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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很不好的睡觉体验,对于戚曜来讲是这样的,白矜矜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翌日清晨,她悠悠醒来,房间内已经没有人了,她伸了伸懒腰,腹诽,昨晚那小子就这么跑了?她还没有查清夜刃的事呢,而且从这里到凉州城,她没有车费啊。
白矜矜无语,早餐也没有,她抓了抓头发,来之前实在是太匆忙了!导致她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
出了客栈,外边是如织的人流,她沿着街道往前走,她想租辆马车,正在找坊市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大群人的吵闹声。
她凝神看去,就见一个男人拧着一个屠户的衣襟把他举了起来,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遇见的戚曜,他看起来不是特别壮,但居然只用一只手就把那肥头大耳的屠户拧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站地远远的惊呼着,不时指着这两人。
白矜矜皱眉,就见戚曜狠狠道,“你这个死猪,答应我的云尊铜佛像还不交出来?是我太容忍你了么?”
那屠户挣扎着,但就是挣不脱,他急忙道,“求求你再宽限我两天!就两天,我一定双手奉上!”
戚曜一把把他砸到地上,一只脚踩了上去,“死肥猪,敢骗我,你今天的生意也别想做了!”言罢就去抄他铺子。
“这人是姑苏出了名的流氓,敢惹他的人都会被他找麻烦,我们还是不要管了。”
“是啊是啊,前天我才看见他打一个老人……”
白矜矜听不下去了,直接拨开人群站了进去,冲正在大肆破坏的戚曜道,“住手小屁孩!”
戚曜皱眉看了过来,一见是白矜矜眉头皱的更深了,理都不带理,把那支架一脚踹倒,然后拍拍手准备离开。
一支箭矢唰一声射穿他的衣袖带着他钉在了墙上,白矜矜走过去,在众人惊愕之中缓缓开口,“你这年纪我能理解,叛逆,喜欢出风头,但你当街欺负一位屠户就属于道德问题了吧?还砸了人家的铺子,你妈妈没有教过你素质二字么?”
这话一说完,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看穿着打扮不像是本地人,比西域的胡姬还要辣一点。
戚曜瞥了眼那箭矢,用力一拔,然后扔在了地上,怒意十足地朝白矜矜走过去,“你真当我昨晚没有动你是让着你么?”
他瞬间抓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折,白矜矜尖叫一声,身体翻了过去,肩膀处传来刺痛。
“我需要你让着我?小弟弟,有本事咱们就来比试比试!”白矜矜勉强抬头瞪着他。
戚曜环视周围,忽然松开了她,“好,给你一个机会,比什么?”
白矜矜揉着肩膀,这该死的小混蛋,差点把她肩膀给折断了,真是说不的了。
她能比什么,比打嘴炮?她。抿唇,把追踪收回来,“我这里有一支箭,是出了名的不好操控,我们就比谁能把它射准前面那棵树上的李子,如何?”
戚曜眯眼往那边瞅了瞅,打量她,“行,什么箭,拿出来我看看。”
白矜矜从后背绑着的两支箭矢中掏出见血,递给他,这见血箭至今为止都没有被她驯服,若是在一个陌生人手上,必定会闹腾地鸡犬不宁,她正好借此挫一挫他的锐气。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事,戚曜拿着箭后随意在指尖转了两圈,打量其身上的背磨去了的半截诗句,啧啧道,“这箭有故事啊,哪儿来的?你这小妞不像是会武功的人呐。”
白矜矜叉腰,“我比你大请你好好喊我,小屁孩,让你射箭不是让你问东问西!”
戚曜觉得这女人就是专门来气他的,好男不跟女斗,他随便从旁边铁铺里找来一张弓,把见血上弦,对准远处的苹果,微微眯眼。
白矜矜打量他,这人射箭动作总觉得似曾相识。
戚曜放弦,箭矢唰一声射了过去,又快又准,直接把那苹果穿了一个洞。
白矜矜带呆了,这人……为什么……
戚曜没有感觉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反而道,“这不是很简单的事么,有什么挑战性么。”言罢,他手一挥,那箭矢像听话的狗一样飞旋回来。
他把箭扔她手上,极其轻蔑,“该你了。”
白矜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望向见血,这见血几日不用怎么这么拉了,随便连个陌生人都能操控?
