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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 宁宁,不要,不要, 不要……”
道具的作用一结束,穆晟就猛地惊醒过来。
才刚睁开眼,就看见原先还被他抱在怀里的棠宁, 此时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床头的一角,察觉到他醒来, 下意识地抬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也是这时, 穆晟才看到她的嘴唇早已被她自己咬得满是斑驳的伤痕,眼神空洞而死寂。
“校医先生,你做梦梦到我了是吗?我听到你的梦话了, 可是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这么说着,棠宁有些疑惑地皱紧了眉头, “不应该啊, 那已经是我上辈子的事情了, 你怎么会做梦梦见呢?”
一听到上辈子这三个字, 穆晟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狠狠一缩。
见他这样,棠宁直接就露出了个甜美的笑来,“咦,怎么了?原来你不知道啊,对你来说, 那虽然是个梦,对我来说,却全都是我的亲生经历啊!”
“是的,现在, 我从地狱爬上来,来找你们了……”
棠宁笑得一脸温柔。
“唔,就像你梦话里说的那样,在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人掳走后,因为素质不错,我很快就被那帮人以5000块钱的价格卖了出去,然后就被逼着生孩子啦,第一个我记得好像是个女儿吧,那地方很重男轻女的,小小的红红的一团才刚生下来,就被那个臭老太婆闷死了,然后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去了,之后我就运气好了一点,生了个男孩,日子总算好过了一些,被他们从地窖里放出来了,那时距离我重新看到阳光已经过了足足一年零九个月又十三天了,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人在很久不见阳光的地方生存,突然看见阳光之后,居然会瞎!我的眼睛瞎了整整一个礼拜,即便后来能再次看到光,我的眼里也始终都像是蒙了一层白白的翳似的,看什么都模模糊糊……”
“那个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呢?我想一定是四个人一起使尽浑身解数地去哄尹雨晴开心吧?还真是鲜明的对比呢!你说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呢?”
说着说着,棠宁自己倒是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眼角余光在不小心看到穆晟猩红的双眼时,突然掩嘴做作地叫了一声,“呀,我忘了,我们的穆大校医,听说好像有很严重的洁癖呢!这可怎么办啊?竟然叫你喜欢上了这么脏的我,甚至还一次又一次地亲吻过这样的我,你现在会不会只要一想到我们两个之间曾经有过那样亲密无间的接触,就控制不住地想吐……”
后面的话,棠宁甚至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穆晟一下拉了过去,后脑勺被他用力托住,男人的唇就贴着她血迹斑斑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一瞬的怔楞过后,棠宁立刻开始疯狂而拒绝地挣扎了起来。
“唔唔……”
可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上常年锻炼的穆晟的力气,见自己怎么也挣不脱他的钳制,棠宁毫不犹豫地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一口下去,血腥味就在两人的唇间弥漫开来。
即便这样,穆晟也依旧没有松开。
无力而委屈的感觉袭来,原先还咬得厉害的棠宁一个控制不住,顿时绝望而无助地痛哭了起来。
越哭声音越绝望,越哭眼泪越是控制不住。
听到她的哭声,抱住她的穆晟这才同样红着眼,这才缓缓松开了托着她后脑勺的手掌,将她整个地抱进了自己的怀中,越抱越紧,越抱越用力,甚至连身子都跟着微微颤抖了起来。
宁宁,宁宁,他的宁宁啊……
便是这时,两人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敲响了开来。
听到这声音,棠宁的哭声一顿,她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抬手就抹去了脸上的眼泪。
“什么事?”
穆晟声音里头带着浓浓的鼻音。
“兰斯,昨天偷偷登岛的那三个华国籍男子,今早醒来之后,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们好像正在哭泣……”
一听到哭泣这两个字,穆晟还没来得及说些,棠宁就先一步轻笑了声。
“不是吧?这樱兰岛到底是什么风水宝地,别告诉我,昨晚的他们跟你一起做了个同样的梦?”
梦这个字,一下就戳到了穆晟的神经。
他用力皱了皱眉,“不用理会,看紧他们别让他们逃了,我迟一些时候会去审问他们。”
“别呀,干嘛迟一些时候?正好我也很久我都没见过我亲爱的哥哥,未婚夫还有同桌了,干脆喊他们一起过来,叙叙旧啊!”
