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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更衣后的华锦媗倚靠在窗框上,一边摇着手中团扇,一边欣赏头顶月色,啧啧赞叹:“今夜当真是一个好夜。”
甘蓝拿着披肩过来,抬头瞅着外面乌漆墨黑的夜幕,诧异道:“哪里好?这月亮明明都被乌云遮了。”
“俗眼看的是众星拱月,而我看的是星辰变化。”华锦媗慢慢眨动眼睛,笑道:“今晚乌云只遮月亮,却反衬得满天星辰越发璀璨。你家主子即便再不才,跟着焚音国师混了几次,也能勉强看懂所谓帝星陨落之象!”她拂袖起身,裹着披肩回到长桌前,然后拿起剪刀开始剪纸。
“主子剪什么?”
“剪小人,外面太多双眼睛盯着了,我需要一个替身。”九张巴掌大的小人纸像很快就铺在桌面上,她优雅提笔挑中一张写上自己生辰八字,然后拿起来燃烧……外面监视的人隐约看见房中灯光暗了暗,正要提高警惕时,听见婢女惊呼“没灯油了”,然后烛光重启,房内再度灯火通明,懒散主仆共三人并无异样。
可——
华锦媗已率人走在前往圣宫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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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迷离朦胧,圣宫的空气弥漫着浓浓的杀气与血腥味。
华锦媗拖着风水盘,顺着银针方向往前行进,韦青和甘蓝紧随其后,三人避过眼线,辗转寻到邀月的寝宫。
那是一间相当广阔的房间,房内檀香四溢,共有卧室、书房、练功三格局,装饰古朴沉重,隐隐透出一股仙风道骨的意味在。可房间看似寻常却隐有某物蛰伏,肉眼难及处是暗布阵法,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让邀月有所察觉。
华锦媗抄手杵在门口观察,其他两人亦是不敢轻举妄动。
六张黄色符纸抛入房中,她眸光一寒,符纸自燃,房内瞬间风雷密布,符纸烧成灰烬落地后,又慢慢孵化成一个黄色圆圈。华锦媗让他们二人在门外等候,自己单独跃入房中,踩着黄色光圈四处翻箱倒柜,但是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解药,就连稍微不正常一点的东西都没有。
门外的甘蓝见她一无所获,略急道:“主子,真得连半点好东西都没有?”
“没有。不过‘好东西’不在这,那就只能在邀月或那个结界里面!”
“那我们赶紧去找邀月!”
“呵呵,有勇气,那你还不快去邀月搜身?!”华锦媗白了甘蓝一眼,然后将房内东西恢复原状,毅然选择攀爬千层云梯。“想近邀月身搜身,就一个字——傻!”
云梯两侧依旧是石狮群,三人走过,原本虎目生威的石狮群纷纷卑躬闭目。
华锦媗在韦青和甘蓝的协助下,终于气喘吁吁地登顶。她回头望了一眼云梯下方依旧无声厮杀的两股人,心疼地掏出所剩不多的符纸贴到龙柱上,谨慎道:“里面术法太强,你们进去会被邀月察觉,就在外面护法!”交代完,她就赶紧踩着刚露出的黑色漩涡门进去。
荷花池唐依旧红绿相间,只是湖面被熙熙攘攘的花灯填满了,数量明显比上回多太多。
她谨慎地沿着上回走过的路,凉亭仍在、戏子依旧咿呀呀在唱、糖艺人再三销售吆喝……但是她走来走去都很快回到了原点。显然是因为上回闯过,邀月加大警惕,导致她的托盘银针错误旋转,无法辨别方位。
华锦媗不得不敛起嘴角笑容,闭眼思考路往哪走。
风将她的头发撩散。她微微垂下头,眉心朱砂闪闪发亮,一股无声气流席卷在周身,瞬间诡魅无比。待发丝一缕一缕落背后,她睁开眼,决定逆着河流往上走,看着花灯丛数量从熙熙攘攘到冷清、寂寂寥寥。最后,在哗啦啦的河流上端看见一个席地而坐的背影。
初升的月华照在他脸上,暗夜中,那双清眸莹然发亮。许是有些疲惫了,那人就斜倒在地上,揉着手心歇了会儿,又很快坐直身子,继续用一双血痕斑驳的手编织荷灯。
她愣了下,而且还愣得很不轻。“李圣香?!”
