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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夏正想抬手捏住那虫子扯开,却看见一条细丝线从她肌肤中钻出!
那丝线一钻出她的身体,“菜虫”就将它吃进了嘴里。于此同时,“菜虫”的身体也变成了黑色。
丁夏愣愣睁大眼。她清晰记得,三年前,她刚刚入癸支学堂时,就被人用这种特制丝线穿了琵琶骨。
——很显然,这不是一只普通菜虫。而且,它在吃她琵琶骨里的丝线!
那肥虫子还在缓慢进食,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那丝线。殷永瑜俯身,在丁夏耳边道:“它叫食纹,是专门吃其他蛊虫的蛊王,我在神医谷里呆了十年,才养出了这一只。你身上被种下的蛊虫,叫做丝兰。”
男人的声音沉沉缓缓,就似在为她科普一般:“天昭府的女人进学堂后,都会被种入丝兰,以确保她们终身不得习武。可丝兰种入身体的害处并非只是不能习武。丝兰的寿命只有约莫二十年。它随着宿主的生长而生长,与宿主分享生命。丝兰死后,宿主先会瘫痪,然后就会死亡。”
丁夏心中巨震。她并不知道这一点,但她回想这三年来,她的确没在天昭府看过四十岁以上的嬷嬷。曾经她认为这是因为癸支女人生存环境太艰辛,现下想来,应该是因为丝兰。
她低头看向那只黑色的肥虫子,一瞬间觉得它的形象可亲可爱。殷永瑜浅笑继续:“你的丝兰才种下三年,没有彻底与你的身体融合,食纹还能将它引出。再晚一两年,别说食纹,大罗神仙都无能为力。”
丁夏抬头看他,真心感激道:“殿下,谢谢。”
殷永瑜一声轻笑,忽然抬手,挠了挠食纹的背。那肥虫子很开心晃了晃脑袋,然后……
……嘴巴张开,松开了丝兰。
没有了食纹的制约,丝兰瞬间缩回了丁夏的身体。丁夏眨眨眼:“它怎么不吃完?吃撑了吗?”
殷永瑜失笑。他将那虫子重新装回盒中,搁去桌上,摇头道:“不是,它胃口可大,一口气吃七八只丝兰都没问题。”
男人迎向丁夏疑惑的目光,一点一点笑了开来:“可是,无缘无故的,我为何要帮你这个忙?”
丁夏怔怔看他,一时无法消化这话的含义。殷永瑜漆黑的眼眸安静望着丁夏,没有丝毫不自在的神情。丁夏对上他的眼,终是恭顺垂头,柔声道:“殿下,我能为你做什么?”
她低头不想看他。与这张脸谈交易,她真不喜欢。可殷永瑜却伸手拖起她的脸,望进她的眼:“呵,你除了能陪男人上床,还能做什么?”他的眼神淡漠,声音也很凉薄:“而我,恰巧不需要。”
丁夏定定看他,忽然觉得面前的男人有些陌生。
——可是,本该如此,不是吗?世上再无白永瑜。
男人嘴角轻翘,扯出一个笑容:“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本可以习武,本可以寿终正寝。可惜……”他拿起桌上那个小盒子,忽然将它腾空甩出:“再没可能了。”
丁夏眼见那盒子在空中抛物线飞过,慌忙跳起,扑去过去想接住它。她重重摔到在地,那盒子砸在了她胸口,又掉去了地上。
丁夏顾不得自己一身痛,急急打开盒子,去看那一只食纹。
肥虫子歪歪躺着,似乎有些被吓着了,见盒子打开,朝她扭头看了下。
丁夏松一口气,这才发觉手肘被蹭破了皮。殷永瑜却哈哈大笑起来:“你、你好滑稽!”他夸张摆摆手:“我说错了!原来你还会杂耍,能逗我开心。”
他朝着丁夏伸出手,吃吃笑道:“盒子给我。我再扔个十次八次,如果你都接住了,我就帮你解了丝兰。”
丁夏一手握住盒子,一手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肘,并不起身。
殷永瑜轻笑:“或者你也可以就这么带着食纹走,我保证不拦你。只是离了我,食纹也不过是只普通虫子。”
丁夏终是起身。她走到殷永瑜身边,将盒子放在桌上,忽然就坐去了他腿上,低头封住了他的唇。
男人的身体有片刻僵硬。他似乎有些犹豫挣扎,因此他放任丁夏的舌撬开了他的牙关,却并没有给出回应。可女人独有的体香伴着雪脂膏的气味入鼻,他终是缓缓抬手,搂住了丁夏的腰肢。
触手的肌肤凝滑,神医谷的记忆瞬间闪过,殷永瑜的心猛地热了起来,手便朝下摸去,钻入丁夏的里裙,包裹住了那形状娇翘的臀瓣。
他的手覆在那个部位,有些不知所措地捏了两下,忽觉克制不住,猛然直起身侧头,开始回吻丁夏。
浅吻渐深,殷永瑜的呼吸开始混乱。丁夏却适时离开了。她搭着殷永瑜的肩,脑袋退后些许,垂眸低低道:“殿下,我能做的,远比逗你开心更多。就比如,你选择的路,我可以陪你走下去……”
殷永瑜一时有些失神。理智缓慢回归,他一声轻哼:“陪我?陪我上床么?”