棠宁声音冷冽地这么说道。
听完她的话,穆晟转头与她对视了许久,然后轻闭了闭眼,“好,马修,把昨晚偷偷登岛的三人给我带到大厅,我一会就下去。”
“是。”
为了去见那三个人,棠宁还特意打扮了番,换上了穆晟给她准备好的露背的酒红色高定裙,还给自己化了个配套的妆容,这才缓缓往楼下走去。
几乎一出现在楼梯口,她就看到底下大厅被绳子绑得严严实实的三人一瞬间,一起贪婪而悲伤地朝她看来。
一看清他们这个表情,刚刚走下来的棠宁便立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要告诉我,你们三个也跟校医先生做了同一个梦哦,梦里的我被你们害得惨惨戚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着话,她的笑容一下就收敛了起来,然后又露出了嗔怪的娇俏表情来,“哎呀,这样可真的就没什么意思了,好容易得了一次老天的眷顾,让我带着那些深刻而惨痛的记忆重来一次,我……我还没玩够呢,现在就都知道了,这就没意思了,好了,现在没得玩了!”
她摊了摊手,表情似是有些遗憾。
“棠宁……”
听到她竟然承认自己是从那样痛苦的人生重生回来的,徐星柏不由得眼神沉痛地唤了她一声。
听到他的呼唤声,棠宁转头就朝一旁白着脸、红着眼的徐星柏看了过来,然后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食指直接抬起了他下巴,然后微微勾了勾唇,“我说,不是吧?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喜欢我啊!你应该也在梦境中看到了才是,救了你的人一开始并不是我,是我为了让你动心,特意抢在尹雨晴的前头救下了你,然后又在你被地头蛇抓去之后,特意跟在你的后面去救你。你不是这样就对我心动了吧?”
“那你的雨晴小天使呢?之前你不是在厕所里掐着我的脖子威胁我,要是再让你的雨晴宝贝露出一点不开心的表情来,你就要要了我的命吗?哎呀,可怎么办呀?我现在不仅仅是害得她不开心,还一不小心害得她毁了容,一无所有了呢?这么看来,你是不是得将我大卸八块了才能够给你的雨晴报仇啊?呵呵呵……”
说完,棠宁就一个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然后她就这么看着徐星柏的眼泪一滴一滴地从他通红一片的眼眶中掉了下来。
徐星柏当前好感度:100。
掉落的金币声响起的一瞬间,棠宁就敛起了嘴角的笑容,松开了手,指尖在少年的衣襟上轻擦了擦后。
她又走到了徐星柏身旁的叶靳言身边,甜甜地叫了声哥哥,然后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你不会真当我不知道校庆那一晚,停电之后,亲吻我的人到底是谁吧?我看上去有那么傻白甜吗?可惜啊,胆小鬼就是胆小鬼,面对尹雨晴的时候是胆小鬼,面对我的时候更是个胆小鬼,只除了那一刀捅得有够干脆利落……”
一听到棠宁的这句话,叶靳言的瞳孔立时一缩,很快,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哆嗦颤抖了起来。
叶靳言当前好感度:100。
再一次听到掉落的金币声的棠宁,笑意盈盈地站起身来,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江曜,只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嗤笑声,转身就往一旁的沙发走来。
实在是昨晚的梦境一结束之后,江曜的好感度就已经到达了100。
对于这种,她实在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再对他说。
便是这时,几人忽然听到了岛的西面传来了一阵轰鸣之声,甚至连大地都被震得颤了两下,几乎同时,穆晟一直别在腰间,专门用来岛上的人互相联络的对讲机在几声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过之后,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汇报声来。
“兰斯,不好了,不知道劳拉那些人怎么发现到樱兰岛的位置,现在她纠结了一大帮人,直接就朝樱兰岛打过来了,她就是个疯子,自己儿子死了,连命都不要了,就是要让你陪葬!”