她把见血上弦然而下一秒,见血就颤抖着飞离她的手,跃上戚曜的头顶,像个水盆杆一样搭在他的头顶。
“……”
戚曜把它取下来,“嘿,你这箭还舍不得我呢。”
白矜矜有些炸裂,怎么会这样?谁来告诉她平日里那个嚣张高傲目中无人的见血为什么连她的话都不听反而会对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像个癞皮狗一样粘着?
白矜矜不信邪,把它夺过来强行上弦,再然后,箭矢歪歪扭扭飞了不到两米就一头扎在地上。
周围人发出唏嘘,戚曜笑得捂肚子,“这就是你的比试?有什么意义么?”
白矜矜脸一红一白,她捡起见血,“行,算你赢了。”她朝旁边瞥了眼,刚刚那屠夫已经趁乱跑走了,她也算变相救了他。
她正要走,就被戚曜拖着,“我赢了我的奖励呢?”
白矜矜摊手,“咱们刚才可没有说奖励啥的,你赢了就赢了呗,姐姐不陪你玩了。”
她得去找马车去凉州城了。
戚曜没有跟上来,白矜矜把三支箭装好,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坊市,这里有卖马匹骡子的,也有租车招商队的,她找了许久才看上一个老头,他家的马车租金要便宜许多,还可以到了再付款,她毫不犹豫租了辆十辆银子的马车。
然后又出问题了,谁来驾马车啊?她自己不会骑马御马,要是租马夫又得花大价钱,白矜矜无语,正在思考该怎么办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她背后响起,“这马车漂亮啊,我租了,给你一粒金珠,不用找了!”
白矜矜回头就见戚曜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扇子,拿在手上装模作样的,当着她的面爬上她看上的马车。
“喂你,小屁孩,这马车是我租的!”
“哦?你付钱了么?会御马么?”戚曜坐上马,居高临下瞅她,很明显是故意来招惹她的。
白矜矜也没有那么轴,“我不会,你会呀,好弟弟,咱们也算认识了吧,你载我一程如何?”
“诶,我可不是你弟弟,认识你算我倒霉,大妈再见!”
白矜矜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世上居然有这么欠揍的人,偏偏夜刃和绯乌尔都和他亲近,白矜矜搞不懂,朝他吼了一声,“别让我再看见你!”
然后马车就停了,这十六岁的少年实在是太皮了,笑得比谁都甜,话里的刀子扎地也比谁都很狠,“逗你玩的姐姐,上来吧,我一向喜欢帮助美人。”
白矜矜还是上了他的马车,毕竟如今她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该忍的还是得忍。
不过一路上,她回忆刚刚所发生的事儿,忽然想起一点,“你说夜刃是你师傅给你的?”
戚曜靠在马车上嘴里衔着一根草泾,看起来就是小混混模样。“是啊。”
“你师父是谁啊?”
“清昆山天尊,傅玄念。”
清昆山……
白矜矜喃喃,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她闲的无事便靠在车板上打盹,不知不觉睡着了。
戚曜本想问问她一些问题,哪知回头就听见,“纪寻……你在哪儿……纪寻……”
他眨眨眼,叼着草茎继续赶车。
忽然,怀里的传音螺震动起来,他接起,“怎么了?”
“师弟,你今天回山吗?任务完成了么?”
