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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曦不知何时已闭上眼睛,长睫颤似蝶翼,不知在谁的心上掀起涟漪,再无法平静。
“哐!”船身一震,突然停了下来。
船内初曦霍然睁开双目,伸手猛然一推,退后一步,隔着一层面粳双颊都隐隐透出一抹酡红。
宫玄的眼神却那般明亮,像璀璨的星子,有深似幽潭,静静的看着她,渐渐生出一抹坚定。
自己沉溺其中自然也无法责怪他人,懊悔、羞恼,烦躁,太多不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初曦心底隐隐生出几分慌乱,一撩纱帘,急忙掩饰的转向船外,只见前面大小船坊堆在一起,中间围着两艘船。
“发生什么事?撞船了?”初曦半个身子探出去,对着船娘扬声问道。
外面嘈杂,船娘喊了一声,初曦没听清楚,干脆起身走了出去,湖风扑面而来,顿时吹散脸上的。
站在船头,见周围船坊的人大多都是看热闹的,中间围着的两艘船,一个上面站了一青衣女子,背对着初曦,看不清面容,另外一艘船上站了一男一女,女子着粉色裙衫,长相还算清秀,只是此时面色狰狞,指着对面的女人,口中骂骂咧咧。隔得远,初曦只隐隐约约听到“贱人”,“肮脏”几个字,因为这几个字那粉衫女子喊的尤其尖锐。
初曦踮起脚看了看,问道,“多大仇,怎么在这吵起来了?”
船娘长叹一声,“公子不知,那艘小船上的青衣女子叫沈烟轻,和我们一样,在这湖上的船娘,是个极命苦的女子。”
“哦?怎么个命苦法?”初曦问道。
船娘打量的目光在初曦面上一扫,忙转过头去,继续道,“烟轻十岁那年,她爹做生意赔光了家产,说是去外地找亲戚借银子还债,结果一去未回,留下她和她娘亲孤苦无依八年。今年初秋的时候,烟轻的娘突染重病,病的糊涂时一直念叨丈夫的名字,烟轻为了她娘最后的心愿,打算将她爹找回来。后经多番打听得知她爹在泸兴,便将她娘托付给近门的婶娘,独自一人启程去了泸兴。唉!
船娘重重一叹,“谁知还没找到她爹,就在泸兴城外遇到了山匪,被山匪劫上山去,被、”船娘眼圈一红,声音多了几分悲凉,“结果、她娘没等她回来便去世了。”
初黑眸一眯,泸兴、山匪?
那日山上那么多女子,是哪个?
“站在对面的船上男人姓常,和烟轻是指腹为婚,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当初也帮衬了她们娘俩甚多。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轻烟被山匪劫上山的事,第二日便找人来退亲,可怜烟轻还在失去娘亲的悲痛中,却一点都没犹豫,立刻同意了常家的要求。这还不到两日,常家便又给儿子定了亲,就是现在他旁边站的那女子,是城南绸缎庄柳家的姑娘,名叫柳真。”
“今日那姓常的不知因为什么突然来坐烟轻的船,却偏巧又在这里遇到了柳游湖,这柳看到他二人在一起,不分青红皂白就开骂,唉,烟轻本就是个倔强的性子……”
船娘犹自说着,就见灰色的身影一闪,身边的人便不见了踪影。
初曦纵身而起,身如灵燕,几个起落,轻巧的落在沈烟轻旁边的船上,挤在人群中,只见女子脊背笔直的站在那里,面容惨白,一双眼睛通红,却倔强的不肯让眼中的泪滑下来。
是她?初曦下意识的去看手腕上那个浅淡的牙印,那日她下了山后便不见了踪影,原来并不是泸兴本地人。
沈烟轻对面,男人面相英俊,身材颇脯只是不自然的站在那里,撇头看了沈烟轻一眼,尴尬的拉了拉柳真的衣袖,“真儿,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有意来找她的,只是巧合,碰巧遇到而已!”
柳真面相刻薄,塌鼻厚唇,皮肤黑黄,偏偏还抹了厚厚的一层粉。
脂粉这种东西,最是趋炎附势,貌美的人用,便是锦上添花,丑的人用了,却越发惊悚,东施效颦一般的滑稽。
柳真生在商人之家,自小便见的人多,练的口齿泼辣伶俐,此时斜了男人一眼,冷笑道,“常科,庆元街的铺子可是我求了我爹整整两天,他才答应让你接手打理的,你却这么报答我是吗?这湖上有什么勾着你的,让你午饭都不吃的往这跑,巧合?真就这么巧,钻了一个船里去,你也不怕染了匪气,脏了你那双破鞋!”
常科面上一片过了期的猪肝色,垂着头,一言不发。
沈烟轻紧紧咬着下唇,几乎沁咬出血来,握着船桨的手隐隐,“柳姑娘,你放心,我沈烟轻再不堪,也不会觊觎别人的男人!我是这湖上的船娘,只要客人给银子,我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你自己的人自己看好了,最好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柳真瞪着她,厚唇一掀,“别说的自己跟忠贞烈女似的,明里是船娘,拉人上了船谁知道做的是什么勾当?听说山上山匪有几百个,啧啧、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一头撞死了,哪还有脸回来?”
沈烟轻面色惨白,双唇,猛然回过身去,撑着船要离开,可是周围都停满了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指指点点的看热闹,没有一艘船肯让条路出来。
柳真满脸得意,从她看上常科的那天起,就一直憎恨这个与他指腹为婚的女人。沈烟轻动身去泸兴的时候,她听去泸兴送绸缎的下人说泸兴正闹匪患,于是她派人一路跟着沈烟轻,故意给沈烟轻指路,将她引到山上去。
听下人回来说沈烟轻真的被山匪抓上山时,她一辈子都没那么开心过。
让她意外的是,几日后,沈烟轻又回来了,不过又能怎样,她放出沈烟轻遭了山匪侮辱的消息,又让她爹派人去常家提亲,常家早年和沈家一起做生意,后来败落,这几年也是勉强度日,见到爹爹写的嫁妆礼单,第二日便去了沈家退亲。
不仅如此,她还要沈烟轻走到哪都被人唾弃,一直到把她赶出泸溪,她才能彻底安心。
“沈烟轻,小爷我总算找着你了!”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声清喝,一少年立在众人中间,双手环胸,痞子似的歪头轻笑,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