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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冶虽是个小公司,但前期宣传做得到位,吸引了本地不少收藏爱好者前来竞拍,王三笑和康天真并肩入场,一路和熟人们点头致意,找到位置坐下,康天真拿号牌掩着嘴:“好几个专项收藏明清家具的收藏家来了,都是我的竞争对手。”
王三笑顺着他的眼神一一瞥过去:“怕什么,他们都没你有钱。”
“那我也不想高价买东西啊,凭什么便宜……哎,”康天真突然转头,严肃地看向王三笑,“笑笑你的心态不对呀,你是不是向着霸道总裁?”
“什么玩意儿?”
“那我要是拍到高价了,支付给霸道总裁的佣金就多了呀,”康天真振振有词,“你说,你是不是向着他?”
王三笑劈手给他一巴掌:“我特么想揍你。”
“操!”康天真慑于他的武力不敢还手,郁闷地揉着后脑勺,嘟囔:“你已经在揍了,讨厌,回家告诉宋文渊,揍不扁你……”
“……”王三笑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
康天真一把将号牌塞进他的嘴里,得意洋洋:“我有老公,就是了不起。”
王三笑叼着号牌,简直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拍卖大厅一角的阴影处,魏琮懒洋洋地倚着侧门,唇角噙着闲适的轻笑,正在候场的拍卖师觉得他这样的笑容不多见,顺着目光看去,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问道:“那里有什么新奇之处吗?”
魏琮闻言笑容更大了点儿,眼神胶着在王三笑身上没有离开,笑道:“那里有你们未来的老板娘。”
“……真的假的?那得是啥样儿的美女?”拍卖师露头看去,只见熙熙攘攘的大厅之中一片耀眼的地中海光头,“别说美女了,我都没看见一个低于五十岁的女的。”
“谁告诉你是女的了?”
“什么???”
魏琮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收回目光,在石化版拍卖师的肩膀上拍了拍,“时间差不多,今天的家具专场就交给你了,加油!”
……话题不要转得这么快!拍卖师在心底咆哮,但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回拍卖上,他年龄不大,略带紧张地整整西装和领结,努力笑得沉稳自信:“一定不辜负魏总的信任。”
魏琮刚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事:“哎,刚刚说的那个罗汉床……”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魏琮点头,临走之前忍不住回头又看一眼,幽深的眸子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到底在哪里……王三笑警惕地环顾四周,唇角的笑容冷了下来。
康天真一脸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东张西望:“你那脖子上是安了个陀螺吗?转什么呢?”
“有人看我,”王三笑眼神狐疑地扫过一个个怀疑对象,却发现这些人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嘀咕,“是谁呢?有什么目的?”
康天真无语地看着他:“你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周围都是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没事儿看你干嘛?你又不是古董。”
“古董哪有我这倾城之貌?”
康天真撇嘴:“全世界估计连霸道总裁都不会这么觉得。”
王三笑直接一记锁喉,恶狠狠道:“再特么胡说八道我就帮你竞争对手去了。”
“哎哎哎,疼疼疼呢,”康天真毫无骨气,一扁嘴,立即连声求饶,“我错了,错了,真的,笑笑,你放开我,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王三笑冷哼着放开手:“这还差不多……”
康天真摸着脖子:“就知道实话是不能乱说的……啊!”
话音未落,喉咙又被王三笑锁住了。
“尊敬的来宾,各位女士们先生们,”一个激情昂扬的声音突然响起,拍卖师手握小槌,信步走到幕前,脸上洋溢着年轻人特有的蓬勃朝气,“欢迎大家来到澹冶拍卖公司春季大拍,我们的明清家具专场拍卖现在正式开始!”
楠木画案、紫檀镜台、桦木小几、黑漆大箱……一件件工艺考究的古典家具依次上拍,拍场之中竞争热烈,举起的号牌此起彼伏……
“这个拍卖师很厉害啊,”康天真翻着图录,嘟囔,“特别会煽动大家的情绪,刚才我差点就举牌了,这个榆木炕桌明明没什么特殊之处啊。”
王三笑抱臂,身体仰靠在椅背上,目光审视地盯着那个拍卖师,连理都没有理他。
康天真唠叨半天,后知后觉地发现人家根本没听,郁闷地抬头看向他:“你跑什么神啊?”