然后——
李圣香手掌拖着荷灯就要站起来,转身的瞬间,就看见了站在身后方的华锦媗。他蹙眉顿了一下。“什么人?!”掌风凛冽而来,好似一把刀直接砍向她的头颅。
华锦媗横臂挡脸,双镯铃铃作响,迫使李圣香的手掌在她额间半寸被定住。她挤开手缝看着李圣香孤冷阴寒的表情,杀气太重,遂连忙后退。
李圣香掌落不下,不得不收回,满面冷肃道:“你是谁?”
“嗯?”华锦媗蹙眉,细细观察性情似有不同的李圣香,谨慎道:“圣香,我是锦媗。”
李圣香手指蓦然哆嗦了一下,低头看着手中莲花灯。“锦媗?”
华锦媗凝目望去,发现灯内搁着一张写着“华锦媗”的纸条。她发射性望向其他荷灯,难道说……
“有何证明?”李圣香猛然追问,声音不由得更是冷厉,抬头时的目光亦是森冷至极。
那一瞬间,她远凭直觉忽地明白了什么,“圣香,莫非你失忆了?”
李圣香微微一顿,沉吟着开口:“证据!”
证据?她身上从未有李圣香的信物,思来思去,只好道:“我曾为你疗伤,见过你的胸口处有道疤,就在你心口位置上!”
“撒谎!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锦媗!”李圣香一声怒吼,眼底那才刚溢起的惊喜瞬间破碎,碎得令人窒息。忽明忽暗间,李圣香的手飞速捏紧她的下巴,指尖冰冷冰冷,指骨咯咯作响,嘴唇深紫:“所以你真该死了。”
华锦媗一口气喘不上来,急忙抓住他的手挣扎:“圣、圣香!”银镯铃铃作响,晃得李圣香的头颅有些昏眩,她趁机挣开他的手,扑上前抓住李圣香的衣领,用力扯开。
李圣香回过神来,本能地要挥掌打下去,但华锦媗扒开他胸膛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手指怔怔在他光滑平整的胸前,难以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我记得你的心口受伤有道缝痕,为什么现在没有……圣香,那你的心脏还好吗?你能见到寻常日光吗?”
李圣香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不假,蹙眉道:“我身体自然很好,又怎能不见日光?”
华锦媗看着活生生站在眼前的李圣香,虽是同样清秀冷峻,但健康状态已非昔日可比。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暗道这不是见鬼。“那就好。我们自小相识,你自出娘胎就带病,不喜欢与人接触,不爱吃东西,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在日光下曝晒……这也不能那不能,即便你锦衣玉食,但我知道你日子并不好过。如今重逢,你安然无恙,我终究是替你高兴。”
李圣香顿了下,因为她的话而陷入深思。良久,似乎是反复挣扎后,方笃定道:“好,我相信你就是锦媗。只因我脑海里仅记得这个名字,其他都不知道了。”
华锦媗不由得思绪飞转,“圣香,你为何会在此处?”
“……不知。”
“那你可曾见过其他人?”
“……忘了。”
“……你可知这里是何方?”
“……不知。”
好,华锦媗觉得没必要问下去了。这里除了李圣香怕是再无其他,因为这个结界就是邀月特意为李圣香所造,他才是这个结界的阵眼所在!看来李圣香身上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她有必要——
“这里一切皆是虚幻,没有外面好玩。圣香,不如你跟我走吧?!”华锦媗笑容可掬地伸出手,决定不择手段地带走李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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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蟠龙玉柱前的韦青和甘蓝,一听漩涡门传来动静,赶紧拔剑等候,唯恐跑出来的不是华锦媗而是其他!可双耳又清楚听闻自家主子的呼唤,大喜望外,赶紧将已探出半个身子的华锦媗扶住。孰料四周忽然花香四溢,只见她右手还牵出一个长久未见的李圣香。
甘蓝手指指着李圣香直颤:“圣香公子?!”
