不听话的时候,怎么这回偏偏出了岔子,别不是有人存心下套。”
曲四郎笑得暧昧,旁边一个同伴插嘴道:“还不是那匹枣红马,就上回驮着子君的妹妹走丢的那匹马,那马见了紫骅骝闻风就逃,紫骅骝一溜烟追出去再没见影,郎君当时脸气得铁青。”
“纤离”,尚显轻声接道。
屋内人都大笑,曲四郎也俯耳过来透露:“紫骅骝跟着纤离跑了,倒方便我们行事,外头人根据那匹马猜度郎君的去向,我们就派人四处扮着郎君的样子骑上的差不多马,挑在黄昏时分亮个相。等明天郎君发封公文出去,托各地州府缉拿假扮他的盗马贼,这事差不多能遮掩过去。”
郎君的能力,尚显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只是提到纤离令他想起,是他把纤离带出大长公主府送给阿圆,也是他把阿圆带到郎君身边。
说的好好的,看阿显变了脸色往外走,曲四郎喊他:“阿显,转一圈回来,我们痛快喝一晚上。”
听阿显回一声还有正事,曲四郎嘀咕这人就是怪,难不着最近的访客太多,阿显整天疲于应付,人太累了,回头求郎君给阿显也放几天大假。如今有了阿圆,郎君不再时时提溜他们这帮亲卫们练拳脚,明早可以睡个懒觉,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尚坤觉得也是,他怎么偏生栽到小阿圆手里。就刚回来那会功夫,她眼里还有他,再往后嘴里尽是她的阿娘,憋着泪花可怜巴巴就是不落下,他是又气又心疼。
“云尚仪办事办老了的人,有她在,比你我都想得周到体贴,再说你去了也帮不忙。乖啊,再别想了。”尚坤自觉很委屈,他什么时候能在阿圆心里占到第一位,她眼不再有阿兄、阿兄,只有他一个。
答应不再想,忆君转过身又想问一句,见到尚坤都快发火,她才忍住话头,拿起桌上的单子给他看,指着纸上密密麻麻的人名,“这几天到访的人都列在上头,听阿苒几个说,差不多京里排得上号的几乎全来了,我也看不懂,你自个琢磨去罢。”
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鱼小虾,尚坤还没放在眼里,阿圆做事最贴心,这种事回头阿显也会细细禀报,可他就想听阿圆一张小嘴说出来,声音清脆,沐去多日来的辛劳和劳顿。
天色也黑了,羊角宫灯微弱朦胧,他半搂着人在帐子里,一下一下逗她说话,“我不在庄子里,你闷不闷。”
“闷”,忆君嘟一下嘴,眉头微颦,像是诉苦,“从早到晚下着雨,没法出去,打着伞逛了一小回,石子路太滑,有好几回差点摔倒,觉得没劲也就回屋子睡觉。”
阿圆神情鲜活灵动,露出她本来的面目,尚坤盼这一天盼了许久,他知道,最起码阿圆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听着听着他忍不住,在她脸上轻咬一口,馨香粉嫩,比任何珍馐都要美味。
“讨厌”,忆君抗议,伸出拳头轻捶他一下,那人连她的拳头也要啃一口,她收回拳头,扭过身装睡。
尚坤小心把人揽入怀,双臂环着她,脸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睡罢。”话音才落,他的呼吸变平缓,浑身放松,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当真补足出门数日的睡眠。只苦了忆君偎在他怀里不敢动,她微动一下,他的手够到人搂紧不放手。她又不忍心叫醒他,只好在床上躺着数绵羊,数着最后变成了烤全羊,她好饿!
尚坤醒来听到第一句话,“郎君,阿圆想吃烤全羊,还有果酒和马奶。”
小阿圆神情认真无比,这是被饿晕了罢,尚坤看到屋外的天色,躺在床间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