“这个拍卖师也就二十五六岁吧,”王三笑舔了舔嘴角,有些玩味儿地说,“你觉得他是不是gay?”
“……卧槽!”康天真倏地就怒了,“干嘛啊,你到底是来参拍的还是来抓奸的?不是说好聚好散了吗?坐这儿喝什么干醋啊?你要是还喜欢霸道总裁就上去揪着他的叽叽说老子要跟你上床,是男人干脆点嘛,小心眼儿!”
王三笑被他骂得笑了起来,摸着下巴不知在琢磨什么,淡淡地笑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一个人,别管喜不喜欢,我这回非给他整出神经病来不行!”
“……你自己就是个神经病!”
台上拍卖还在继续,大屏幕投出罗汉床的360度展示,拍卖师对工作人员点头致意,一束灯光打在展示台上,黄花梨显现出独特的漂亮花纹,浮雕的双龙戏珠精美绝伦,上面镶嵌的百宝嵌在灯光下光彩流转。
“漂亮!”人群中传出一声情不自禁的赞叹。
康天真紧张地握紧拳头:“好多人喜欢的样子啊,笑笑,我一定要拿下这个罗汉床!”
王三笑声音里透着令人安心的暖意:“别担心,你那几个主要的竞争对手我私下都联系过,他们愿意给你行个方便。”
“笑笑你真好,”康天真强笑一下,瞪大眼睛看向拍台。
拍卖师手握小槌,目光环顾四周,精神高度集中地扫过一个个重点关注对象:“这是明代黄花梨百宝嵌双龙戏珠罗汉床,起价60万,每次加价10万……”
康天真攥着号牌刷的就要举起来:“七……”
王三笑一把给他按下:“等等再说。”
坐在前排一个老贵妇率先举牌,接着两个古董商紧跟其后,连续三口加价将价格堆到100万。
王三笑不动声色地往后扫了一眼,看到有人一脸紧张,眼睛死死盯着拍卖师手上的小槌,有人却神色淡然,仿佛输赢都毫不在意。
康天真小声道:“你不是说私下联系过了吗?”
“这几个人都没什么竞争力,”王三笑轻笑,“放心吧,有叔叔保驾护航,没有你拍不到的古董。”
价格跨过100万后,举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后排一个老者犹豫了很长时间,举起了号牌。
“110万!”拍卖师精神奕奕地报价,“827号的先生出价110万……”
“这老头对明清家具很痴迷……”康天真明显坐不住了。
“没事,”王三笑低声安抚他,“我昨晚已经联系过,他心理价位是160万。”
果然前排的贵妇将价格抬到170万之后,老者就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号牌放下,退出了竞争。
拍卖师明亮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竞拍人,在康天真脸上停顿片刻,笑道:“170万,明代黄花梨百宝嵌双龙戏珠罗汉床,803号的女士出价170万,还有更高的价格了吗?”
康天真刷的举起了号牌:“180万!”
贵妇理了理一丝不苟的头发,继续跟进,将价格加到190万。
之前竞拍的人们纷纷露出遗憾的神情,大家目光都集中到了康天真和贵妇身上,只见康天真毫不犹豫,立即举牌。
“200万!”拍卖师兴奋地报价,“869号先生出价200万!还有更高的价格吗?”
拍场中有了片刻的小声喧哗,每次价格跨过一个新的台阶总会引起人们的惊叹,大家来参拍之前都做过功课,这个罗汉床拍到200万已经算是达到它应有的高度了。
王三笑唇角噙着一丝气定神闲的笑容,他已经在心底逐个分析过每一个竞拍人的心理价位。
——那两个古董商一个是以藏养藏,买下这个罗汉床他需要出手好几件古董才能凑够资金,不划算;另一个向来挣快钱,更不会压200万的古董在仓库里;那位老者已经退出竞拍;贵妇虽有钱……
他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信息,心底了然,贵妇的委托人已经在隔壁瓷器专场花580万拍下一只五彩观音瓶,若再在这个罗汉床上继续加价,那她更看重的那个白玉雕庭院仕女摆件可就要没钱竞拍了。
王三笑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这个床是你的了……”
话未说完,忽见拍卖师转头看向场侧的工作人员,惊喜地叫道:“有一位电话竞拍人出价210万!”