李圣香仍是两眼疑惑地看着他们,但没问什么,只是情不自禁握紧华锦媗的手,苍白透明的唇角轻轻晕染开一抹微笑。无疑,他是愈发相信眼前带走自己的人就是华锦媗。
“先回去再说。”华锦媗旋手翻出风水盘,望着银针再度游转的方向,拉着李圣香和众人速速离开圣宫。但是走了没几步,圣宫头顶有异样,他们抬起头,发现夜幕中有张缓缓覆下的金色光网,显然是圣宫知道结界生异想封起来。
华锦媗迅速摇动双镯,铃铃声中,眼角余光瞅见李圣香渐愈迷离的眼神,迅速转身将他扶住,李圣香顺势晕在她怀中。她转接给韦青扛上肩,然后一张符纸同时贴在李圣香身上,那股莲花香戛然而息。
“接着——”她扬手就将风水盘抛给甘蓝,催促众人继续赶路的同时自己断后。太久没用耗神术法,她今早刚服了从邀月坑来的两颗解药之一,不知道此刻全力抑阵能使出多少成?
乾。
坤。
震。
巽。
坎。
离。
艮。
兑。
她的十指翩跹若蝶,玄金二色从四周腾空而起,然后化作一龙一凤冲天而起。金网被破开一角,整张网就收不成。
邀月闻声而来,人已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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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人往哪搁置?”
“就放到我的床上,千万别碰掉他身上的符纸!”华锦媗吩咐道,趁着房外监控的人还被房内小人像所迷惑,她迅速在遮挡卧榻的屏风上挂了八面八卦镜和八张小人纸,然后所有人撤到屏风后,她启动阵法,将卧榻与世隔绝了。
华锦媗这才回到卧榻前,细细观察被迷晕的李圣香。
甘宁亦是吃惊极了,“主子,圣香公子怎么也来了?”
“我坑蒙拐骗拐来的。谁让他是邀月的最大秘密?!”华锦媗回道,然后俯身贴近李圣香额前轻轻嗅了下,顺着他的鼻尖、薄唇、下巴,渐渐嗅到了胸腔位置,即便她用符纸压制了,但这股由骨血往外渗的莲花香依旧消散不去。
“……怎么可能没有伤疤?他之前都换了那么多颗心脏了?”华锦媗不死心地拨开李圣香的衣衫想看看其他地方是否有痕迹,但忽然又怔住,她怔怔看着李圣香胸前浮现的一圈缝伤。第一个反应是先狠狠揉眼确定没眼花,这才赶紧伸手抚摸这道疤痕,凹凸起伏,触感如假包换,与印象中那道伤疤一模一样。
“啧,刚刚幻境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华锦媗自言自语,百思不得其解。但联想着邀月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毒女人,她的脑海里也萌发一个恶毒计划:要不要也让李圣香尝尝这蛊毒,好从邀月手中骗取治本的解药?
但她看着睡得甚是落寞可怜的李圣香,回想起当初的李圣香,那嘴唇紫得骇人,那面容苍白下人,她睫毛颤了颤,将手从他胸膛收回,轻轻地整理好他的衣衫,叹道:“算了,姑且看看邀月那边有何反应!”
毫无疑问,李圣香失踪,邀月终于急了。她知道华锦媗受控,所以不大可能会从结界带走人,而昨晚萧鸿昼突然倾其人力擅闯圣宫,以武力强夺解药,所以这人也定是他带走!
邀月未经通报就直闯入萧鸿昼寝宫兴师问罪。但萧鸿昼不仅摆出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甚至反过来句句试探她,这下子彻底惹怒了邀月,咬牙落下一句:“后果自负!”
萧鸿昼顿感莫名其妙,他派人强闯圣宫夺药,这药没拿到手,双方已死伤无数。可邀月既然得知是他所为,可兴师问罪问得却是李圣香,当真有趣。既然从邀月这里套不出话,他不知,可华锦媗应该知。于是正腰酸背痛窝在椅中半昏半睡的华锦媗,机会被甘蓝喊醒,说是萧鸿昼在外求见。
这天未亮,双方想必才刚歇战,就有一人亲自前来?呵呵,华锦媗凝视卧榻上熟睡的李圣香,裹着披风起身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