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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大病初愈,需要需要静养,顾芝容在返回江州的时候,就仔细地叮嘱木瑾、玉蝉等二人小心照料。
由于明月病情日趋稳定,再加上还有一代怪医玄鹤在,而光明寺地处僻静,是养病最佳场所,顾芝容便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只带了绿水一人,由少主带路,前往东北边塞而去。
东北边塞乃桐家军的驻扎之地,对于大昭国而言,东北边塞虽说地处边关,环境苦寒,但由于没有什么外族威胁,除了当地偶尔发生一些小小的骚乱之外,可以说几十年来太太平平。
这对于抵御外族几十年,威名赫赫的桐家军来说,却无异于放逐,不受重用。
从江州到东北边塞,仍需先用一天时间穿越沙漠,然后再改乘马车,在马车上簸箕两天时间,就到了东北边塞。
这一次顾芝容他们仍然叫来上次引路的那三人,骑着他们的骆驼朝沙漠进发。那三人还记得之前的承诺,果然找来了一对沙羚角呈给顾芝容,供她赏玩。
顾芝容用手抚着沙羚角,不由想起舅老爷苏哲家里那随处可见,随意摆放的沙羚角,越来越觉得她这位一代名儒的舅老爷老是穿越沙漠的行为背后,一定蕴含某种深意。
此行,少主带的人也不多,只带了秦路一人。秦路由于之前得了最严厉的指令,不敢动顾芝容半分,这一路上除了他阴郁着脸,拿眼睛瞪顾芝容之外,倒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当然,他阴郁着脸自有他的道理。顾芝容记着之前他对自己的不敬,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当日穿越沙漠的时候,他就不停地拉肚子,要整队人时走时停地等他。当然,一天下来,他整个人宛如虚脱般,再也拿不动剑,起什么刺杀顾芝容的念头了。
少主怎会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只是一笑置之。也不管他。
秦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之后,果然规矩了许多,连刺杀顾芝容的念头也不敢动了。
路上的小插曲并没有耽误行程。一行人还是在三天之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东北边塞。
初到这里的时候,一看到那漫山遍野的荒凉,顾芝容还是不禁被吓了一跳。
入目尽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黄色,山坡是土黄色的。野草是枯黄的,连零零星星的远远近近的村落。房屋也是皆一色的土砖堆砌,露出土黄的砖坯。
这里,只怕是顾芝容见过的最荒败的地方,有其二。再无其一。
一路行去,顾芝容发现一个最严重的问题:这里,极度缺水。这里。不仅土地干裂,寸草不生。而且,连人的嘴唇,都是干裂的。
一路行来,经过他们马车的,也有十几个人。这里的人,包裹着着破旧发黄的破棉袄,脚仍穿着木屐,冻得脚趾肿得像小萝卜似的。面黄肌瘦,头发枯黄杂乱,乍一看与街头巷尾的叫花子无异。
少主与顾芝容同车,他坐于车厢里,手却把窗户帘子掀开,一路看过去,目光欲发沉郁。
顾芝容偶尔一回头,正好看到少主这副模样,心下不由一怔。
此时的少主,目光带了忧虑,但更多的是愤怒,仿佛这天旱导致的灾情是他的责任一般。
顾芝容不由觉得好笑,一个生意人,却要管天灾这档子事,似乎也管得太宽了吧?并非是说做生意的,就不管不顾黎民百姓的疾苦,而是心有力而余不足,开仓赈灾那是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的,非官府不能办妥。再说了,像遭逢这样的大旱天灾,朝廷为了安抚民心,不可能坐视不理的,只怕灾情一发生的时候,当地的官员早就将奏报快马加鞭传到京城里去了。
她淡淡道:“少主是忧心这边塞的百姓么?百年大旱,这是天灾,一方百姓如此,实在令人不忍直看。不过,听说最近朝廷已下了命令,开粮仓赈灾,而且,还派了督导的官员,看起来,百姓也不至于饿死,熬过这段日子也就好了。”
她刚刚说完,马车就正好经过这个叫做清平县的地方。路经县衙门口,果然看到门前支起好几大口大铁锅,底下柴火烧得正旺,一股白粥的清香迎面扑来。而在那些大铁锅的前面,排了一条又一条的长龙,那些衣衫破烂的灾民们,满面灰土,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手里拿着的皆是缺了口的碗盆,伸长着脖子等着施粥。
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小孩子,看起来约莫七岁或八岁的年纪,身子瘦小,头却是很大,他一路冲过来,拿着个缺口的瓢盆,一下子就挤到大铁锅的面前,哀求道:“大老爷,给俺一碗粥吧,俺娘,俺娘快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瓢盆递到那位掌勺施粥的军爷面前。
这位军爷是个胖子,脸上一陀一陀的肥肉,都快把眼睛挤没了。他一瞪眼:“哪里来的野孩子,没规矩了?快排队去!”
队伍里有些人认得这孩子,知道他家里的境况,都没有吱声。小男孩不肯走,继续哀求:“军爷,就赏我一碗粥吧,求求你了!”
这位军爷一大早就被从温暖的被窝里扯起来,跑到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分粥,伺候这些饥民,心里本来就有一股气,如今见这么一个小不点似的孩子居然还跟自己拗上了,当即大怒:“你这孩子,还真是没规矩了,连爷的话都不听了!”
说罢,用手中的大铁勺狠狠地敲落小男孩手里捧着的瓢盆,又猛地把大铁勺沉入热气腾腾的大铁锅中,舀起一大勺滚烫的稀粥来,挥手就朝那个男孩泼去。
那个男孩惨叫一声,登时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周边排队等着分粥的灾民们瞬时愣住了,看着满头满脸粘着米粒,头脸身上都被烫伤,尤自惨叫着哭个不停的孩子,一时之时,愤怒的谴责之声顿起。
顾芝容只觉得眼前一花,少主已掀了帘子,跃出马车外,落在那位孩子面前。
秦路也随之跟着跃了出去。
少主在那个男孩子面前站定,弯下腰,轻轻扶起那个孩子。想必是痛得厉害,小男孩不停地哭着,哭声凄厉。额头上,脸上,脖子上,还有手上,脚上,以及身上其他破烂衣衫遮不住的地方,一片赤红。尤其额头与脖子,烫出一个个大水泡,惨不忍睹。
少主半张没有被银色面具覆到的脸上,已是阴沉似水。他豁然起身,直直盯着那位掌勺的军爷,目光凌厉如刀锋,竟生生把那位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军官逼退好几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