才刚听完这样的汇报,看向棠宁的穆晟,眼神一凝,便立刻冲上前来将距离他不远处的棠宁一把扑倒在地。
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就在几人的耳边炸响了起来。
他急忙扶起棠宁,握紧了她的手,然后直接取下一侧的墙壁上用来装饰的□□,扯着棠宁来到面前的叶靳言等人的身边,手起刀落,绑着他们的绳结就立刻被割开了。
这时,别墅外头的声响更大了。
“自求多福吧你们。”
说完,他死死拽着棠宁的手就带着她往外跑去。
一口气跑到了距离别墅不远处的一个杂物房里,他便将棠宁直接推了进去,然后掀开了杂物房里的杂物,就露出了一个地下的通道来。
也是这时,棠宁才发现穆晟的肩膀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很可能就在刚刚的别墅里,早已被鲜血染红了,甚至连后背和前胸都布满了血迹。
转头看到棠宁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肩膀,穆晟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拉住了棠宁的手就将她塞到了底下通道里,然后他也跟着躲了进去。
通道里又闷又热不说,还一片漆黑,穆晟因为动作太过剧烈,似是不小心一下就碰到了肩膀,这使得他下意识倒吸了口冷气,黑暗中原先就苍白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愈发得苍白了起来。
可就是这样了,他仍旧在身上不住地摸索着,只听见一声金属的响声之后,他一把就用手中的手-铐铐住了棠宁的左手腕,同时将另一只铐在了他的右手腕上。
“你干什么?”
感受到手腕上的冰冷触感,棠宁立刻压低了声音这么问道。
“呵,干什么?”
穆晟低低地笑了声,“不干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即便你恨我入骨,但你招惹了我,让我喜欢上了你,那么就是死,你也要跟我死在一起!”
“疯子!”
“疯子?不,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正常、清醒过。”
穆晟这样回道,黑暗中的脸色越来越白。
就在这时,他的对讲机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他从里头得知因为想要要他命的人太多了,这帮人极有可能是跟在了徐星柏他们三人的身后找到了来樱兰岛的路,虽然没有人知道徐星柏三人到底是怎么寻找过来的,但他们的的确确给劳拉等人带了路,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这段时间,警方和劳拉等人的双重夹击下,他的势力本就大幅度缩水,现在虽然对方的人也死了不少,但他们的人也一样没剩下多少了……
这时候,穆晟忽然想起他在梦幻谷之后,棠宁住院之时,曾给自己的一个警告来,那就是——
【……他这样的人,一旦失去警惕与沉静,最后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果真一语成谶了。
他爱上了棠宁,因为她失去了所有的警惕与冷静,现在更是遇到了他此生中最大的一场危机。
劳拉的到来是因为她儿子的死亡,梦境中,因为是棠宁救了尹雨晴,导致他跟劳拉连正面对上都没有,她又怎么会这样疯狂地对付他。
他对棠宁没有警惕之心,反而还因为愧疚与爱,使得她可以随意出入樱兰岛所有的地方,结果她将他所有的消息都匿名举报给了警方。
按照梦境里的经历,徐星柏精通电脑和代码,他十有八-九是在棠宁的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才能这样精准地找到樱兰岛来,同时引来了劳拉。
各种巧合掺杂在一起,造成了现在危机四伏的局面。
黑暗中,穆晟自嘲地轻笑了声。
“现在,开心了吗?”
他笑着这么问了一声身边的棠宁。
黑暗中,棠宁并没有说话。
除了细微的呼吸声,地下通道里一片寂静。
可能是黑暗更容易让人看清自己的内心,也更容易让人滋生软弱脆弱的情绪,再加上肩上的伤势。
身体越来越冷的穆晟于黑暗中忽然低低地开口唤了声棠宁的名字。
“宁宁……”
“这么长的时间,全都是假的吗?从初遇到现在,你曾经有没有哪一刻真的为我动过心?”
