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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箐暗带戒备。
谁知这位颜大夫并没多说什么,搁下魏景手腕就开方子,撇撇嘴哼了一声,“他身上这毒,若非遇上我,恐怕得过江去找那圣手吕林。”
“他身上还有伤,需要一并处理么?”
看来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的,邵箐忙道:“大夫,劳烦你了,我夫君被毒箭擦伤,又被山匪伤了腿,后面还落了水。”
她上前,卷去魏景的裤腿,露出小腿上的刀伤。伤口不算深,但已被江水泡得泛白,毫无血色。
颜大夫撩起眼皮子瞥了眼,“先洗洗,再割了腐肉吧。”
这洗洗,并不是用清水,他直接回去捡药了。
寇月姑嫂一脸心惊,王嫂子失声道:“这山匪真真作恶多端,万幸你们逃过来了。”
寇月十分认同点头,她又忙着去洗药罐子,然后去颜大夫处拿了药去熬。
邵箐也跟着去了,寇月担忧道:“阿箐你还是歇着吧,我去就行。”
邵箐随意掰了个姓,说自己姓刘,名字倒没换,原身和她闺名并不一样,她笑笑:“我没事,两贴药呢,一人煎一帖正好。”
她其实是不大放心,要去盯着。
解开药包,她仔细看看也看不出什么,只好放进陶罐子里煎。她煎的是解毒那个方子,颜大夫一共捡了十包药,一天两剂,说连服五天毒性就全解了。
两剂药煎好倒出,很烫,晾了晾,寇月出门去唤颜大夫了,她趁机捧着药碗,先回了西厢。
恰好孩子啼哭,王嫂子抱回正房哄了,邵箐压低声音唤道:“夫君,夫君。”
魏景自她进来就睁开一直微闭的双眸,她矮身坐在他身边,将解毒的那碗药递过去。
两人都不全信颜大夫,魏景接过药碗,仔细端详了黑褐色的药汁几眼,嗅了嗅,又轻啜了一口。
“怎么样?”
邵箐紧张盯着,魏景细细尝了尝,点头,低声道:“应是无碍。”
她大喜:“那你赶紧服药吧。”
她已从寇月手里把方子要过来了,仔细看了几遍又收妥,正琢磨着等会颜大夫处理完魏景腿脚伤口后,她再设法把清洗的汤药和金疮药要一些过来。
那药汁一看就苦涩至极,魏景眉峰不动,直接一仰而尽。
邵箐刚接过碗放好,寇月又拉着颜大夫来了,后者抱怨道:“走这么急干什么?”
“怎就不急了呢?伤着多疼呀!”
“嗤,人家都不急就你急。”
……
颜大夫进了屋,扯回被寇月拉住的衣袖,吩咐取油灯来,不紧不慢在床前坐下,从药箱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
汤药清洗,小刀炙烤过,直接剔除伤口泛白的肉,鲜血流淌,再撒上金疮药,包扎起来。
颜大夫下手很利索,动作老练但一点没特地放轻,魏景额际泛出薄汗,但表情未见变化,也没痛哼半声。
寇月和王嫂子已闭眼不敢看,邵箐看着也很牙疼,侧脸抬起手,用衣袖给魏景擦了擦汗。
待处理完毕,她掏出两粒碎银子,约莫三两,递给颜大夫,“这是我们剩下的,也不知够不够?颜大夫,你能给我一些金疮药吗?我身上有些擦伤,想上些药。”
她直接盯着颜大夫药箱的那一大瓶金疮药,又道:“钱银若不够,我身上还有些许。”
颜大夫撩起眼皮子看了邵箐一眼,将金疮药扔过去,顺手收了银子,也没说多了少了,拎起药箱就要走人。
“颜大夫请留步。”
一直沉默不语的魏景突然出声,见对方挑眉回头,他道:“内子受了惊吓,又落水,还请颜大夫为她扶脉。”
内子,即是他的妻子。
邵箐乍闻这个称呼,愣了愣神,别看她一直唤魏景“夫君”,但其实这更多是一个符合她身份的特殊称谓而已,她总不能直接叫魏景的,这年头连名带姓喊就是侮辱人。
不过二人以夫妻关系示人,魏景和外人提起她,“内子”倒是再正常不过的说法。
就是以前他没说过,头次听忒不习惯了。
邵箐转眼就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见颜大夫踱步过来,忙坐下伸出手腕。
“受惊,久寒,吃几贴药吧。”
颜大夫“刷刷”写着方子,抬眼瞄了瞄邵箐额角,淡淡道:“活血化瘀的也吃些,她这头伤切切不可再磕碰。”
邵箐伸手摸了摸跳江触底时碰伤那位置,嘶,挺疼的,淤青也厉害,确实不能二次碰撞了。
“有劳你了颜大夫。”
颜大夫不答,开了方子让寇月等会来取,拎起药箱直接走人。
寇月一脸歉意:“颜大夫他脾气是这样的,人却很好,你们莫见怪,我问问他银子多了没?多了给你们还回来。”
外头那颜大夫哼了一声:“这点银子还有多?知道他解毒那方子用了多少好药?!”