“还没呢,那乾坤派的人都往江南一带跑了,我正在赶过去,可能一周之内都回不来。”
那边哦了声,“我还说等你回来尝尝我做的糕点呢。”
“给我留着,你做的我必须尝一尝。”
若是白矜矜此刻听见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就会深深疑惑,传音螺那头的声音居然和宋天阙一模一样。
白矜矜是被冷风吹醒的。
她醒来时,马车的顶棚已经被掀飞了,有细细的雨丝飘落在她脸上,形成一条一条的湿痕。
她有些懵,这里是哪儿,她不是跟着戚曜去凉州城么……
她跳下马车,这才见马匹已经倒在地上的血泊之中奄奄一息,马车四个轮子少了两个,卡在泥坑里动弹不得。
四面是荒山野岭,现在处的位置还算空旷,但继续向前就是阴森的山林。
她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
“小屁孩!小屁孩!”白矜矜检查了下自己身上,没有伤,她环顾四周,大声喊。
这一喊,惊起了远处的乌鸦,它们哇哇叫着,在昏黄的天空下扑簌而飞。
夕阳落幕,金色和黑色融合成一幅凄凉绝美的画卷。
她喊了很多声,没有人应,然而旁边的丛林里,忽然走出几个弯腰驼背的男人,他们穿着打扮都很隐秘,头上裹着黑巾,看起来像盗匪。
大约四五个吧,逐渐向她这里靠拢。
雨丝越来越紧密了,带着寒意,马匹的腿不断抽搐着,一股血腥味钻入她的鼻孔。
白矜矜从袖口里抽出幻形箭,许久没有练练武功了,纪寻曾经教过她很多招数,都被她不用心敷衍了过去,现在能想起来的也就两三招,不过用幻形对付他们足够了。
那些盗匪一齐冲了过来,白矜矜一耍长枪,气势磅礴,脚步手腕上的力量仿佛一头猛虎,她率先朝他们攻去,这一招是完完全全跟纪寻学的,无论他与谁比试,总是会第一个发起进攻,掌握先机就是掌握接下来的所有。
那些男人很惊愕,这女人的武功虽然不怎样,但手上持着的武器是一绝的,光是那凌冽强劲的势气,就逼得他们齐齐后退。
“老大,这女的不好对付啊!”
“再试一试!我就不信她一人还抵得过我们五人!”
白矜矜听见了嗤笑一声,狂傲道,“岂止是你们五人,再来五十个你姑奶奶我也照打不误!”
言罢她又强势地发起进攻。
这些人吃了亏,都不想跟她打了,一边抵御着一边后退,最后拼命逃跑,真晦气啊。
白矜矜搓了搓手,把幻形收起来,得意极了,“就这群乌合之众,也配跟本女侠打?”她正洋洋自得时,小腹一阵绞痛,惹得她立马跪了下来,糟糕,忘记了自己还怀着身孕,不该这么剧烈活动的。
疼的她蜷缩起身子蹲在地上,雨水稀里哗啦浇在她身上,她太难受了,要是纪寻现在在她身边就好了,他能为她遮风避雨,也能告诉她下一步该怎样做。
“纪寻……”她喃喃。
忽然,一个黑色的影子覆盖住了她,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纪寻。
然而当她抬起头时,才发现并不是纪寻,是戚曜。
那人的脸和纪寻完全不同,但神情眼底却蕴含着和他相似的东西,盯得久了,会在那误以为的温柔深邃之中溺毙。
“白矜矜,跟我走吧。”他开口,居高临下的,若是他皮肤是蜜色,就像一个希腊的神邸。
白矜矜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想撑起来,但小腹实在太疼了,再加上她心慌,怕孩子会出什么问题,硬是站不起来。
戚曜蹲下来一把抱起她,颠了颠,有几分嫌弃的意思,“平常要少吃一点。”
“小屁孩你说谁呢,明明就是你不行。”
即使白矜矜疼着,也不忘和戚曜拌嘴,后者把她抱入深林之中,在一颗浓密的古树下避雨。
没办法,这里没有其他地方可以遮雨,白矜矜靠着树干,捂着小腹眉头紧蹙。
戚曜用马车上拆下来的东西搭了个简易小窝棚,拾了些干木头勉强升起一个火堆,这才注意到白矜矜,“你怎么了?拉肚子?”
“呸,我只是肚子有些疼。”白矜矜想了想没有说实话,忽然瞪戚曜,“你刚刚跑哪儿去了?故意把我扔在那儿看我的反应是么?”