丁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平和道:“我有个好友,叫做癸燕,被丁天水杀了。”她停顿片刻:“我还有个心上人,叫乙建安。丁天水讨厌他,一心想要杀了。”
殷永瑜没有表情看她,不知她说这些到底何意。丁夏继续道:“我有个为之而活的信念,可丁天水铁了心要做我的阻碍,他甚至不允许我再去想。”
她抬眼望向殷永瑜,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殿下,我帮你杀了丁天水,你帮我解了丝兰,可好?”
殷永瑜眯眼半响,淡淡发问:“丁天水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敌,而你却手无缚鸡之力。你想杀他,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
丁夏的手指若即若即爬上了殷永瑜的脖颈,钻进他的衣领:“他会为了我去请圣谕,与你公然做对,就说明他多少在意我。”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男人的肌肤,片刻却克制着收了手:“他看重的东西很少,我算一个。既然他在意我,我就有机会。”
殷永瑜一抖衣袖:“就算如此,你又如何知道,我想杀了丁天水?”
丁夏暗道:你被圣上暗害,非但不远离,反而回到京城,又岂会是做得安分打算?丁天水是圣上的得力臣下,这些年,他掌管的天昭府为大靖做了多少事!杀了丁天水,圣上就如同断了臂膀。削弱圣上力量,难道不是你心中所想?
她是这么想的,却并不会这么说。丁夏凑近了些,红唇就在殷永瑜的唇边开合,用气声呢喃发问:“那殿下,你是不是想杀了丁天水呢?”
她呼出的气息团团拂在殷永瑜脸侧。殷永瑜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微微昂头,缓缓吐出了几个字:“自然是想。”
他亲口承认了,坐实了丁夏的猜想,丁夏却有些难过。这个男人活不到三年,可他所剩无几的时间却不能好好享受人生。复仇之路绝对不会快乐,谋逆更是万般艰辛,他却选择步步走下去。
丁夏觉得自己有些僭越,却还是低声问了句:“殿下,你可是想清楚了?”
殷永瑜一声嗤笑。他的声音不似丁夏那般沉重,反而有些轻松:“呵,他欺我至此,我有考虑的余地吗?”男人眼神清冷,慢条斯理道:“他断我生路,我便夺他江山。”
说这话的时候,殷永瑜眼中一片冰冷,仿佛那些寒意早冻在了他骨子里。没有来由的,丁夏忽然想起了神医谷中那个如春风拂面的温润君子,莫名有些冲动,微微直起身,伸出舌尖,舔上了殷永瑜的眼脸。
男人本能眨了下眼,似是闪躲,下一秒却配合地合上了眼。冷漠与高傲瞬间消失,刚刚漆黑无光的眼眸此时在她舌尖无助挣动,熟悉的柔和气息一点一点发散。丁夏心中一颤,忽然开始想念。
她想他了……
……永瑜。
丁夏的舌尖描绘殷永瑜的眉形,将他的眼睑舔得湿湿的,又去咬他的耳朵。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感觉到男人的心跳开始加重,终是停了动作,退开些许:“……那殿下,我刚刚的提议,你觉得可好?”
殷永瑜缓缓睁眼,眸色愈加暗沉,难辨情绪。他抬手扣住丁夏的后脑,简单答了一个字:“好。”也吻上了她的唇。
殷永瑜本来就温柔,现下动作更是轻到了极致。他在学习浅尝,在学习克制。丁夏感觉他的唇似蜻蜓点水,在她肌肤上时触时离,心软得似要化开一般,终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男人见她笑了,停了动作,松开她,平静道:“自己小心,别死了。”
丁夏这才从他腿上起身,站去他的身边,朝他深深躬身一礼:“是,殿下。”
他们刚刚达成了一个交易,她成了他的属下。于是他们亲近,但再不亲密;同行,但再不纠缠。丁夏不知道殷永瑜怎么想,但她很喜欢。至少这样……他们不会形同陌路啊。
***
离开王府时,丁夏拒绝了殷永瑜派人相送。她走过一条街,身边便粘来了一个人。乙六痞痞一笑,手指挑住她的下巴:“小娘子,一个人逛街,好不寂寞。不若哥哥陪你走一段?”
路上的行人惊讶看他们。丁夏扭头:“你的马呢?”
乙六指指一旁的茶馆:“在里面呢。”
丁夏飞快扫视周围,简单道:“你去拿马,我们走。”
丁夏坐在乙六身前,一路悠悠行去,一边告诉了他自己与殷永瑜会面的大概。乙六了解了始末,笑眯眯道了句:“甚好。”又勒马停下:“我们到了。”
丁夏疑惑看去。面前是家普通宅院,乌木大门,门前两尊石狮,稳重而不繁华。心中便是一惊:“到了哪里?”
乙六翻身下马,朝她伸出手:“你不是来找安哥么,到他家啦!”
丁夏脸色立时变了,勒马掉头,急急道了句“我不去了”,喝了声“驾”!也不管依旧站在原地的乙六,就这么落荒而逃。
她策马跑了一阵,有人跳上了马背。乙六坐在她身后,抓住她手中的缰绳,奇道:“你不是特意出来找他的么?”
丁夏粗声粗气吼:“你管我!我不想找他了!”她扭头,恶狠狠警告道:“你也不许告诉他我找过他!”
乙六便不再说话。
丁夏回到天昭府,也没吃午饭,就在癸支大院的房中恹恹睡到了傍晚。眼见日落西山,才稍事梳洗,朝丁天水院子行去。
她走到丁天水院子门口,居然见到乙建安从堂中走出,脸色便是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唔,其实我觉得,志同道合,是这世上最牢靠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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