对方讥讽一句直接走人,邵箐拉住要追出去的寇月,也不在这个话题打转,只掏了粒碎银,问她家里可能给他们均两身衣裳。
方才熬药,寇月已给烧了洗澡水,她话罢,王嫂子已拿了两身七八成新的细布衣进来,见邵箐给钱,道:“不过借套衣裳,哪用给钱?”
“我们没换洗衣物,这只怕是长借了。”
普通人家,一套细布衣可不是便宜物品,人家早早拿了好的来,邵箐有点余钱在手,更不能白白占了人家的。
她坚持要给,王嫂子摇头摆手说太多,邵箐道:“救命之恩且不说,我们在你家养伤,又吃又用,总不能一直白占,嫂嫂不收下,我于心难安。”
她诚心诚意,王嫂子只好收了,嘱咐安心住下不用顾忌,伤养好再做打算不迟,又和寇月搬了二个大木盘来,提了热水注上。
“你不是有擦伤?我替你敷药?你们自个儿梳洗行不行?”
王嫂子看一眼魏景,男女有别,要不再去麻烦一下颜大夫吧?
邵箐忙道:“没事,我们自己就行。”
魏景身上其他伤还得处理呢,这更是不能被旁人看见的。
她一再表示无妨,王嫂子便领着寇月出去了,并把房门掩上,“趁热洗了,出来正好服药。”
“哎,好!”
……
邵箐仔细检查过门窗,确定无碍,这才回身搀扶魏景,她发现,他坐起时似乎有力气了些。
魏景低声说:“这个姓颜的确有些能耐。”
他自己中的毒自己清楚,确实不是一般乡野大夫轻易可解的,然而一帖药刚下去,一直强自压制的余毒已开始松动。
比起重伤,让魏景精神萎靡的更多还是毒性,所以他状态立即见起色。
邵箐大喜,忙把汤药油灯金疮药等物挪过来。先替他解了上身衣裳,拧巾子擦拭过身体,再用汤药把伤口清洗一遍,最后洗干净那柄长剑,用布巾裹了剑刃,送到灯火上细细灼了消毒。
魏景接过,先处理锁骨伤口,泛白的皮肉一割去,鲜血登时涌出。这种情景近看真让人起鸡皮疙瘩,但邵箐不敢闭眼,赶紧把金疮药撒上去,然后包扎。
如法炮制好身上其余伤口,她再拧了巾子给他擦拭血迹,洗澡就不敢了,先这样吧。
“银钱还剩些,明天买些大骨或肉,再放些枣杞之类的,炖了你喝。”
失血过多得及时补啊,不然以后得吃亏。古代乡村伙食肯定不会顿顿肉的,这些太贵,自己掏钱才是合适的。
魏景听了道:“你把钱银给寇家姑嫂,莫要自己出门。”
邵箐摸摸自己的脸,十分赞同,在纯粹杠力气的时候,她本人就是个战五渣。
安置好魏景,她扯着大木盆到床的侧边,借着布帐子的遮掩,快速解了衣裳,洗了个热水澡。
在热水浇上身那一刻,她无声地长长叹慰,哎呀妈呀,太舒服了,终于活过来了。
不过床上还躺着个清醒的男人,邵箐没多洗,快手快脚打理好,把二人的脏衣服扔进去先搓了一遍,还有那个染血的小布袋。
就是从河滩上摸的那个,里面装的类似文书的东西,她顺手先递给魏景,再三检查确定不露半点痕迹后,才打开房门。
王嫂子和寇月进来帮忙抬水,看清邵箐的脸,二人惊讶得合不拢嘴,哎呀仿佛就是那飞天的玄女,形容不出来,反正是头回见这么俊的女娃。
还有魏景,好一对璧人。
哎哟乖乖,这必是好人家的出身,难怪被山匪盯上了!
王嫂子惊叹一句,又道:“哎哟妹子,幸好你是逃出来了。”接下一句她没说,不然也不知该让那山匪怎地糟蹋?
寇月端起陶罐,倒出药汁,“阿箐妹妹快些喝了吧,温着正好入口。”
“你脸色也差,喝了药赶紧回屋里躺着。”
姑嫂面带关切,邵箐接过一口闷了,药太苦她皱了皱脸,“承蒙你们施以援手,我二人感激涕零。”
直到现在,她渐相信自己遇上善心人了。真是不容易啊,来了这么久,终于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一回。
寇家姑嫂摆手,说只是应做之事,也不让邵箐再清理其他,只让她快快回屋躺下。
邵箐推却不过,只好再三道谢回去了。
掩上房门,屋里只有一张床,邵箐头晕力疲也没犹豫太多,顿了顿足就直接爬了上去。
魏景在外侧,她就绕进里侧。
魏景没睡,而是斜靠在床头翻看什么东西,邵箐好奇,探头一看。
“咦?”