“啊……怎么可能呢姐姐。”戚曜显得很无辜,“我只是去找点水喝,喏。”他从兜里掏出水袋,“谁知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你没有受伤吧?”
白矜矜懒得理他,揉着自己的小腹,又有几分干呕的意思。
两人相对无言,雨停了,树叶边缘滚落滴滴答答的雨滴,给这片深林增添很多声音。
白矜矜蜷缩着,用树枝撩动火芯,“离凉州城还有多远啊?”
戚曜把他打来的鱼串起来,随意道,“两三天吧,你急着去凉州城做什么?”
“我想去找一个人。”
“那人叫纪寻吧。”戚曜直接道。
“你怎么知道?”
戚曜把串好的鱼抹上调料,伸进火堆里烤,“因为我听见好几次你念他名字了,一直纪寻纪寻地喊,还说他不是你情人,那就是你青梅竹马或者暗恋的人。”
白矜矜竟无言以对,她这些天可能是想纪寻想疯了吧,嘴里脑里全是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戚曜嗤笑,“竟还有这种事,快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白矜矜怒视他,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她紧盯他手上烤着的鱼,这味道……实在太熟悉了。
纪寻也曾给她烤过鱼,并且那气味围起来和戚曜烤地一样。
“我看你就是馋了吧。”戚曜把其中一条烤好的撒了把芝麻,递给白矜矜,“尝尝吧。”
白矜矜毫不犹豫咬了下去,有些烫,但她呼啊呼地硬是咀嚼吃了下去,她不可思议望着戚曜,至今为止,这个人已经带给她太多的惊讶了,就连随手烤的鱼都是她记忆中的味道。
他到底和纪寻有什么关系!
但,若是两者之间真有什么关系,她也不太能接受,毕竟纪寻的性格和这人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说纪寻是一个老年人沉稳深邃内敛,戚曜就是一个正值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变动张扬轻狂。
她大口大口吃鱼,吃完一条,大大的眼睛又盯向了戚曜手中的另一条,后者满脸黑线,“大姐,姐,你不会还要吧?”
白矜矜点点头,戚曜无奈,最后还是给了她,白矜矜嘿嘿一笑,边吃边吐字不清,“姐糊急的你的……”
吃饱喝足后,白矜矜肚子也没那么疼了,她伸伸懒腰,想睡一会儿,但这窝棚里光秃秃的,除了一截倒地的空心树干外就啥也没有了。
她换了好几种姿势,趴着的,仰着的,靠着的,无论怎样都不舒服,她斜眼瞥过去,那边的戚曜已经靠在树干上睡得沉沉的。
怀孕就是麻烦!
白矜矜凑了过去,小心翼翼戳了戳他,“好弟弟……好弟弟睡着了吗?”
戚曜本来都睡着了,硬是被她吵醒,脸色阴郁着,“大姐,离我远点可以?”
臭小子。
“姐姐用你腿当枕头你不介意吧?”毕竟姐这么艳丽多姿,倾国倾城,普通男人怎么抵挡得了姐的魅力呢。
然而戚曜只是啧了一声,把头仰向一边,“随你随你,女人就是麻烦。”
“……”臭小子难怪你没有女朋友,一看就是个万年单身狗。
白矜矜还是躺了下去,扒拉着他的腿,这下身上舒服多了,昏昏沉沉的,周公又来找她了。
戚曜半夜醒来就看见自己怀里压着一坨,他蹙眉看去,就见是白矜矜,无语,这女人完全是把他当床板了,他叹气,还是没有动。
其实……从第一眼见她,他就隐隐约约对她有股很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见过一样,对她的容忍度简直让他自己都诧异。
他把腰间的夜刃抽出来,指腹摩擦刃面,那里赫然刻着白矜矜三字,这是师傅把它交给他时就已经有了的东西,他曾经想用东西填补了拿些凹痕,但那里面似乎用特殊材料处理过,动不了,六年过去了,没有想到有一天白矜矜这人会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