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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你在听吗?”
“啊?抱歉教授,我刚走神了。”白岸有些羞愧,第一次收到验尸的委托,导师出于帮学生一把的传统随行过来监督。结果毛手毛脚的自己竟然在重要的工作中走神了。白岸羞愧没脸抬起头来。
“没事,年轻人放松些。”科尔教授温和的笑笑,“第一次收到正式的委托难免紧张,不过你可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啊,放平心态就好。”
“老师,您费心了。”白岸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检查起眼前的尸体。死因是窒息,在尸体鉴定书上写完“余伤未见”并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教授顺势帮他封装好报告,随口一提:“说起来这具尸体是在学校附近的驯鹿酒吧里发现的,凶杀案之后最近那里就歇业了,下班后得多跑两条街才能找到喝酒的地方,真是糟糕。”
白岸愣了愣:“啊?学校附近有这地方?”
“就在后门左拐。哦对了,你很少离开实验室吧?不知道也正常。算了那我也不多说了。尸检我帮你交了,bye。”
教授离开后,白岸锁了停尸房的门。好奇之下便来到了学校后门左拐的驯鹿酒吧。用橡木包边都玻璃门在把手上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透过玻璃还能看见昏暗的内庭中拉上了禁止通行的黄条,冷清得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白岸推了门进去,门上的风铃响起,清脆悠扬。
店员听声音回头,看见连白大褂都不换的白岸进来,说:“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凶手是谁吗,你们信我哇……”
这店员有点奇怪,在美国开口不是英语而是塑料的胡建普通话,就算自己长一副亚洲脸,那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日韩来的?所以白岸找了个桌子坐下:“老乡,你怎么知道我会中文啊。”
“看一眼不就完了吗。”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嘛,的确亚洲人间互认国籍也不算什么高端技能。
“这次怎么?对方是个黑户找不到人?等等你应该是法医对吧,先说好我连尸体都没见过,有什么问题别问我。”
“不问不问。”白岸摆手,心说我学八年的技术还能让你这外行人一语道破?“听你说,你好像有凶手的线索喽。”
“没有。我就一扫地的,不认识也没见过凶手。”
“蛤?那你说得这么自信满满?”
“这种事情……”
“看一眼不就完了吗。”
这人真tm欠揍。白岸觉得这话题说不下去了。不过那个店员倒是说得兴起了,把自己的想法balabala都说给白岸听。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他作为一个扫地工作人员,仗着职业自带的无存在感天赋溜达到人群边上看监控,然后指着一个人说这就是凶手。于是警察们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他说没有哇,这种事情“看一眼不就完了”。当然,警察怒了,还以为你是扫地僧版夏洛克,在警察面前必有高论,结果你竟是看柯南圈凶手的剧透党,在下警傲天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然后店员着重吹嘘自己急中生智现场编出10万字推理小说把警察唬得一愣一愣的,立马开拨警员过去抓人。
还没吹完,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起来,一个警察进来说凶手已经落网,作为指控人请做好近期到局里做笔录的准备。店员听着全程微笑点头,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看得小警员心头发凉赶紧告辞。
白岸:“……”
woc这货难道不是吹牛??
“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杨清,清水的清。怎么了。”
“杨清啊,你有这能耐为什么现在还是个清洁工呢?”
“啊,这个嘛……其实,我不会英语。”扫地僧版夏洛克·杨惭愧的挠挠头。
“!!”白岸说:“那你知道刚才警察来说什么吗。”
“说啥呢?”
“他让你去警察局做笔录。”
“再见,帮我跟老板说工资不要了。”
“停!”拉住了想要开溜了杨清,白岸安慰到:“警局又不是龙潭虎穴,做个笔录能要命不成?”
“放开我……资本主义的笔录,那能叫笔录吗……我可听说有犯人如果财大气粗,那是能花钱把我给替进去的。在我又不懂英文,稀里糊涂给凶手签了卖身契,那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哇你的想法好黑暗。”这么偏狭的观点到底是哪个变态灌输给他的,更神奇的是这个天才型侦探选手神tm居然信了,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已经疯狂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那我陪你去好了吧,我会帮你翻译的。再说花钱把证人关牢里这种操作我可是听都没听说过。作为政府的法医这点你可以相信我。”
“真的?”