康天真跟那个电话竞拍人扛上了,在场的基本都认识他,一见他进入了激情洋溢的烧钱模式,大家都死了竞拍的心,专心看他和那个电话竞拍人飙着加价。
四口加价后,那人将价格堆到了250万,康天真双眼燃烧着灼灼的烈火:“我就不信我拿不下,二百……”
“你拿个屁!”王三笑一把按下他的号牌,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拍卖师,磨了两下后槽牙,“有人在搞你。”
康天真愤怒地挣扎:“搞我干什么,哎呀你别拦着我,竟然有人敢跟我竞拍……”
王三笑沉声道:“一个好的拍卖师可以通过眼神和肢体语言煽动竞拍人的情绪,让你控制不住地参与竞拍。”
说话间,拍卖师已经含笑喊出:“250万一次,250万两次,250万三次……”手起槌落,“成交!恭喜这位电话竞拍人!”
“啊啊啊啊……”康天真眼睁睁看着心爱之物落入别人口袋,气得几乎崩溃,揪着头发简直想咬人。
王三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淡淡的瞥一眼大屏幕上的“澹冶春季拍卖会”几个大字,唇角阴森森地勾了起来。
从拍卖会回来,王三笑坐在怀信楼的门口玩手机,听康天真扑进宋文渊怀里哭诉拍卖会被人欺负了,一边悠闲自在地剥着开心果。
宋文渊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三笑的意思是有人暗算你?故意和你竞拍?那250万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啊,我们哪有这样的仇家?”
“也许是嫉妒我的美貌……”康天真梨面带雨,摸出一面镜子顾影自怜,“我觉得我这张脸价值千万。”
王三笑将一粒果仁丢进嘴里:“那货是冲着我来的。”
康天真泪眼婆娑地看向他:“250万啊,得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哎,你把人家老婆给睡了?”
王三笑收起手机站起来,将一把果壳丢进垃圾桶,拍拍手,得意洋洋地嗤笑:“我把他给睡了。”
从怀信楼出去,晃悠着穿过古玩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辆黑色宾利疾驰而来,准确地停在面前,熊二小跑过来打开车门:“三少,查出来了。”
王三笑坐进车后座,淡淡地问:“怎么样?”
熊二道:“跟你猜得一样,果然没有人去取货,甚至有人看到在拍卖前,魏琮跟那个拍卖师说‘刚刚说的那个罗汉床’,拍卖师回答‘已经安排好了’。”
王三笑接过他递过来的雪茄,慢慢吸了一口,轻轻笑了起来:“这个傻逼……”
“你说澹冶搞这一出是图啥?”熊二嘲道,“人家康少都出到240万了,这价格也不低了呀,他还非找一自己人给抬到250万,这下ot了吧,光增值税都得好几万啊。”
王三笑心知肚明,却没有说出来,只嗤笑一声:“有钱任性呗。”
“要不要搜集证据给这事儿捅出来?”熊二满眼都是期待,“澹冶这么小的公司,咱们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他……”
“咳咳咳……”王三笑一口烟呛到,揪着领口呛得整张脸都红了。
熊二连忙拧开一瓶水递过去,王三笑猛地灌了两口,总算将咳嗽压了下去,倒拿着矿泉水瓶对熊二就是一通暴揍,骂骂咧咧:“你大爷的!脑子里有蛆吗?碾死澹冶对你有什么好处?还碾死他……信不信我碾死你?”
“!!!”熊二被打傻了,哀嚎着,“哎哎哎我干啥了?干啥又打我?还有没有天理???”
熊大淡定地开着车,连看都没看他兄弟一眼。
王三笑揍累了,拧开水瓶大口喝着,拿眼睛斜着睥睨鼻青脸肿的熊二。
“操!”熊二挨了一顿无妄之暴揍,十分郁闷,“那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谁告诉你完了的?”王三笑喝完水,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的水渍,双眸中星光流转,若有所思地笑道,“这事儿当然没完,有人下了这么大个饵,我不咬钩岂不是不给他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