穆晟声音低弱地这么问道。
他刚问完,黑暗中回应他的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很快,一阵低低的笑声就响了起来。
“虽然这里很黑,但外面的天还没黑,我是知道的,可你怎么好端端地开始做起梦来了呢?没有,从来没……”
剩余伤人的话棠宁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的唇就就立刻被人封住了。
男人的亲吻凶狠又霸道,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用力地一下就咬破了她刚刚才愈合的嘴唇,血腥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着。
男人密不透风地攻城略地着,因为缺氧加抗拒,棠宁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直到——
脖子后头像是被蚂蚁咬了似的,一点疼痛一闪即过,头晕目眩的感觉直接袭来,甚至都来不及留下一句话,她整个人就已经昏昏沉沉了起来。
在她的意识彻底陷入到黑暗中时,她感觉到穆晟就就像是在摸着什么绝世珍宝似的,抚着她的脸颊。
“你不喜欢我,很好,真的很好,既然不喜欢我,就一直不喜欢下去吧……这样,呵……怎么办,宁宁,我真的舍不得你……”
听完了这么几个字之后,感受到眉心一暖的棠宁就彻底地昏迷了过去。
穆晟当前好感度:100。
再次醒来时,感受到手上的手铐已经空了的棠宁,立刻就唤了一声穆晟的名字。
没有人回答她,没有人。
她踉踉跄跄地从地道里爬了出去,却看到外头原先还细白的沙滩上到处布满了鲜红的血迹,和倒在地上死去多时的人们。
她跌跌撞撞地在这些人中不停地翻找着,因为恐惧和惊慌,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甚至一时间,她觉得偌大的樱兰岛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似的。
吸,呼,吸,呼……
除了风声,海浪声,她就只能听到自己喘息的声音。
一路跑一路找……
然后她直接就看到了一个房子的墙壁后头,直接就露出了穆晟的一只鞋来。
她整个人立刻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等了许久,这才捏了捏拳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边走去。
刚刚拐弯,她就看到——
低垂着头的穆晟一只腿曲着,一只腿伸直了,正靠在墙角的位置。
然后就是红,满眼的红……
不管是墙壁上溅到的,还是男人身上的,亦或者是他身下汇聚的。
棠宁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竟然能流出这样多的血来。
她看着这样的穆晟,先是控制不住地轻笑了声,随后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身前,蹲下,伸手随意地拨弄了下他搭在曲着的膝盖上垂着的手,甚至连力气都没怎么用。
她就看见男人整个人忽然无力地倒了下来。
一只沾满了血迹的玉佛直接从他一直紧握着的右手滑了出来。
一看到这玉佛,棠宁抿了抿唇,随后缓缓伸手试探了下男人的鼻息。
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的棠宁,终于克制不住地低笑了起来,只笑得原先还在她眼眶中蓄积的眼泪四处飞溅。
就在这时,她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听到这声音,她慢慢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这才惊讶地发现收到的竟然是穆晟的定时短信。
【宁宁,现在的你被我的麻醉针刺中之后,应该正在昏昏沉沉地睡着。如果一直跟你在这里躲下去,劳拉那帮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我们两个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这条命是我欠你的,应该还给你才是。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想通,我怎么能做得出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掳走的事情呢?现在好了,上辈子欠的债要这辈子来还了……宁宁,对不起,对不起我曾对你做过的所有一切。之前的那一次重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一次我能活下来,过去的时候我们就当它过去了,可好?让我们再重新认识一次,可好? ——穆晟】
一看完这则短信,啪嗒,啪嗒,啪嗒……
棠宁的眼泪就这么控制不了地从她的眼眶之中落了下来,她低头看了眼面前夕阳的余晖打在穆晟一片灰败的脸庞,颤抖着手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一枚浸透了他血的玉佛,然后缓缓带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想要站起来,却试了几次都因为腿软无力的关系没能站起来。
终于挣扎地站起来后,她转身就往外走去。
谁料就在这时,才刚抬头,她就看到了生命比小强还顽强的徐星柏三人。
只是这时的三人的模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徐星柏的手还是断了,甚至比剧情当中断的还厉害,叶靳言则紧闭着双眼被江曜背在了背上,系统探查过,他的腰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进去,现在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至于江曜,右眼处则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可她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目不斜视地从他们的身侧走了过去。
“棠宁……”
徐星柏下意识地唤了她一声。
听到呼唤声,棠宁停住了脚,微微偏了偏头,夕阳的光打在她略微有些脏污的脸庞上,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的美来。
“手欠的断手,瞎眼的伤到眼,叶靳言更是腹部受了伤,你们欠我的都还给我了,从此我们一笔勾销,以后都互不相干了……”
她声音沉稳地这么说道,随后再次转头,抬脚往前走去。
没想到就连夕阳也会这么刺眼啊!
棠宁在心里轻轻地这么感叹了声,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