“坑你干啥,老乡。”白岸笑着用方言说,虽然不是福建的发音,但来自北方的口音都差不多,同为中国人没道理会认不出的。
……
“那麦库拉那次怎么说呢。”杨清的发音突然奇怪起来,标准得好似播音腔。而且有种机械感,就像是用谷歌娘读出来的一样。违和违和违和……到处的违和感包围了白岸。
突然睁眼,自己身处舒适的室内。薄棉被盖在身上,透亮的窗帘静谧的让阳光通过。话虽如此,白岸的瞳孔依然在剧烈的闪烁着,头还有点晕,但只要敲一敲太阳穴应该就没事了。手撑住床沿翻身去找鞋子,旅馆中那种薄地的拖鞋穿在脚上,仿佛能直接感受到平整瓷砖的冰凉。
手好像断了……
站起来的白岸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裹着石膏,想到自己从三楼这么跳下来只是断了手臂,心里感觉就幸运了不少。总之,他推开病房的门,外边的走廊里几乎没有人,显得非常安静。门口的名牌上写有自己的名字——大概是医生从身份证上找到的吧。同理要找到自己的伙伴似乎也并不难,只要他们也在这住院的话。
他们当然是在这里住院的,作为同一辆报废的警车上抢救下来的患者,分开在不同的医院才是一件怪事。对门是卡卡所在的病房,里面并没有人。而隔壁就是杨清的房间了。里面除了杨清,也没有看见其他医护人员。
而杨清……嗯,这是在演《沉默的羔羊》吗。
全身像粽子一样被绑起来的,还有黑色的皮带扣住床沿下的钩子,脸上还有个类似口球的,防止咬舌的陶瓷架。一副VIP患者待遇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神很是清澈,清澈到仿佛在说“老铁帮帮忙放我出来,那群SB当我是疯子但其实我一点事都没有”。
“怎么回事啊你?”白岸卸下陶瓷架,杨清活动活动舌头说:“还不是我醒来的时候找不到你们有点慌了,结果那帮老外听不懂中文还以为我在说什么胡话。所以说没文化真可怕,听不懂世界上每5个人就有1个人会说的语言就把一个活蹦乱跳的正常人当疯子处理,还特喵的给我打针,整整两管子麻药啊!妈耶这帮人当我是野猪还是大象。”
“但是你说的听得懂这种语言的人都集中在地球另一边”微微叹气,白岸苦心孤诣的劝学:“你就不能入乡随俗学点英文吗。”
“大哥啊,要是我学的会还会这把样子吗……”杨清一脸苦相,“当初就不该信人忽悠美利坚遍地黄金,还以为呆个两年怎么也能憋出个ABCD,结果这破玩意贼丫的难学,能活到现在全靠唐人街老哥仗义。”
单手解扣子果然还是费力,不过这些束缚也就是结实,结构未必复杂,一只手也够了。“好了,起来试试身上哪里不舒服。三楼跳下来我的左手暂时算是废了。”
“脚麻……”
“……”
这厮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虎。白岸决定不去深究了,他找出自己带的红皮古书和放在杨清那里的日记本当场翻译了起来。这项工作花费了比想象中更长的时间,长到护士小姐上来送饭的时候发现有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居然跑到狂暴的躁郁症患者病房……讲故事?看他用不急不缓的语调说着异国的语言而另一个人不吵不闹安静的听着,护士小姐忽然间福至心灵脑补出“在故国受到诅咒的一对同志来自由的美利坚寻求庇护”的故事,说一声:“打扰了。”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病房。
还不忘把门带上。
……嘛,不管怎么说有吃的就行了。
所以两人一边吃着不知道啥玩意的病号餐一边讨论案件。白岸其实挺期待杨清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的,虽然这厮在各个领域都及其不靠谱,但就是能看见一些特别的视角,见解独到且精确,你不服都不行。当然,你要问他理由基本上都是跟你瞎掰,天罡地煞水逆火朔大小阿卡纳,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扯不出来的。仿佛上帝亲口附耳告诉他真相似得。
“啊,然后呢?”杨清还在奇怪白岸怎么不说了,结果白岸表现的一脸惊讶的样子:“说完了啊,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哇这你要我有什么想法?难道你是看个电影都要我写800字观后感的老师吗,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事情不是很明显吗,有个自欺欺人的傻小子把自己关房间里,然后他死了。另外你干嘛把这个莫名其妙的红皮书带过来,一个老年中二病的话有什么好信的。”
“不,我就是看书房里就这本书特别显眼……这年头纯手写的书可不多见,而且内容也与书房里的其他书格格不入。感觉罗德里格斯家也不像是会收集巫术书籍的样子……诶你这是什么表情?”
“手写的……万恶资本家收集的巫术卷轴……”杨清就差没流下口水了,“发财了发财了,你知道现在这种手写的书多珍贵吗?稀有得和大熊猫似得。说不定阿汤这帮资本家就是靠这本书转运然后坐在人民头上拉……咳不对,作威作福”
“喂,你冷静点。社会主义红旗下出来的人这幅样子,你不觉得丢脸吗”白岸无语的用打着石膏的手肘推开杨清,“再说了,我听说阿汤家是世代地主。和这本书没半毛钱关系。”
“那准没错,祖上传下来的转运镇宅物……”
“打住,用你的逻辑来思考,阿汤家的变故和这本镇宅宝书的失效肯定有很大关系,说不定功效耗尽或者,干脆表现出相反的效果,变成了一件诅咒道具。所以阿汤家在1年前光速破产了……”
“停,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随便找个地扔了它……不对,赶紧委托拍卖行宰他资本家一笔,让那些蛀虫的钱填满正义公民的荷包!”说的倒是正气凌然,不当巡警的话这孩子说不定能干传销。
白岸沉默了一会最后有些落寞的说:“所以说我们其实没什么线索咯。”想到阿汤皲裂的面庞和约翰逃离时的谵狂……不知道他们是否平安。但无论如何,接到的工作是验尸,顺便帮忙调查案件。既然尸检已经写好,就算没查明案件,受处分的也是麦库拉的警察,和自己这帮外派专家是没关系的。再说了,档案室无头疑案早就堆成山了,再多这么一件卷宗感觉就和虱子多了不痒一样。
“算了,我去找找卡卡吧。病房没人,感觉应该没什么大碍。”白岸转身,杨清在他走前最后又说了一句:“也不算没什么线索吧,至少日记中说的1年前死在庄园边的尸体,感觉有些问题。时间太巧了。”
“嗯,我记下了。那么……”
“POOM!”狂野豪迈的枪击声打断了白岸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